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间陪伴你最久的,
不是朋友,
不是情人,
不是亲人,
而是,
此时镜子里正在眨眼睛的那个,
你自己。
王梓岳生病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家里的药瓶瓶罐罐一大堆,却没有名字,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弄个热毛巾什么的来给他敷敷额头,想要打电话给妈妈,却没有手机。
最后还是小霞的爸爸载着他去了附近的诊所,因为打点滴太麻烦,所以只好打了退烧针,开了点儿药就回来了。小霞爸的摩托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小霞说她一定要跟着照顾王梓岳,于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去了诊所。而我,留在家里突然想起来要不要熬点儿什么热粥,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当有人生病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熬粥,没有经验,前前后后的兑了很多次水也没有熬到理想的样子。可我天生是个爱追求完美的人,所以王梓岳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却还在厨房里打拼,听见声响的时候差点儿打翻了盘子,还好只是铝制的盖子从台子上“咣当”一声掉了下来。小霞扶着王梓岳,小霞爸倚在门口打趣道:“哟,小贤也会煮粥呢!”
“你们回来了?”由于我太专注了,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回来了,于是用一种略微惊喜的口吻说了以上那句话。我又立马问道:“王梓岳,我给你······我自己煮了粥,你要不要也喝一点儿?”
“他已经吃过了。”王梓岳刚想要张口,小霞却已经替她回复道。她又转而对王梓岳说道:“好了,我扶你去休息吧!”那声音是那样的温柔,搀扶的动作又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是呀,赶紧去休息吧!”小霞爸爸也这样附和道。
只见王梓岳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厨房又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看了看我,才淡漠的“哦”了一句,任凭着小霞和她爸爸把他扶进了屋。
我的心情却是难以言表的失落,把方才用来包烫伤手指的纸置气的扔进了灶里,然后闷闷不乐了起来。
小霞待了好一会儿,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我在客厅里看电视,烤火,烘了几个红薯,真是轻松又自在,真挺好的。
后来注意到终于没了说话声,才打算进王梓岳屋里看看。屋里的人被子盖的好好的,露出一个脑袋,白净的脸蛋方有了些血色,人虽然看上去很虚弱,却安详舒坦了不少的样子。王梓岳说他妈妈很美,其实我大概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一些,他的长相是那种看上去十分清秀的类型,此时安安静静的竟然还多了些许柔和。如果他不是一开口就满富雄性特色的嗓音和满脸不可一世的神色的话,或许会让人以为他是个十分安静乖巧的男生。我蹑手蹑脚的进去,刚站定在床边,却见他忽然睁开了眼睛,我吓得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就笑了,问我在做贼心虚什么,我瞪大了眼睛,正想反驳些什么,他突然又说:“诶,我饿了,想喝粥。”
他的病,来的快,好的也快,我们都无比的期盼着,生活中的那许多磨难,都能如此,来的快,去的更快。
妈妈后来才知道王梓岳生病的事情,想到我们两个人在家没有通讯工具实在是不方便,她买了两部当时最便宜的手机,一个黑色,一个白色,虽然是最便宜的,却也比当时班里许多没有手机的同学强。可那两部手机由于是同款,总是被罗柚优嘲笑说是情侣款。我朝他眼神示意,他也不动,后来他也不明白小霞为什么因为这句话而和他置气,我猜有一天,他就是死了,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死了。
很快就开学了,我们的班主任是个温柔的女老师,性文,教我们语文,她年轻、漂亮、优雅又亲切,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想成为像她一样的人,随时给别人带去温暖与关怀,然而事与愿违,在我的行为处事方式里,自然而然的充满了讽刺与刻薄,时不时的嫉恶如仇更让我没几天就抽抽一次,更因为骄傲蛮横和自尊心太强而在人际交往中屡屡受挫。我的好朋友就这么几个,还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
在那个资源有限、条件有限、伙食有限、热水有限、床位有限、帅哥有限、什么都有限的农村中学里,厕所除了宿舍,全校就只有一个,学生公寓也只有一栋,一二楼住着男生,三四楼住着女生,食堂里没有饭,得靠自己扛自己蒸,菜只有两盆,所以我们常常从家里带来一些能保存的久的,每次撬一点儿在热饭上,然后在慢慢的等着猪油膏在饭里慢慢化掉,热水是黄色的,每个宿舍只有四分之一桶,由于锅炉里生锈的缘故,那样的黄浆水只能用来洗脚,洗澡只能回家洗或是洗冷水,小卖部里住着的往往才是大家真正的伙食:榨菜、豆腐乳、火腿肠、辣条······。用这些就饭,往往比那一块钱拿塑料袋子装着的烂白菜和豆腐要来得更迅速,因为大菜的窗口总是排了长长那个队,像女人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可即使如此,能抢到烂白菜的,还是会抢的。新年之后的学期,我和王梓岳的关系缓和许多,可能是因为他告诉我了关于他的故事,让我真正明白他的确想要和我真实相处的心。其实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那么奇怪,可以因为一些事情而针锋相对,很快也会因为一些事情而化干戈为玉帛,明明是同样的一个人,只是你看待他的眼光变了而已。关于我的丑闻渐渐过去,开始流传的是关于我们家基因良好的消息,都说年级的两个第一,总是轮着换,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于是有一天我真的叫王梓岳,我说“诶弟”,他反而有些不高兴,闷闷的走开了。
然后有一天,小霞就问我:“小贤,为什么你们两的关系突然变得那么好了?”
