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骂完这通,大厅的气氛凝结了一会儿。
我面色阴沉,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中含着泪水,说不出心里是委屈还是愤怒更多,静静站着,一语不发。
邢风也不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和那些不受宠却又霸占妻位的人比起来也不知哪个更无耻一些?”苏雨晗一道挑衅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我一贯知道自己没用,被自己夫君和苏雨晗耍的团团转,可现在明明是她的错,她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我,简直是孰可忍孰不能忍!
我心中激愤得几乎不能自控,那时屋外阳光又蹭的亮起来,明艳的光线打在我右脸,暖热的气温一下子让我心中怒火烧的更旺,我快步走过去,就给了她一记掌掴:“看我的笑话就这么让你开心?”
我这一系列动作十分一气呵成,苏雨晗本以为我气势汹汹朝她走去,估计已经做好了与我对骂的准备,哪料到我会当着邢风的面打她,她看到我高高扬起的手臂时惊得说不出任何话。
可是一打完她,我一点快感也没有,反而心里猛地下沉,惊呼着狼狈后退着,因为她被我打得身子倾倒,撞在她身后的桌子上。
寒气从脚底冒起来,手脚瞬间冰冷,我仿佛一张纸一样地站立不稳。
邢风快速地冲到她身边,扶着苏雨晗咬耳朵问了会儿,苏雨晗摆摆手,淡淡道:“我没事。”
邢风看向我的时候,眼中的戾气像是一把刀子在割据我的心,他说:“唐苡柔,她怀孕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无力辩解,心里像是火烧一般的难受,唯一能做的就是摇手:“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真的,我心里一时忍不住……可我……我真的没有……”
可是越说越乱,什么都解释不清楚,我打了她是事实,很用力地打了她一记耳光。
邢风冷声:“回府去!”
我惊恐地看着他,脸上还有丝茫然可见。
邢风提高了嗓音,含着伤冻的不耐:“还不快走!”
……
我回到府中后不久,天空开始阴沉下来,空中响起一阵阵的雷鸣。
我蜷在榻上,烛火照映在我脸上,左边脸颊隐约有些发烫。
我知道今天下午我肯定是有不可推卸的错,我打了一个怀孕的女人,这是多么受人谴责的一件事。
我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房门口想着邢风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回来了,我虽免不了他一顿教训,可我更怕他再也不愿理我。
一个时辰过去,蜡烛燃了一半,窗外雷声大作,他都没有回来。
我心里很空很虚,像是有一处角落正无声崩塌。
一个惊雷蓦然破空而过,我蜷起的身子颤了颤,望着门口的眼神变得更加期盼,雨点重重捶打在窗沿瓦片上。
这时,走廊上终于响起脚步声,邢风开门的一刹那,我从榻上俯冲而下,下意识就要扎向他怀里,可是等想起在此前发生的种种,我硬生生顿住倾斜的身体,在他面前站定。
“你今天是怎么来到茶馆的?”邢风站在我眼前,面色严肃地问我。
我低着头,看到他那双黑色的靴子,欲开口,却喉中一哽,居然难以开口发声。
其实邢风回来前我已经抱膝大哭了一场,到后来终于冷静下来,现在他回来了,内心深处的酸涩再一次席卷而上,冲没了堤坝。
我抬手抹了抹眼泪,抬起眼睛望住他,声音压得柔柔的:“对不起,我不该出手打她的,我,我是因为追小偷才会看到你们。”
“到现在还想骗我?”邢风眼中的怒意在与我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油然升起,他的声音冷得陌生。
我手忙脚乱地翻开自己的衣衫,试图向他解释:“真的,不信你看,我的钱袋真的不见了啊。”
“你说在路上救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那好,我问你,人呢?”邢风霸道而不耐烦地质问。
我一愣,轻言:“我让她走了啊。”
“走?哼。”邢风满脸不信与怒气,“你给了她五百两银子就这样让她走了,你还真是大方啊。”
邢风几乎是咬着牙对我说的,我急忙摇头,伸手想拉住他:“不是五百两,本来想给她的是五十两,开口却因为心里太乱说错了。”
“唐苡柔,你以为我自觉对不起你,就可以由着你为所欲为吗?”邢风整个人都很阴沉,他眼中的冷意让我害怕。
“你不信我?你以为我是故意去茶馆找你们的麻烦?”
“难道你还想否认?”邢风阴冷的眼睛直直瞪着我,一字一问。
那一刻,我感到心里前所未有的绝望与胸闷,我很害怕,万一邢风要将我休掉,我该怎么活下去?
到了今天,我才深深地意识到,支撑着我活下去的理由除了邢风,再无其他了。
不管他对我怎么样,我爱他啊,就算只能是绿叶,就算从来也只配做他的绿叶,我不也心甘情愿地做了两年吗?那么,现在,我们之间出现这么大的裂缝,如果我强硬下去,等待我的结果,只会令我后悔一生,我对他不该有贪念,只要他留我在身边就够了。
留在他的身边,不奢求能被他细心照顾,不奢求有他能爱我如生命,甚至也不求他能挂念着我了,唯求他不要将我赶走,让我四下流离,无可依靠。
我用很软弱的声音说:“我在想,如果我娘还在,我就不会变成今天那样无理取闹了,夫君你原谅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没有人教过我怎样去做一个好的妻子,也没人教过我如何与夫君的小妾相处,我……我也害怕,知道这样不对,我害怕自己成了嫉妇……对不起……”我说着这些软弱的话,眼睛一直盯着他在地上长长的影子,没有再让自己流下泪。
窗外雨声渐小,很有规律地拍打着窗沿。
“如果是真心认错,就该把实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你这样说句‘对不起’又有什么诚意?”邢风面色有所缓和,却还是得理不饶人。
饶是我性子再好,也受不得这番……我皱紧了眉,控诉道:“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你不是一向瞧不起我吗,被我撞见了你们偷情用得着这么恼羞成怒,恶人先告状吗?”
我心里又气又恼,我这个正室夫人还没有责怪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倒是先被他教训了一顿。
“我是瞧不上你,可我疏忽了你背后还有一个向离和伊允。”邢风盯着我,目光如炬,里面有危险,有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