“你……”安隐儿顿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她的心冷不防地瑟缩了一下。
“软的你不吃,我别无选择。”唐哲冷酷的眼神扫过她泛白的脸。
应昭进来递给唐哲一根编成条的粗绳,他恭恭敬敬地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关门的一瞬平淡地看了一眼安隐儿,那眼中包含的东西让人读不懂,站在紧闭的房门前,他的眉间含着沉思之色略带迟疑。
门关上的一声闷响也使安隐儿的心不断坠落,沉到了谷底。
鞭子,本身就是一个残忍的代名词,唐哲拿起鞭子,放在掌心慢慢滑过,似在感受着鞭子打在人身上的疼痛。
多了一份令人窒息的煞气笼罩整个不安宁的早晨,残忍的气势凝聚在唐哲儒雅斯文的外表上,更显得诡异不可深测。
强忍住想要剧烈颤抖的冲动,安隐儿上前几步抓住了鞭子,“你不怕我恨你?”
“你不告诉我你的目的和隐芝的下落,我也同样会恨你,你不怕?嗯?”唐哲面无表情,但是眼中却闪过一丝嘲弄略带残酷。
“可我真的无可奉告。”只怕说了只会让你更加生气,安隐儿在心里补充。
“你慌了,你在害怕,趁着我还没有下手,赶紧说!”唐哲突然提高嗓音令安隐儿一颤。
“你有那么在乎安隐芝吗?你现在的苦苦逼问是因为舍不得我走吧。”安隐儿豁出去了,她要化被动为主动。
“安隐芝是我的人,我当然在乎,至于你……我说过,去和留由你决定。”
“你的人?呵呵。”安隐儿嘲讽般地笑道,“为何整个唐家堡都叫她安姑娘,而不是唐夫人?在乎她?真是好笑,你在乎的不过是你唐家堡的名声。”安隐儿目光紧紧地盯住唐哲。
“你若在乎她,就不会有柳栎;你若在乎她,她就不会被劫走,你若在乎她,更不会在青楼遇见我;你若在乎她,我们现在也不会这么痛苦!”说完安隐儿泣不成声地坐下。
唐哲被她的话所问倒,一个字也说不出,是的,安隐儿说的没错,唐哲是在乎整个唐家堡多过在乎安隐芝,他也在乎自己多过安隐芝。
他根本就不在乎安隐芝,他不爱安隐芝。
他有气无力地想抽出鞭子离开,却无奈鞭子在安隐儿手中紧紧拽住,他碰上她的手,才惊觉安隐儿的手如此冰凉,冰凉得似乎没有了温度。
现在明明是春夏交接之时,她竟虚弱到这地步了吗?
唐哲不知自己如何离开的,安隐儿亦不知道唐哲何时离开,只是之后是长长的沉默,各怀心思。
或许,等不了多久,柳栎就会安排好一切,自己离开才能真正结束这一切错误吧……
……
将军府内。
“什么?将军,你……”尹浪站在一边惊讶地说道。
“尹浪,你觉得唐哲是怎样一个人?”
“唐哲在商场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短短几年间,这京城的许多生意就被他垄断,只是此人手段过于激烈,雷厉风行,得罪了不少商界前辈。”
展令扬笑笑:“你说的没错,但是他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多疑。”
“所以……将军……”尹浪显然是听出了展令扬的画外音。
“是,现在他怀疑安隐芝的身份,这对于我来说可是一个机会。”
“机会?可是他们重归于好,安姑娘不就回不来了吗?”
“安隐芝回来做什么?她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罢了。”展令扬看向窗外,以一种坚定的口吻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皇上,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是……这府上突然少了个侍妾,又在唐家堡出现,这……难保下人们不会胡说。”尹浪将心里话咽下去,只憋出这么一句来。
“将军府的下人们不像宫里那些奴才,总是乱嚼舌根。区区一个安隐儿罢了。”
“是,属下多虑了。”
“你去备马,我们去唐家堡走一趟。现在我亲自去解释给他听,我要他看着自己是如何亲手将心爱之人推向了我。”展令扬嘴角一抹狠笑。
尹浪走后,展令扬在房内负手而立,想着与她的再次见面,他似乎有种迫不及待的兴奋感不断涌出。
但是又不愿承认,只是他是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让安隐芝留在唐哲身边的。
“若衾。”
一袭素衣的若衾还是那样毕恭毕敬地进来,俯身倾听。
“这几日,芷月还是老样子?”展令扬收敛起脸上的阴寒,皱眉道。
“是的,表小姐仍是茶不思饭不想的。”
“好了,你出去吧。”展令扬暗自叹气。
不知从哪天起,芷月就变得怪怪的,问她她也不说,只是似在思念着什么。
原本老夫人觉得这也是好事,毕竟女大当嫁,可是芷月又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搞得府内的氛围也愈加沉重。
……
唐家堡,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伴随着屋外流水声,屋内唐哲挥着毛笔,行云流水一般的字跃然纸上。
“公子,展令扬展将军来访。”应昭对着在书桌前埋头练字的唐哲轻声说道。
听到“展令扬”三字,唐哲顿笔,抬头。
“展令扬?”唐哲半眯起眼睛,“他来做什么?”
