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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面目全非

计程车放慢了速度,缓缓地停下来。芸芸摇动车窗,伸出慌张的头向外望,长长的车龙望不到头,看这样子又是塞车了?

“哎……真够烦人的。”她显然很不悦。

还有一小站路程就到了,就因为赶时间,她带着匆忙的心情,所以没去挤公交车。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讨厌的眼皮老是在脸上经挛。跳……跳……跳,就像跳舞似的。看嘛,又跳出个塞车的事来,她的心崩提有多急。

近段时间,她很难得下个早班,说好与他一同去逛夜市,却在无意间又造成一次心情上的浪费。她皱了皱眉头,染上一脸的苦涩。

“师傅,麻烦你开开门,我就在这儿下车,好不?”

又为了赶时间,她带着恳求地对司机说。看样子这条道一下子通不了,她于是又做出了另一个决定。

司机回头看了看她灰暗的眼色,还有她飘着愁云的脸,按下了车门的控制按钮。在车门打开的同时,也随即飞出司机一句很温馨的话。

“小妹,注意安全,道上车多。”

“嗯,谢谢啦!”

她优美的转身,一个柔美的回眸,看清了年轻司机那张方而善意的脸,留在她青春飞舞的记忆里。她抛去了一个含满阳光明媚的微笑,淡化了瞬间的阴云。急忙又踏着匆忙的步伐,向前方而去。

看着她妙曼的身材,飘逸而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出租车也跳动着应急灯,正滑出道口往外靠。

前方飘来了难闻的烧焦味道,伴随着烟雾越来越浓,正在向这边飘过来。

“糟糕,是火灾吧?”

她脑海里顿时挤出不祥的念头,遥遥望见男友门市部的那个位置,有明显的浓烟升起。她绷紧了神经,加快速度地向前奔跑。

靠近了目的地,眼前的景象更是狼藉一片。这是一场疯狂的火灾,好大的火焰,伴黑烟滚滚升腾,弥漫的烟雾遮住了这片明朗的天空。

这是城东区正待整修的服装批发市场突发的火灾。火势在迅速漫延,大有燎原之势。大量人员正在求生的渴望中,惊慌失措地从通道中蜂拥而出,有些慌不择路。甚至还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在抢贵重的物品,也有人在慌慌张张地拨打119,和120的报警电话。

求救声,呼叫声,还有怪异的裂变音带,交织在一起,撕心裂肺,让人不寒而栗。场景是一遍混乱、惊恐、奔跑、求生……

“王豪……王豪……”一位靓丽的女孩呼声,在这里猛然炸响。

她矫健的身影靠近火场,在慌乱的人群中,穿梭呼叫。她心急如焚,语言已被情景所嘶哑,顿时欲哭。

“难道他,还没有出来?”顷刻间,重重不祥的念头在她的脑际间萦绕盘旋。

“糟糕!”此刻,她激动地重重跺了跺脚。

“听说昨晚有夜战,陪一帮狐群狗党打了一晚的通宵麻将。他近期又惹上了贪睡的毛病,这倒霉的家伙,今天精神肯定不太好。”

他还在里面吗?没有办法能确定,该死的电话打通却没人接。不能确定他到底是在还是不在,怎么办?

可是,赢得生命的希望就必须要分秒必争,决不允许她有更多的犹豫。她知道,解决这种严重的纠结问题需要当机立断。

没有人能拦得住她,像发飙的疯子一样。她为了全心爱着的人,没有来得及周详安危,于自己生命不顾,毅然冲进了火海。

一场爱的洗礼,血与泪的交融,生死相映,触目惊心。在此间拉开了动人的序幕,而她,就是这里正在续写的主演——朱芸芸。

她顶着黑烟,冲过层层障碍,赶到3楼15号房的卷闸门前,奋力地拉开了“青青时装销售部”的卷闸门。

“呀,我……我的天王爷!”

