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男生寝室楼的这会儿功夫,周围少了之前尾随我们而来的学生,显得安静了些。
陆续回寝室的男学生,只对我们这行人投来了一时的瞩目,未曾停留。
视线少了的当下,有两道视线,显得特别和突出了。
蓦然回首。
一棵植株后,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潜伏着,见我看过来,先是缩了回去。继而,马上调整了脸上的笑意,走了出来。
“你好,我是探网在线的记者,韩淋。”
率先走出来的这位,在公路上的时候见过,就是那个想采访的女记者。
没想到她跟到了这里。
像之前来的用意一样,她想采访我。
语气客道,有礼貌,一脸的和善笑意,话里询问我是否愿意接受采访。
可,她身后的男摄影师手上的摄影机,虽然没有扛在肩头,却一直是运转的状态,并且镜头对准了我。
见我看向了他,男摄影师瞅了我一眼,立时瞥开了目光,假意看着路边小草。
视线回到女记者身上,落到她背着的挎包上,隐隐觉得挎包开着的那个缝隙里,应该隐藏了一个摄像头。
这会儿,不知为什么周围的杂音变多了起来,渐渐有了停留的人。
抬头往前看去,看到了穆丞和庄墨的身影。
林荫小道上,两人并排而走,迈着自信从容的脚步,不理会他人的目光,踏着落叶缓缓而来。
今天的穆丞,穿了一身素白的唐装,干净利索,适合伸张腿脚的装束。没有脏乱,连点褶皱都没有。亦如他洁净的面孔。
他脸上昨晚的淤青已经不见了,干净俊俏的一张脸,端端正正地,身上没有一丝昨天受伤的痕迹,恢复成了平时高雅的他。
张瑶附在我耳边说:“神奇吧,他的伤早上就好了,我想问,甚远哥让我别问。说是高人的手段是隐秘的,不方便透露。”
我身上的伤好得快,是因为鬼眼变得不是正常人了,那他呢?
庄墨头上的伤还在,戴了草帽掩盖头上的纱布,一身休闲的T恤牛仔,洋溢着阳光干爽。
穆丞穿着大气华贵,踩着一双布鞋,宁静典雅。
两人都有着挺拔的身材,卓越的五官。一悠闲,一贵气,两种不同的格调,都显示了不俗的气场。
这样的两人走过来,自然会引来他人的顿足。
不急不慢地到了我们的跟前,穆丞对上了女记者。看到了她手上的录音笔,见到了摄影师手上的摄影机,问:“找我妻子有事吗?”
冷漠的眼神,疏远的语气,说话的期间,他瞥了眼女记者腰间的包。
这时的穆丞,跟我第一次见他是一样的,有着,他虽然看着人,可未将人入眼底的漠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
他以保卫者的姿态站在了我的面前,替我挡住了他人的视线。
总归是当记者的,见过世面,见过各种场所。韩淋没被穆丞的漠然击退,嘴角一勾,就想带上微笑,穆丞的一对剑眉皱了起来。
他说:“你是韩淋?”
韩淋笑着说:“我是……”
她想说其他,穆丞再次开了口,打断了她的话,“奉劝你尽早离开这个学校,以你的体质,在这学校很容易招惹上东西。”
他这一眼,居高临下地望进了韩淋的眼中。
韩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仰视着他的一双眼,眼都不眨地直盯着。
如深渊的一双眼眸,能将灵魂吸进去的深黑,移不开视线,好似被看透了内心,有种赤条条地呈现在他目光下的不安感。这是一种审视,感觉并不好受,我以前也被他这么盯过,有些同情这个女记者。
我轻扯了穆丞的袖子。
他向我看来时,韩淋打了个寒颤清醒了。
穆丞轻拍我的头,嘴角有点笑意,好似在安慰我,像是在说这事让他来处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白瓷瓶子,打开了封口。
一团烟雾从瓶子里冒了出来,在韩淋身边慢慢凝聚。
这时的韩淋低着头,肩膀缩了起来,身体僵直着。
难道!穆丞说的体质是这个?其实韩淋看得见鬼?所以她才没跟到男生宿舍楼里去,因为宿舍楼全是黑袍鬼,她不敢进?
“我擦,打你手机怎么不接啊!”
“啊,忘寝室了,怎么了?”
“找你看热闹呢,听说河边又发现尸体了,我一个人不敢去,找你一起去,快来。”
突然,身边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是俞泽吗?照前两具尸体的发现过程,如果俞泽的失踪是同类案子,如果俞泽真的遇害了,发现的,可能……就是他的尸体了。
韩淋也听到了,来了精神,叫着摄影师跟她走。
我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很多的学生也往那个方向跑了,穆丞说:“我们也过去看看。”
他牵起了我的手,他这双大手牢牢将我的手抓在手心,传递来的不仅是温度,还有勇气。
沿途,花坛里能看到烧尽的香烛踪影。
大的植物间,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有时会撞见蹲守在那的黑袍鬼。
跟其他的学生擦肩而过时,看到他们脖间缠绕了头发。跟俞泽寝室男孩脖子上缠绕的头发是一样的。
很多,几乎,一眼望去,能看到脖子这个部位的,都能看到头发的身影。
正走着下坡路,这个学校有一半的建筑是在小山上,这一分神,一脚踩空,人就向前倒了。
穆丞扯了我的手,将我拉了回来,我撞在了他怀里,他顺势搂住了我的腰。
“小心点。”他呼出的热气吹拂过我的耳朵,酥麻酥麻的。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还有一段路的山脚,从这里滚下去,情况可不会太好。
我下意识地轻点了头表示没事,他收回了在我腰间的手,握住我手的那双大手不曾松开。他说:“慢慢来,不急于一时。”
“你这身是怎么回事?”他又问。
我这一抬眼,看到了他的脖子上有个红唇印,好像,好像是我刚刚印上去的……总感觉刚嘴唇碰到了哪,没想到是那么尴尬的地方。
他看着我,很认真的询问,我的耳根却发热了起来。
唇印印在那种地方,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啊。
好在张瑶跟庄墨在甜蜜蜜,没注意到我这边。不然,又要被她调侃了。
我拿出了湿纸巾,指指自己的脖子,再指指他的,递出了手上的纸巾。
看着他在擦拭,我轻咳了声,回答他的问题,“还不是瑶瑶和甚远,闹着我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乍一眼,别人还以为我是暴发户来炫富的呢,丢脸丢到家了。”
话出口,回味过来,我这语调像是告状的撒娇。
他看到了纸巾擦拭下来的红渍,忽而,眼一抬,落到了我嘴唇上。嘴角扬起了然的笑意。
这刻,我实在抬不起头来了,低着头,又觉得脑充血了。这脸滚烫的不行。
他将我的手牢牢抓在手心,不像之前是我牵着他走,这次他不让我走快,按照他的脚步,慢慢下着阶梯。
前方,韩淋和摄影师行色匆匆,早就要到山脚下了。
这时,韩淋脚跛了下,人,整个滚了下去!
所幸,只有最后三步的阶梯,她没摔得特别重。摇着手,拒绝他人的搀扶,头顶着几片枯叶自己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摔懵了感觉,后面才走的稳当了。
有了韩淋这个反面教材,我不像刚刚那样的急切了。
像穆丞说的,不急于一时。如果那真是俞泽,尸体跑不掉;如果那就是最后的结果,早知和晚知,都没差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