“不知,不过,他是一个人来的。”
“哼。”唐哲一声冷笑,“直接带他到安隐……到她房里,我倒要看看,他玩什么把戏。”
一阵鸟叫声把迷迷糊糊的安隐儿拉回现实,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唐哲离开时没有带走那只可怜的鸟。
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都麻了,这种感觉犹如万剑穿过。
“你又想干嘛?”安隐儿没好气地见到唐哲居然又回来了。
“带个人见你。”唐哲已经恢复了他翩翩贵公子的形象,一脸温润。
安隐儿探头望去,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墨色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小花的镶边。
猛然间,安隐儿的心一颤,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伟岸的身材,古铜的肤色,棱角分明的俊脸,乌黑深邃的眼眸,无一不在张扬着威严与冷峻。
这是展令扬,这是多日不见了的展令扬,很意外地,安隐儿不是应该害怕见到他的吗,一直以来自己不是都在躲避他的追杀吗?怎么真见了面,安隐儿反而有一种见到熟人的感觉。
安隐儿在那边矛盾着,只是静静看着展令扬,没有任何的话,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也不再有更多表情透露出来。
“怎么见面了都不说话?”唐哲在一旁嘲讽两人道,他暗自奇怪安隐儿居然也有不把表情写在脸上的一刻。
此时他还真猜不透她是什么想法,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很不安。
唐哲在商场上打拼得久了,很多人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怎么想的,之前的安隐儿也是,可是现在她居然也学会了隐藏,这样的捉摸不透让唐哲有了掌握不到全局的迷失感。
“唐少爷一直都想知道她的身份吧。”展令扬转过身也不去看安隐儿,反而旁若无人地和唐哲说上了。
唐哲蹙眉,不知展令扬玩什么把戏,但是他面上还是一副平静。
“安隐芝,她是安隐芝。”展令扬一字一字铿锵有力。
“展将军,你今天是来……”
“向你解释一个真相。”展令扬笑道。
“真相?是来带走她的吧。”
“呵呵,唐少爷是想说展某不懂得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吗?”
“朋友?唐某不敢高攀。”唐哲举目摇扇。
“唐少爷何必自谦,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她,确实是安隐芝,只不过在你面前的……”展令扬扫了一眼完全不知两个男人在说什么的安隐儿,“是一个失忆的安隐芝。”
扑腾一声,只见刚刚笼子里的鸟儿振一下翅膀,飞了出去,不久消失在天际,是刚刚安隐儿打开了笼子,原本只是想替它擦干羽毛罢了,却被唐哲和展令扬打断。
“呵呵,失忆?怎么可能?”唐哲一脸不相信。
“话还没有完呢,失了忆的安隐芝却唯独记得你一人。”
唐哲表情凝滞在那里,目光复杂。
他一方面怀疑展令扬说这番话的动机,当初明明是他从唐家堡劫走安隐芝,现在他告诉了自己真相,就不怕安隐芝永远回不到将军府了吗,另一方面,唐哲想到若是这是真的,那么这几天他又对他的隐儿做了什么。
展令扬看向安隐儿,安隐儿也眼神复杂地望着自己。
她刚刚听到展令扬说自己失忆了,这怎么……展令扬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安隐芝的呢?是哪露出了破绽,他究竟何时知道的,这男人突然出现在唐家堡又是什么目的?
他究竟是真以为自己失忆了,还是他故意这么说,让自己留在唐家堡就算是抓住了自己的一个把柄,难道他要利用自己做一些不利于唐哲的事?
展令扬满意地看到安隐儿眼中的疑惑。
“唐少爷,可否让我和安姑娘说几句话?”展令扬一脸诚恳。
安隐儿则是一脸警惕地看着展令扬。
鬼使神差地,唐哲竟点头同意了。
其实安隐儿看得出来,展令扬的一番话确实刺激到了唐哲,他连步伐都有些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