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除了我,很显然我们班并没有谁会像这样嫌弃谢华珍,因为她肥胖、圆润、爱哭爱笑,总是众人调戏的对象,而且无论别人把玩笑开得多么难听,她从来不会生气。多数时候,她用她的智商和身体艺术来搞笑,充当着我们班的开心果角色,换一句话说,即,笑柄。我厌嫌她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她总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没脾气,觉得委屈也不会反抗,这一点,简直和个性鲜明的我完全不同。可我不明白,文老师为什么要把她编到我的身边来,我不喜欢这个同桌,从上一次分座位起就等着下一次分座位了。
那天回到宿舍,见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在床上,我就和小霞说谢谢,她却板着脸和我说:“你不用和我说谢谢,反正也不是我帮你收的。”
我随手把衣服塞进了柜子里,边说道:“不是你?那是鲁念咯!”
“是王梓岳。”鲁念从一本言情小说里抬起头来,宿舍里的几个人立马附和式的叫起来。
“去去去”,我一脚一蹬,一下子爬到了床上,我说:“你是说他专门爬到四楼来帮我收衣服?哈哈哈哈,他是收衣服收出奴性了吧!”我一想到寒假里王梓岳那唯命是从的样儿就得意的不得了,要知道他以前总是和我对着干,我往东,他必往西,难得如今唯命是从的。
“他帮你收衣服,你还这样说他,你有没有良心?”自从小霞的心思在我这里显露之后,她就总是以一副“家属”的身份自居,而我却依旧没脸皮的说道:“要你管要你管!”
她似乎真有些生气了,“砰”的一声摔了门出去,我却压根儿没放在心上,拿起我的纸笔开始默写今天的语文文言文背诵目标。
晚上,谢华珍居然找我谈话,我们俩站在学校最大的也是唯一一个圆形花坛边上,那儿有一棵巨大的松树,月亮就从它的空隙里勉强的钻出一点儿头来。
“小贤,我······我······”我见她一副胆小紧张的样子,拧着眉头感觉不耐烦极了,小卖部里三三两两的人正在买零食和宵夜,她忐忑不安的抓手指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会儿要不要进去买包辣条儿。
“你到底有什么话说?”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催促她说道:“你要是没什么话说我就先走了。”
“诶你等等!”她拉着我,粗粗的手一把握住我纤细的胳膊,与她的外表永远不相符的是她的唯唯诺诺的性格,不过好歹她终于还是把心里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你是不是讨厌我?”
就着夜里清凉的光,我猜我不经意的在谢华珍的眼里造就了一种冷酷的氛围,然而我只是冷淡的毫无感情的说了一个字:是。
那个“是”字让她没了下文,也让她彻底没了勇气说出她想说的话,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是像停下来再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可我最后还是朝着热闹的小卖部奔去,我在想,为什么别人的人生要让我来负责?那么我的人生又由谁来负责?
结果有好长一段时间谢华珍都没有再和我说话,人也变得阴郁了不少,我有所察觉,却不以为意。
那天,我照样准备去山上看书,和王梓岳发短信让他帮忙买上辣条、水和干脆面。他回我的话是一贯的小气风格:别浪费短信钱。我继续回到:你现在就是在浪费短信钱。
“给”,中途下课的时候王梓岳就把吃的递到我桌上,我觉得有些奇怪,问他等下是不是不去了,他点点头,说道:“是呀,今天天有点儿冷,而且不想变成近视眼。”
虽然,他说的对,不过我傲着一股劲儿,想说别人爱上就抛弃,我爱山顶始如一。于是下了课,我就拿着手电筒和零食翻围墙爬上了山。
上了山顶,屁股刚一着地,就听见了一声猫叫。一阵凉风吹过,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与朱元思书,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
所谓的“借酒壮胆”,大概就和我这个借放声朗诵壮胆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把手电立在边上,大声的朗读着,可总觉得夜里寒风瑟瑟,月光阴冷,莫名的一种恐惧,总觉得今天哪里怪怪的。我继续装作若无其事,把干脆面的袋子撕开,塑料的包装纸发出清脆响声的时候,突一声“嘶嘶”的声响,我猛地朝后望去,以为有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没有。马上拿了手电筒,四处照,心里狂跳不止,刚才那声音······像是蛇。
