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眨眼,花树和交谈的男女都消失不见,脚下是流血的土,此刻,凡雨霖又回到了幽冥之界。
“谿儿。”凡雨霖迷茫着轻唤道。
白淼谿身形一震,惊异的看着他,那双毫无生气的灰瞳仿佛是阳光穿透的乌云,流转着绚丽的彩虹。未等她开口,凡雨霖一瞬身,便闪到了她的身后。
不远处,隆隆的雷鸣声大作,刹那间,一支刺眼的闪电箭拖着雷光,尖叫而至。似乎是从睡梦中惊醒般,凡雨霖先是一怔,而后一声暴吼,紫灵再一次充斥左眼,冲天的赤焰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右手凝拳,一记击出,就看见聚化成形的火拳硬生生地将闪电打离了原来的轨道,没入大地之中。
白淼谿又是一惊,连忙施展了几次瞬身退了开去,疑惑道:“这火焰是?先天灵气!他究竟是谁?”
有几分脱力,凡雨霖站着喘着气,身上的火焰和眼中的紫气渐渐退去。
“唉,才挥了一拳,看来得抓紧修炼了。”凡雨霖猛然抬头,不远处静立着五位血袍人。
“杀。”只听见其中的一位血袍人漠然道。
下一刻,五人一齐变印,几度拆解组合,只见头顶的魔像更加得凝实,四手握弓,恍惚间,那魔弓竟增长到了百丈之宽,双手拉开,数道雷电攀援而上,却无一丝声响,甚是诡异,魔像的另一双手在箭尖结印,庄严正义的黑色印文附着着雷电,两物相交,原本刺眼的电光霎那变成了仿若无物的黑光,连同四周的空间也晃动起来。
与此同时,领头的血袍人身形轻浮,盘腿坐起,抚掌向前平推,开口正声道:“修罗鬼·玄血上道。”
猛然间,周遭的环境巨变,只见熔岩滚滚,一阵阵血气袭来,原本的平原地势转眼只剩下一条高起狭隘的道路。岩浆拍打着峭壁,热气迎面而来,令凡雨霖和白淼谿的脸颊通红不已。
“什么?”凡雨霖脸色大变。
“修罗鬼,其实力与皇雍上境相当,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谨慎,这下麻烦了,若非杀了施术者,不然是解不开的。”白淼谿一阵莫名的慌张。
“修罗鬼?皇雍!这么说那个人有尊者的实力。”凡雨霖一激灵,随即立刻冷静了下来,叹道,“这、怎么打。诶,看来是陪不成灵儿了,这下她可又要发牢骚了。”
看着凡雨霖神情变换不定,又满嘴牢骚,白淼谿不由得嘴角轻笑,旋即,又皱眉低语道:“您快走吧。”然而,怀中之物并无丝毫动静,只是默默地待在她的怀中。
“唉,放心,我不会让您陨落的。”白淼谿看着凡雨霖,纠结的眼神只是一瞬,便被决然代替。
这时,五人齐喝道:“行魔宙天雷阵·杀印,开!”
同一时刻,白淼谿低语道:“秉天御道九术诏言·山海迢遥吾本身!”话语未毕,忽的,便消失不见,似乎是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句从某处低低传来的对不起。
凡雨霖还在抱怨,猛然一转身,暗紫色的雷电已是穿透了他的胸膛,砸断了身后的道路。
凡雨霖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身体渐渐乏匮,一阵睡意涌了上来。忽然,脑中凤鸟鸣叫,一股热气从心脏处喷薄而出,瞬间,体温攀升到了一种极其可怕的高度。明火闪现,赤红的火焰像糖水般粘黏在凡雨霖的身上,并沿着还未断开的雷电飞快地缠上了凝实的魔像,随之燃烧起来。
一瞬间,看似厚实强大的魔像在赤焰地灼烧下竟消去大半,五人见状大惊,连忙变印施力。那些赤焰将焚毁的灵气吞噬,转运到凡雨霖的心脏中,旋即,涌出了更多的火焰。
领头的血袍人见状不妙,连忙大喝:“快收功!”
