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荡漾着梅花香,冬日的云层厚厚地铺了满天际。
屋外风声呼啸,别院的长廊上站着两个人,都是一身的黑衣,其中一个是风飞妩,另一个侧身而站,看不清长相。
“你做什么去?”风飞妩伸手拉住那人。
“她在绝食,我去劝劝她。”
“你怎么去?别添乱了,被殿下知道,你吃不了兜着走。”风飞妩一脸严肃带着讽意道。
“我不能看着她自暴自弃。”那人沉吟片刻,变得躁动起来,说着还是要往安隐儿被关处走去。
“这关你什么事?你不该忘记自己的身份,更何况,她是殿下要的女人,你去又能怎么样?”风飞妩不断地提醒着那人。
气氛一下子更冷,那人的身子僵了僵,说:“她不会接受的,这样她真的会死的。”
“你根本无力阻止这一切,你去只不过葬送自己的性命罢了。”风飞妩心里有气,话说出来讽刺得伤人。
那人不再说话,也再说不出什么,他太无能,所以救不了安隐儿。
风飞妩抿唇看了他一会儿,她觉得他的难过像是可以传染,一直传到自己的心坎里去,陪着他难受无助起来,她沉着声音说:“这样,我去看看她。”
“你……”那人怀疑地看向风飞妩。
“你赶紧走吧,我现在就去。”风飞妩有些不耐烦。
“恩。”那人一点头,顿足一飞,人影就不见了。
……
风飞妩来到安隐儿的房中,饭菜好好的放在桌上,没有动过的痕迹,而安隐儿,正抱膝坐在床的最里面,一双眼满含敌意看着自己。
风飞妩不屑地轻笑:“你以为这样就能保护自己?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坐以待毙。”
“我做事还不需要你教。”安隐儿强打起精神,冷冷扫她一眼道。
“做事?”风飞妩一声笑出来,“绝食不就是想死吗?别逞强了,我知道你想宁为玉碎。”
安隐儿白她一眼,垂头不语。
“你这样逃避是没用的,就算死也要等到行刑那天,你懂吗?否则以殿下的手段,他只会让唐哲生不如死。”
安隐儿闻言诧异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她,奇怪地问:“你为什么希望我活下去?你不是对我一直有敌意吗?”
风飞妩看着她,不知该怎么答话,随便说了句:“随你怎么想。”就退了出去。
安隐儿想想风飞妩说的话也没错,若是她就这样死了,可能会害了牢里的沈岸,这样唐哲和沈岸一个都逃不过,她不能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解脱。
安隐儿咬咬牙,迅速爬下床,抓起桌上的包子就啃起来。
一口一口啃得很用力,像是这样就可以撕扯李辰轩那张虚伪的脸。
天空将黑之际,风声苍茫,空气里开始带上微小的雨水星子。
安隐儿坐在房中,想着唐哲此时会在哪里又做着什么?如果那次不是她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唐哲的计划,她现在应该已经过上了平静的日子,就不会有这般不堪的境遇了。
其实唐哲真的没有对她好过,甚至是他将自己推向了死亡,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要心甘情愿?
出神的时候,房门被人开启,安隐儿紧张地向门口望去,却发现进来的是个黑衣蒙面人,是来救自己的吗?
安隐儿起身下床,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是来救我的吗?”
那人盯着安隐儿看了会儿,不知情绪,只有一双幽深的眼睛露在外面,虽然这样,安隐儿还是肯定,这人是她不认识的,不自觉的,她捏紧了拳头。
“我是来救你的,跟我走吧。”那人没有刻意地压低声音,看来真是个不认识的,还是小心为上好。
“等等,我不能随便跟你走,你带我去哪?谁让你来救我的?”安隐儿一连串疑问,那人原本已打算抬脚出门,这一刻,他知道安隐儿根本不信任他。
他蓦地转过头去,说:“是我。”
“你?”安隐儿仍是不解,他蒙着面,声音又这么陌生。
安隐儿突然明白了什么,慌得后退几步,睁大双眼看着他。
黑衣人知道安隐儿看破了自己的身份,立马上前一步,捂住安隐儿的嘴。
这黑衣人压根就是来杀她的嘛!