光慢慢移过石头的周围,我站了起来往石头上照了照,又朝着更远的地方照去,来来回回照了好几下,却依然什么也没有。
“苏贤,别大惊小怪的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脸,突然想到过去听村子里的老人讲的那些诡异故事,越发的害怕,我告诉自己,我是个胆大的女汉子,朝着架势大喊了两声,又壮胆的说道:“我不怕你!哎呀,太阳,啊不,月亮可真美呀!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把电筒放在石头上,重新坐了回去,塞了一把干脆面,嘎吱嘎吱······“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啊~”
“啪”,听见什么东西猛地攒动着,我的余光只看见一个黑影儿,而身边的手电筒突然就灭了,周围迅速漆黑一片。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见鬼,当时虽然脑袋瞬间空白,但还是没有转过头去看,通常,鬼片的主人公就是在转过去看见鬼之后死翘翘的,于是我赶紧跑,心悬在嗓子眼儿了,一路狂奔下山,差点儿没给摔了。我就这么把东西落在了山顶儿,终于回到了有光的地方时,后怕的差点儿没泪奔了。
一路恍惚的回到宿舍,一屁股坐在小霞的床板上。
“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你让我缓缓。”我方想起刚刚的奇异惊悚时间,立马大声呼喊道:“天!我和你们说,我刚见鬼了!”
待我一番声情并茂的还原了当时的情景以后,那鬼如何的恐怖,离我如何的近,差点儿被鬼捉到的惊悚等等之类,众人附和,小霞问,这大晚上的,你去山上干嘛?又有人说,你不知道山上闹鬼呀,去年还听见鬼在山上哭呢!再有人说,都说学校是坟墓改建的,咱们这后山呀······
又有胆小的人直呼道别说了别说了,而我依然还没缓过劲儿来,我从小学习科学知识,崇尚的是科技和宇宙星河,从来不信牛鬼蛇神,没想到到,今天真正体验了一回“午夜惊魂”,真真是太可怕了!
关于后山的闹鬼事件,被她们开始传得越来越邪乎,就在这时,楼下一人喊道:“苏贤,苏贤,你给我下来!”
“谁?”我俯在围栏上,只见王梓岳在二楼的走廊上叫我,一边大喊就一边大笑。
“你有病是不是?”我这样骂他,然后“哒哒哒哒”的跑下了楼。就在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依旧笑得前仰后翻,直不起腰来,我却看见他手上捧了好多东西:手电筒、书、辣条、水和干脆面。
“你······”我目瞪口呆,他却笑得和王八羔子一样欠扁,他边笑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艰难说道:“你是······不是······傻······朱······朱元思书,风······烟俱······净······哈哈哈哈哈哈······”
“你妹!”我拔了书“啪啪”的抽在他身上,他也彻底不知道疼了,弯着腰,笑红了脸,眼睛睁不开了,眼泪飙飙的,也没了声音,我使劲儿的往他脑门上敲了好几下,他也就只能勉强的慢动作摸摸脑袋。
“你去死吧!”我大吼一声,末了,直到我把开了口的干脆面扔到他怀里,他笑岔了气的声音还没从喉咙里发出来。
我迈着恨不得把楼都跺穿了的脚步上了楼,回到宿舍里终于忍不住心中疯狂燃烧的怒火开始“啊啊”的大叫的起来。
“你又发什么神经?”我们宿舍的女神章米米同学刚约会回来,洗了澡正坐在床上给脚上抹刺鼻的指甲油。鲁念已经把书合在了枕头旁拿手机打小游戏,她从正进展火热的小游戏里抬眼瞟了一眼章米米说道:“她撞鬼了!”
“我看呀,你每天都在撞鬼。”章米米吹吹自己的脚尖,还在进行她的指甲油工程,说起话来,酥酥软软的。
“狗屁的撞鬼,就是那个死王梓岳!气死我了!”
“什么意思?”鲁念看来是一盘游戏打完了,用手撑着头问我,小霞刚从外头回来,我正想说些什么,见她进来,怕她多心,也就闭嘴什么也不说了。
收拾了衣服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外头的洗手池已经满了,三楼的洗手池照样是人满为患,只好拿着肥皂往楼下跑。还好楼下还有一个空位,我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在这个农村中学生活了快两年,别的不敢说,抢东西的意识和能力绝对是练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