却是眨眼的瞬间,吞噬完魔像的赤焰顺势附上了五位血袍人。
“啊!不、不——。”
呼救之声未及发出,五人便从这个世上消失,赤焰带着五股庞大的灵气钻回到了凡雨霖的体内,刹那,皇域崩溃,四周又恢复到之前的景象。雷光碎散,凡雨霖摇晃一下,便摔了下去。
遁出千里之外的白淼谿回眸瞥了眼,魔像已经消失,转过头,轻轻一叹,旋即就要离去,猛然间,停住了脚步,侧身凝望,喃喃道:“闻火轮生,闻火轮生,闻火轮生!他是……不可能,不是被灭族了吗?呵,毕竟是大宗族,有一两个遗子也不是不可能,能在顶封太仓强者下存活,倒是十分幸运啊。”
白淼谿思虑一番,便转身朝凡雨霖的方位闪去。
五位皇阶尊者毕生的磅礴灵气充斥着凡雨霖的每一寸肌肤,经络泯灭,肌肉裂散,若不是赤焰粘黏着,凡雨霖早就成为这幽冥界的一部分。
火焰炙烤着每一个细胞,时而有一丝赤焰融入其中,远远望着像是一堆着火的人形肉泥。白淼谿忽现,看这景象,不由讶然一叫,忽的那个声音又出现在她的脑中。
“莫要打扰了他。”
白淼谿一震,便静静地站在旁边。
。。。
凡雨霖躺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双目紧闭,赤焰缠绕着他,雪白的肌肤在火光下显出晶莹的质感,只见,他的骨肉不断地焚毁又重生,几番周易后,那赤焰与他合为一体。忽然,胸前的紫纹出现,骤然紫瞳闪动,密纹怪符爬满全身。
凡雨霖四周的火焰渐渐聚集到紫色圆形图案中,汇聚而成的火苗仿若夜空的明星,一现,光芒便直射万里,照亮了大片的空间。这时,被赤焰吞噬的灵气如风暴般卷向了凡雨霖,磅礴似海的灵气不间断地滋养着这簇火苗。
也不知过了多久。
那簇火苗缓慢的不停地壮大,已然一倍有余。噗的一声,炸裂了开来,刹那,仿佛时间静止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中空火球。恍惚间,一点赤焰变为金色,缓缓地向火球中心移去,渐渐地越来越多的金色聚集,骤然火球崩裂,金色火焰燃起,转瞬间,温暖的金焰包裹住了凡雨霖。
二歧·铄夺。
三歧·旭劫!
。。。
幽冥界中,白淼谿惊愕地看着凡雨霖身上的火焰变化。一阵咳嗽,凡雨霖略显艰难地从地上撑起,几轮呼吸后,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白淼谿见状走上前问道。
“啊,睡得好舒服啊,感觉、变强了?”凡雨霖自言自语道,“诶,你不是走了吗?”
“呃。”正想说话,看见凡雨霖赤条条地转了过来,白淼谿一呆,满脸通红,立刻低下头去,羞涩不已。
凡雨霖突然明悟过来,立马遮羞道:“抱歉抱歉啊。”
旋即又问道:“呃,不知姑娘有没有多余的衣物呢?”
白淼谿一听,头便更低了,转身过去,抖弄着什么,一会儿,反手抛出一件绿色长裙。凡雨霖刚接住,就有一阵女子清香入鼻,也不顾及什么,便穿了上去。
“好了。多谢姑娘。”凡雨霖拱手拜谢。
白淼谿闻言才转了过来,脸上红晕渐退,轻轻地打量了一下,笑道:“穿这长裙,你倒有几分女孩子的味道。”
“是吗。”凡雨霖摆弄了一下衣袖,转而道,“姑娘,你,不冷吗?”
红霞飞上天际,血色的云悠悠荡荡,穹宇漆黑依旧,却少了一点阴暗。
“姑娘,等等我,诶。”
。。。
幽冥界,素水城。
流水涓涓,绿草如茵,密密地盛开着妖冶的血红的花,若不是空中时而飘来的血腥气味和黄褐色的黏浊溪水,这里还真能算得上是一处极美的花圃。
只见得岸边放着一个方凳,上面盘腿坐着一位身着朴素长袍的大汉,这大汉似乎极其魁梧,连宽大的长袍都紧紧绷着,如此庞大的身材却盘坐在一方小小的木凳上不倒,令人称奇不已。他的身边倒插着一杆木质鱼竿,银线飞入溪水中,是在钓鱼。
“仁君,您召见我。”忽的,他的身后闪出一道人影,此人瑞眼纤眉,轻鼻薄唇,白肌粉黛,竟是不辨男女,又儒袍冠头,将一袭红发束成马尾垂下,摇摆间,清新脱俗。
“又去、含香阁?”
“仁君莫要取笑了。”那声音不知会酥了多少男子的骨头。
“玄道魂裂。”
“怎会,”那人一惊,“就算放跑了淼淼,也不至于,难道、另有他人?”
“孤本不允你亲往,但是事有变,后续就予汝,可乎。”
“诺。”
“若能带回白淼谿,孤就饶了她。”
闻言,那人不由一喜,跪拜道:“我代淼淼,多谢仁君。”
“善。”
人影一闪,便消失不见。鱼竿轻颤,银线一弹,一件白晃晃的物什飞出,掉在草地上,是一个完整的人类头骨,污浊的水顺着白骨流下,滴在青草上。
“闻火轮生。”
头骨应声粉碎,厚厚的骨粉压弯了一片草叶,银线一闪,又回到溪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