我说:“好吗?不好吧!”
那天正在上英语课,最近的天气变得特别古怪,一天之内四季随机播放,最怕的是衣服晒着不干,那么等到第三天就没得换了。当然了,也有个别如张明瑞一样的男生,不爱干净不换衣服不洗澡,罗柚优和王梓岳都抱怨过,说他的脚太臭了,简直比猪圈里的气味还难闻。
“我这里有一个十分有意思的英文句子,我写在黑板上,你们猜猜是什么意思。”
Don'ttroubletroubleuntiltroubletroublesyou.
老师将这个句子写在黑板上,教室里陷入了一阵trouble的怪圈,就在这时,天空一声响雷,“轰”的一声响亮极了,紧接着一道闪电,撕裂一整个天空。
“啊······”总有一些矫情的女生会在这种时候大惊小怪。我默默的叹了口气,然后把老师在黑板上写的句子写在笔记本上,后头一笔一划的写到:不要自找麻烦。
“呀!下雨了!”
“老师,我衣服还没收呢!”
“老师,可以回去收衣服吗?”
“老师,我也想回去收衣服。”
英语老师姓黄,脾气更是温和,当然,排除和我们发大火的时候,总之,我们和她相处起来就像是朋友,她朝窗外看了一眼,见乌云压顶,的确是风雨欲来的架势,于是首肯道:“那好吧,给你们十分钟,快去快回。”
我拿出英语试卷来,班里的大部分人都冲了出去,小霞和鲁念跑来叫我:“小贤,你不去吗?”
“不去了,要不你们帮我收吧!十分钟都能做完半张试卷了呢。”
“好吧!”小霞有些怏怏的,她们两个也很快出去了。我则继续埋头在我的英语试卷中,老师站在教室中间的位置和几个人聊了起来,不外乎一些关于所谓人生的话题,可我觉得,那些人有时间在这里聊一些这样那样有的没的,为何不抓紧时间多奋斗一些呢?很快雨就下大了,“唰唰”的打在枝丫上,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陆陆续续有一些人回来了,一个个都如落汤鸡一般。头发湿哒哒的,脸也是湿哒哒的,衣服更是皱巴巴的贴在身上。为着收一身衣服,湿了另一身衣服,浪费了时间还弄得一身,真是愚蠢。我坐在第一排,我的同桌是一个性格闷闷的女生,有些胖,叫谢华珍,她很快就回来了,拿着一把长长的雨伞,从我的头上过。
“哎呀,你弄得我一身!”
“哦,不好意思呀!”她的声音粗狂得像男人一样,又肥又大的臀顶着我的背进去,狭小的距离根本不够她走,于是“咣当”一声,后座同学的水杯就被她给打翻了。
“你烦不烦哪!”我抓狂道,水从水杯里四溅到我的背上,立马我就感觉到衣服湿哒哒的贴在了后背上。
“对不起对不起。”
“哎呀你别碰我!”就在我极度厌嫌的抗拒她笨拙的补救时,我的试卷就被她笨手笨脚的给飞到了地上。刚刚写完一面的英文试卷,整个掉在了地上的那摊水渍里。
谢华珍傻站了一秒,我窝火极了,直接破口大骂:“你是猪啊?”两框晶莹的热泪立马盛在了她的眼眶里。有不少人已经投来了视线,黄老师走过来问我们发生了什么,谢华珍没有说话,只是任由着眼眶里的眼泪自然的掉了下来,以为自己偶像剧女主角附身吗?
“没什么。老师,你还有今天发的那张英语试卷多吗?”
“好像还有一张吧!”
我从英语委员那里拿来试卷,回座位的时候谢华珍正趴在桌上,大大的一坨瘫在桌上,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哭。
我用力的把几本书砸在了桌上,“啪”的一声响。平生我最讨厌的就是她这种懦弱愚蠢又爱两行清泪挂满面的人,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