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一下学期的时候那个家伙突然转来了我们班,真尼玛是突然,不是小霞提醒我,我压根就不会朝后头看。
我简单的“哦”了一句,小霞不以为然,她知道的,我一向对帅哥无感,而且事实上他也算不上什么帅哥。只不过是皮肤白皙,称得五官端正。
我那时念的学校是全日制寄宿学校,只有周五回家,周六一天休息,周天下午就又得回来了。于是每周六的“快乐大本营”成了我的最爱,我总是爱边端着饭碗边看着节目,其实老妈早就收拾好了碗筷,我碗里的饭菜也早就凉透了,我就那样笑一会儿再扒几口再笑一会儿再扒几口。
老妈除了口头上骂我几句,是从来不会制止我的行为的,因为我长了那么十多年,几乎从来没有让她蒙羞过。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我几乎一直是全校第一,以至于我和村子里别人家的丫头都不一样。就拿小霞来说吧,她一回家就洗衣服做饭当保姆,而我一回家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等着妈妈把好吃的好喝的端到我的书桌上离我的嘴边不到半米的距离里,然后我呢,轻松的挑灯夜读,在别人忙于繁重课业的时候在本本上画我的小人儿或者用那些五颜六色的彩笔抄写歌词。
我最爱周杰伦的歌,喜欢《菊花台》绝美的歌词,我的歌词本上几乎每本的第一页都是《菊花台》,用各种好看的颜色搭配的字迹,画着一朵朵好看的菊花装饰。
诚实的说,我是一个非常自大的人,且我认为我完全有自大的资本。在一个学校占地面积几乎还抵不上一个北京鸟巢的农村中学里,班里的同学们互相友爱,相亲相爱,我的同学们一边忍受着我的自大,一边成群结队的借着我的作业本抄写。我最讨厌的事莫过于,平整的本子交出去,褶皱着回来。
新同学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所以有好几天,我压根没注意过这个“小鲜肉”。直到周五回家那天,我们一群人有说有笑的骑着自行车,从村口开始陆续“分道扬镳”,然后,在我把自行车停在自家门口的当下,我看见了扛着一袋大米的他。
然后,我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进了屋。世界上该不会再有比我更高冷的人了,呵呵……
我继续不把那个新同学放在心上,原谅我在此时不提及他的名字,因为我确实是还没记住他的名字。
那天晚上我家里刚好有客人来吃饭,不外乎就是妈妈的那几个朋友,小霞她爸妈,隔壁的二婆,妈妈的牌友罗阿姨和她又高又帅的老公罗叔叔,妈妈的酒友银顺婶婶和她的啤酒肚老公鲁三大伯。所以作为宴席的永久“拖油瓶”,小霞、罗柚优、鲁念理所应当的也来了我家蹭饭。
大人们和身为小孩儿的我们拥有着同一个二字的优良品质:八卦。
饭桌上,他们聊到了住我家隔壁的“小鲜肉”,我第一次从老妈口中听见并记住了那个名字:王梓岳。
他们说王梓岳是原先住在隔壁那户人家的孙子,只不过住在隔壁的两个老人已经去世好些年了。二婆是咱们桌上最老的人了,她说以前住那屋的两个老人有个不争气的女儿,和别人私奔了再也没回来过,后来两口子一起得了什么病,同一年就死了。对隔壁的两个老人我是有印象的,小的时候我常常从墙洞钻到他们家去,老婆婆老公公对我极好,所以当村子里其他的孩子害怕这屋闹鬼的时候我就一点儿都不害怕,蹲在他们家的灶屋里偷偷的抹眼泪。
“今儿我看那孩子自己一个人在搬东西,我们几个就去帮忙,听说他说是为了念书离学校近才搬来的。”
“他怎么一个人呐?他爸妈呢?”
“问了,他说‘死了’。”
妈妈是个软心肠的“菩萨”,立马“哎哟”了一句说道:“好可怜的孩子。”
吃了饭,罗柚优提议大家一起去隔壁看看那个王梓岳,结果他刚一走到门口,人家就“咚”的一声巨响砸了门,这闭门羹吃的彻底,我们几个狂笑不止,罗柚优大嚎道:“老子发誓不再搭理那人了!”霎时罗柚优他爸给他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揪着他的耳朵道:“罗柚优,你是谁老子?牙都没长全呢就说脏话?”
柚优被罗阿姨罗叔叔带回了家,我们几个“专业拖油瓶”都是平常上学放学一起野惯了的,剩下小霞和鲁念,我们三儿在我家门口抓了一个多小时的“石子儿”,最后各回各家各找了各妈。
王梓岳像个炸弹一样突然爆炸在了我的生活里,对我的幸福生活造成了极大威胁。
威胁一:那天夜里我半夜起来尿尿,竟然看见老妈在自己房中翻箱倒柜,大门也开着,我关了门开始教育她:“搞什么,大晚上的把门开着,我们这孤儿寡母的……”
“别吵”,老妈抱着一床棉被让我开门,我开了门,就见她火急火燎的踏门而去,我走到门口,看见她去了隔壁院子。我诧异着,暂且在自家屋中看门,她回来的时候就开始碎碎念,我从老妈的眼里看见了一股“凝重”的意味。
“哎哟这天多冷啊,这么小的孩子家里也没个大人,连被子都没有一床。”
“那也不关你的事嘛!干嘛把我最喜欢的那床拿了去?你早说我把我现在盖的那床给他!”(我去,这么小的孩子?前几天是谁说我“都这么大了这么懒怎么行”的?)