他果然正伏桌而眠,还打着呼噜,像擂动的声声战鼓。

“火鬼来索命了,你还在做美梦娶媳妇吗?还真是了不得呢,你……你……还不快走?”她带着哭音,大声地向她嚷道。

他被吵醒。“你,你嚷嚷啥,急啥呀?我好困耶,啊嚏……”

他甚至感到她的莫名其妙,举起手来,刚要揉揉朦胧的睡眼,就被芸芸一把拽住往外拖。

“快,快点,呀,你这个……家伙。”她急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完整的话。

“火……火……”他这时看到了正在猛烈燃烧的火,串起的火苗,卷来的黑烟气。他的心一下子惊慌,紧紧地抓住了芸芸的手,就向着楼梯口冲去。

足下路障丛生,心也紧张得厉害,这是要逃命的啊,能不急吗?就在这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谁又不想一下子飞出火魔的包围圈,进入安全地带?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他在楼梯口被重重地磕绊,整个人儿在地板上被拉得伸伸的,摆成了“一”字。

“哎哟,疼得要命,这下真完了。“他欲起身,未果。

“痛,我爬不起来,芸芸快拉我一把。”他急呼。

她的泪,在此刻间,如决堤的洪流,奔泻而出,一泻千里。

她本娇弱,托不起七尺男儿。面对眼前熊熊魔火,爱情的渴望在此刻升华,爆发出一种无可估量的能量。

为了爱,她不能撇下他不管;因为爱,她决不苟且偷生。

要逃就得一起逃,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共同面对灾难。就在这生死关头,她咬咬牙,拼尽全力,艰难地扛起生命的希望,蹒跚着步伐。

身旁,一根圆柱严重倾斜。目标,对准了托起另一生命的靓丽女孩,照着芸芸的身体,重重地撞击而来。

一声惨叫之后,她被重重地压在下面,动弹不得。王毫爬起来推了推压在芸芸身上的圆柱,可是用尽了力气,怎么也没能被推开。

她厉声吼道:“你先走吧,别管我!快,要快点,再等就来不及了,我不希望你……为我……殉葬。”

眼看火苗延伸而来,他听懂了她的话,逃出一个算一个,顾不上这么多了。他拖着疼痛的腿,抓住生存的渴望,眼里含满泪,蹒跚地撞下楼去。

此刻,她的脸上划过一丝微笑,像是胜利者的表情,又像是上苍赐予她的莫大安慰,隐隐渗透着苦涩。她然后再用力弓起背,想弓翻压在身上的柱子,可是那东西实在是太沉了。如此几番的折腾,可怜那漂亮善良的女孩,再也没了力气,动弹不得。

火势迅速蔓延而来,毫不怜悯地侵上了她的身体,任由凌辱。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张方而善意的脸,出现在她绝望的视线内,靠近了她的身旁。就在这一刻,决定了她生存的权利,也同时让她铭刻了“这一张年轻,方而善意的脸。”

“多可爱的女孩呀,怎么就一下子就变成这样!”

“求你,别管我……我快不行了。”

“不行,我就是为你而来,怎么可以丢下一个无助的女孩?”

他鼓足力气,掀开了可恶的圆柱,扑灭了她身上的火苗,如获至宝地抱起被大火狂虐过后的身体,心疼地将她搂在了怀里。

他的泪,落在了她的脸上,来不及回想她刚刚还在出租车里,那张可爱俏丽动人心魄的脸庞,玲珑凹凸的优美曲线,迅速向安全地带的角落里移动着。

她眼前也变得愈来愈模糊,逐渐一片黑暗。难以忍受的疼痛,让她渐渐失去了知觉。

消防车、救护车、在一路鸣叫声中接踵而至。经过紧张的灭火、搜救,直到芸芸被抬上救护车,直奔医院而去……

医院重症监护室里,她头部缠满绷带,被血浸透得一片鲜红,并插着些密密麻麻的管子。明净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地流进她的脉管,稀释在她的身体里。旁边的监测视屏机,不停地跳动着医学生命信息的波纹,还有一串串复杂的数字。

这次火灾中,王毫在芸芸舍生忘死的救护下,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只是腿部被扭伤,没啥大问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也就会恢复如初。

当重症监护室里的门被打开,他丁拐丁拐地来到芸芸的病房。走近她的身旁,看到她现在的模样,道是他还被吓了一大跳。

“她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还像是个人吗?揭去面纱之后,她还会漂亮么?脸上会不会留下可怕的伤疤呢?”他默默地念。