那人眼中有杀气,如此之近的距离,安隐儿能清晰地看到黑衣人脸上的毛孔,在看到那人右边眉毛上方的一粒痣时,她有一种恍然的恐惧。
那人屏息,看向她的眼神凌厉无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被绑架之时来杀她不遂的黑衣人。
安隐儿懊悔地想哭,她开始挣扎,却被那人紧紧从后面扣住脖子,嘴又被他捂住,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安隐儿奋力扭着身躯,眼见上半身无从下手,只好抬起一脚硬生生踩他一脚,黑衣人冷不防吃痛闷哼,却不曾松手半分。
屋内两人僵持不下,一触即发的暴动在空气间蔓延,一直到窗户下,就在门外,蹲着一个同样打扮的黑衣人。
门口的侍卫早已趴下,只见窗下的人在窗纸上舔出一个洞,然后从怀中慢慢抽出一个金属小管,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插进窗纸。
就在里面的安隐儿被黑衣人压制,整个人躺在床上,黑衣人压在她身上,手还紧紧捂着她的嘴,很快就要窒息而亡了,黑衣人单腿牢牢压住安隐儿的两条腿,一手捂着她,一手从腰后掏出一把匕首来。
安隐儿惊恐地睁大眼睛,眼里泪水翻涌,顺着眼角落在床上,头下湿了一片。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窗外的人及时吹了一口气进去,等到跪坐在安隐儿身上的黑衣人觉察屋内异样时,已经手一软,安隐儿刚要呼救,发现全身无力,眼前黑衣人头一歪,眼一闭,倒在自己身上,安隐儿也头一昏,陷入黑暗。
窗外的黑衣人,见屋内两人双双晕倒,迅速收起金属小管,蹑手蹑脚进了屋里。
床上,安隐儿被黑衣人压在身下,那人走到床边,费力地拉起了黑衣人,他好像对这蒙面人也不甚感兴趣,一把扯下他的面巾,没有停顿地,把他的上衣脱去,让他赤膊地躺在床的里侧。
然后看着昏迷的安隐儿,眼中流过一丝怜惜,他将安隐儿扶正,拆去她的头饰,黑发披散下来,那张脸上泪痕未干,他伸手拭去。
将安隐儿安置在黑衣人的身侧躺好,他没有去脱安隐儿的衣服,只是稍稍解开几粒扣子,将她的手搭在黑衣人身上。
做完这些,他又去窗子边,拿出东西将捅破的窗纸粘了起来,临走前,摸了摸安隐儿的脸,感觉到她明显瘦了,心里有些难受和压抑。
……
伴随着一声金属盆落地的声响以及尖锐的喊叫声,拉开了这冬天次日清晨的序幕。
床上的两人悠悠转醒,睡得中规中矩,和昨晚黑衣人离去时,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蒙面人先睁开眼,觉察到自己上半身都****着,眼睛眯起,狐疑地盯着正在伸懒腰的安隐儿,安隐儿醒来刚睁眼,就看到眼前放大的脸,与她四目相对,空气里霎那间又充满火药味。
此时蒙面人的面巾早已被摘下,他长得还算俊朗,不过面目肌肉相当僵硬,一脸不善盯着安隐儿。
安隐儿摸到自己的衣服穿着还算整齐,一颗石头刚落地,猛然间又想起对方就是昨晚要杀自己的人,此时怎么可能赤膊着躺在自己身边呢。
安隐儿急中生智道:“慢着,这里面一定有阴谋,你这样杀了我,自己也休想逃出去。”那人举在半空的手顿住,等到那人匆忙穿好衣服,门口已经涌入不少人,那人好像很不怕死,一脸无畏地站在床边。
安隐儿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心里慌得没有底气。
众人让开一条道来,进来的是李辰轩,淡泊的光晕照在他的蓝衫上,愈发邪魅冷酷。
“冥,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呀,上次为了八妹杀她不成,这次又变着法子来坏她名节,你好大的胆子!”李辰轩漠然地开口对着黑衣男子说,没有看向安隐儿一眼。
名唤冥的男子脸色没变,只是笔直地跪了下去,拱手道:“殿下,冥知罪,任凭殿下处罚。”
“冥,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再有下次决不轻饶,现在,你去地牢讨罚吧。”李辰轩面色缓和下来。
冥出去后,其他人随手带上了门,李辰轩一步步走向安隐儿,一言不发地就捏住了她的下巴。
安隐儿被捏得生疼,拢眉看着他。
他说:“你也别想着跟我玩什么花样,那样你会后悔的。”
安隐儿以为李辰轩又要对她施暴的时候,李辰轩一下子松开手,巨大的惯性让安隐儿跌坐在床上,而李辰轩径自就走了出去。
……
当晚的皇宫里,一派歌舞升平,宫里四处都洋溢着喜气,而老皇帝近来冷峻的脸上也添了丝丝柔和。
老皇帝登基以来,在位三十余年,他初登皇位之时,天下三国鼎立,那时战争正处末期,他的父辈亲自上阵,为朝华国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可是却为国捐躯,他登基后时处动荡,天下一派大乱,花了二十多年时间好不容易将朝华治理得繁荣昌盛起来。
这几年竟然发生皇子结党营私的事情,还没享受多少醉生梦死的日子,就要为儿子们的事操心,好不容易忤逆的六子已被处罚监禁,可终究心力交瘁,烦透了心,连日来心情不甚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