“你这丫头,王梓岳不是还和你同班吗?以后他就住在咱们俩隔壁,你多关心关心人家,他爸妈刚过了,小孩子成了孤儿……”
那个时候我的脑子是发麻的,或许是有着相同的遭遇,或者是突如其来的巧合,让我对隔壁那个我本不怎么上心的人多了些许的好奇。
不过也仅仅是好奇而已,连怜悯都算不上。
我感叹巧合太多,多巧,他转来我们班又搬来我家隔壁,多巧,我们都没有了爸爸。
不过比起好奇,我从老妈的言行举止中产生了另一种更加深刻的情感,即,危机感。
倘若我的老妈再年轻个一二十岁,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看上隔壁的那家伙了。我活了这么多年了,该有的还没有,本有的也没个大概了,就剩我这么个爱管闲事的妈了,可不能让别人就这么装傻扮可怜的给抢了去。
威胁二:星期天回学校的时候历史老师来了次考试,考试内容都是上个学期的。早自习考试,第二节课试卷就发下来了。
一百分的试卷我考了个九十六,就在我一如既往的享受着同学门的夸赞和内心虚荣的暴涨时。老师说:“咱们班今天有个拿满分的同学,王梓岳。这张试卷要拿满分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不得不说王梓岳同学还是很不错的。”
笑死人了,班上的同学竟然自发性的鼓起了掌。我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却在心里气的要死。那堂课我听的极其认真仔细,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四分差在了哪里。
下课了我甚至去找历史老师,看了看,她指着第一道简答题说道:“嗯,好像这题是可以拿满分。”又指着最后一道大题说道:“第三点答得没到点子上,这里的分是得扣的。”于是,于是,她把九十六分改成了九十八分,我气乎乎的回座,并狠狠的瞪了王梓岳一眼。天杀的,九十八和九十六有啥鸟区别,就算是一百也只是跟人家打了个平手好不?
克星,这家伙绝对是我的克星。
于是我果断的,把老妈让我带给王梓岳的那份炒肉给私吞了。老妈说王梓岳不好意思要她的炒肉,特地让我给他带来,我说,让爱吃肉的我负重骑着车把罐子带来再把罐子交到我的克星手上,没门。
天杀的!以为我傻?!
以前我总讨厌一个二个的借我作业抄把我本子揉烂,可如今有人分担了,见越来越多的人去找王梓岳了,我这心里又开始不自在了。
我想着这家伙应该只是历史好吧,可是几天过后,他的各科实力就在各种场合各种方式和各种人的见证下,展露无疑。
于是我,开始如临大敌般的发奋学习,我相信,平常那些小小的各种测试而已,是撼动不了在大考时全校第一长住份子的我的身份的。
所以我给自己制定了两个必须同时执行的战略:One,杜绝一切可能的一切机会的任何形式的王梓岳与我妈妈的接触。Two,杜绝任何一次的任何可能性的一切方式的第一宝座脱我离臀部的瞬间。
可是,第二个礼拜回到家我就因为他而被老妈骂了。事情是这样的,老妈跑去他家嘘寒问暖,问到炒肉好不好吃,然后,真相大白,一清二楚,我妈回家来对着我就是一顿臭骂。
我关了房门独生闷气,第二天老妈为了惩罚我再一次让我端着盘子里的肉去给他。我安慰自己,就当自己是去喂狗呗!
和他白皙干净的脸蛋儿不一样,到他家,比我想象的要杂乱太多,一间房只有他的床和书桌是整洁的,我在心里对他多了几分蔑视。
“喏,肉。”话刚一开口,伴随着我的尖叫声,“啊”,他接住我身后那个柜子上掉下来的东西,把胳膊横在我的头上,我的眼前是他毛茸茸的围巾。顿时有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零点零一秒后演变成尴尬。
我“啊切”了一声,他转身擦擦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副相框,他小心仔细的把它摆放端正,在整洁的书桌上。(相框里,装着三个人的笑脸,里头两个大人笑得开心极了,一看就是恩爱夫妻,小人儿笑得更开心,眼睛弯弯的,嘴巴也弯弯的,嗯,好吧,可能或许应该,很可爱。)
然后,他开始说了这三句话:
谢谢你妈
(我还“谢你妈”呢,怎么听怎么像骂人呢?)
这里还没整理好,很乱,你出去吧!
(靠,你不说我也不准备长住好吗?我长了眼睛会看,很乱,我知道好吗?)
哦,谢谢你哦,我找这张照片找了好一会儿了。
(此时我已走到门口了,在内心以光速翻着白眼,你丫的习惯砍人一刀再给个甜栆儿是吗?不好意思,枣儿不止血。)
然后,在第三个礼拜的时候,迎来了第一次月考。
………………
(我的内心在滴血,我相信你们听见了声音,嘀嗒嘀嘀嗒嘀,嘀嗒嘀嗒嘀嗒嘀。)
我第二,他第一,他比我,整整的,二十分,高出。
然后,随着周五老妈帮他收拾了一下午的房子以后,我,完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