这一连串的疑问也萦绕在他的脑子里,浸浊着他那颗贪图虚荣的心。

他最爱她那张漂亮的脸,像桃花的锭放;轻盈妙曼的身体,像蓝天里飘逸的行云;洁白光滑的肌肤一泻足跟。温柔和善的容貌,还有她那阳光明媚的性格,那就是他作男友最大的自豪与荣光。

他没有想到她目前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他也没有去想她是为了救他,而变成了现在这等模样。怜悯之心似乎被丑陋的灵魂所掩埋,是乎所有……

爱,高尚在哪?情,到底归于何物?

这些好像对他一点都无关紧要,没有瓜葛。难道他真正不懂?从未冷血的他一下子冷血起来。他是被吓的,还是真变成傻瓜的模样了?失去了人类的同情心。

半月后,她终于揭开了厚厚的面纱,露出庐山真面目。

医生说:”什么吉人呀,天佑的,一大堆好听的话,总之是说她很幸运,恢复得很好,很快。只是脸上留下了几道难看的疤痕,这没什么,又不会影响其他任何。”

这是爱心行动中深深的烙印,这是大火留给英雄的特殊记号,更是为了真正的爱情,所赐予的生死见证。

她是一个舍身取爱的女孩,是绝对了不起的女孩。但是,没有几个人能知道她的伟大,和她的了不起,除了那个出租车司机以外。

为了爱,她路过了地狱之门;因为爱,她失去了俏丽的容颜,险些以生命为代价。

如今,她是幸运的,亦是更可悲的。等她深深地明白的时候,可惜已经太晚了。

她微微地睁开眼睛,眨了眨:“豪,很高兴能看到你平安地站在这儿,靠近我好吗?我需要你!”

芸芸忍不住深情地呼唤,尽管她的声音较微弱。她伸出手向他摇了摇,示意他靠过来。

他不敢正视她的脸,慢悠悠地靠上去,是乎带着腼腆,显示出极不自然的味道,很是牵强。

芸芸在想。也许是他在忏悔自己的大意吧!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心爱的女人,为他付出这般的狼狈相。

可她哪知道王豪并没有这么想,一个虚伪心极强的男人,他不希望她变得这么难看。靠近丑,似乎是对他不公平,就像是一种天大的耻辱,是对他潇洒英俊的贬值。

他从不习惯正视丑陋的女人,一个定了格的习惯。仗着自己的帅气,高大,只喜欢芸芸这样漂亮的女孩。

她温柔地抚着他的手,轻轻地放到了胸口:“别担心,来感觉我的心脏跳动很有力吧。等我康复了,我还是从前那样爱你,还要加倍地爱……”此时的感觉,她是幸福的。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医生交代过,你要少说话、多静养。不要想得太多,特别是现在。”

他撒下优美的谎言,选择逃避,似乎对芸芸没有多余的话想要说。

芸芸也没有去多想什么,满以为这是王毫对她的好,让心情归于恬静,才有利于身体尽快地得到恢复。至于温情嘛,这是公共场合,也没法具体地表现,她本是心慈的女孩,岂能不理解自己心爱的男人。

其实她又是个挺坚强的女孩,为了不让爸妈的牵挂,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不让受伤的信息传给她家中。也幸亏她在这座城市还有一位深深爱她的姑姑,像妈妈一样慈祥的长辈,也就是她的顶头上司,“青青时装公司”总经理——李丽娟。

当姑姑得知芸芸不幸地住进了医院,且严重的消息,她急得推掉了所有预约的客户,马上驱车风急火燎地赶到这家医院。并叮嘱医生不管花多大代价,或是多少的钱,一定要把芸芸安全地救回来。

芸芸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她也一直守在这里,眼圈儿都熬红了也没有回去休息,公司的事也顾不了那么多,让下属全权处理。她还派了芸芸平时里最相好的朋友——于灵儿,来医院陪伴她,给予她更好的照顾和帮助。

来至身上的疼痛,让她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想其他。也许休息,才是她眼下最至关重要的良药。于是她又默默地,昏沉的入睡,让思维归于宁静,伴漫长的时间,划过一天又一天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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