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还是先和秋叶了解了一下府里最近两年的采买人和采买情况,又拿采买的账簿看了一晚,做到心中有谱,看到问题再拿笔记下几项府中用量最大的物事的价格,最后例行公事,叫来几个管事,询问一下最近的情况,虽然他们明的对自己还是很恭敬,言里话间,不乏暗讽,林黛玉也晓得他们的意思,自己姓林,不是正经的封家小姐,所以,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吩咐他们做起事来,总嫌有些束手束脚的。
林黛玉淡然一笑,也不理会,不论他们如何,只是拉着秋叶,极是认真的听了,然后,什么不说,只是见人退下,又叫了雪雁过来,细细说了几句,便让雪雁出门一趟。
几天后,带着自己总结好的东西,在过了腊八那天,带着自己的四个大丫环和雪雁,便去了封太太那里,顺便请人带着几个采买管事,一起开个碰头会。
封太太微笑着拉过林黛玉坐在自己的身边,温和地说:“我的儿,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是底下的管事不听从,还是办事不力?”眼光一寒,扫了一下站在底下的三个采办一眼,转而又安慰着说:“别怕,别怕,有娘亲在呢。有事直说就是了。”
又悄悄地在耳边低语:“今天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不管怎么样,你都看着办。顺便,让那四个丫头,也看一看。”这付样子,原来是想让她立立威,省得别人看她年纪小,心里看不起她。
林黛玉听了心里挺感动的,便撒着娇儿,说笑一回,这才漫不经心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发现了一点问题,不解决了,心里不痛快。”脑子里头却隐隐约约地有一种感觉,会不会是,自己被干娘当枪使了?会不会是,她早就打算整治这些人,不过却不想经过她自己的手?也许吧,这总归是她的家,最后,还不是要听她的。
这一说,底下三人面上俱是一怔,马上紧张一下,不过,又想,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才在府上一个多月,插手这事,也就三四天,自己可是已经经营里好几年,她能发现什么,就是太太作着主,在后头撑着腰,难不成这大过年的,还真的敢拿自己这府里十几年的老人来开刀不成。难道,太太不顾着她自己的名声?
林黛玉对这种抱着得过且过,或是心存侥幸的人最是看不上,从前在公司,没少给这种心态的同事教训,用血淋淋的事实,把他们这种梦想打得粉碎。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今天姐就叫你们见不到黄河也得死了心!
其中一个大管事叫管嬷嬷的,跟了封太太年数久了,再加上她男人是封家的帐房先生,所以,气势上,又比别人足一点,觉得自己有所倚仗,大胆地回话道:“姑娘,奴才们在封府里头不说是兢兢业业,忠心耿耿,也是小心翼翼,尽心尽力,不敢出一丝的错,就说奴才管的厨房这一块,全府这么多嘴巴吃喝,从小的买菜开始,到各位的口味,习惯,哪一项不是精打细算,一心为府里操碎了心。奴才自以为,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行事清清白白,上可对天,下可对地,对得住良心,今天,林姑娘说是发现了问题,就把奴婢们拘来,奴才们就请林姑娘示下,给奴才们解一解疑惑。往后,在这府里行走,也有个脸子在。”
管嬷嬷一番义正词严,慷慨陈辞,表了自己的忠心,又表达了自己被人冤枉后的悲愤。听她一口一个林姑娘,一口一个对得住良心,对得住天地,唯有这林姑娘对不起她,这封府对不起她,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太无情太无耻太没木爱心了。就差没有双手叉腰,手指点鼻,一付浩然正气,舍我其谁的正义模样。
不说林黛玉如何,弄得一边旁听席上的封太太都有些气恼了,这也是做奴才的态度?就算是打小跟着自己的,也不能忘记了自己的位置,林姑娘,林姑娘,我自己都想要她姓封,你们却这样百般的提醒,为的是哪般?合着,这些年,在封府亏了她一般,怎么着,是不是要给她个诰命才行啊。
转眼看林黛玉,一派自然,悠闲自在,端着水杯子,面带着微笑,两眼平视着前方,似乎在认真地听着,又似乎在想着什么,叫人弄不懂她的意思,只是,那微笑,却绝对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笑意,反而有一种寒冷,直入心底,冰冷彻骨。这是不是表示,她,不是表面那样,看起来百无一害?咦,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还有这样的一面,好玩,有意思。自己就不先理会,看看她如何处理吧!
这样一想,便也不理会了,慢慢地喝起了枸杞红枣茶水,这也是黛玉说得,补气养生,气血两补,天天喝有好处,特别是对于更年期的女人,虽然不明白什么是更年期,不过,现在自己真的变得年轻了许多呢,对了,昨晚,自己的老爷好像在耳边说什么来着,说自己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唉呀,想一想真是羞死个人咧,这么多年,他说的情话,一巴掌能数过来呢,没想到老了老了,反倒风流起来。
那管嬷嬷理直气壮,趾高气扬的说完这一通话,没想到,只得到了一个字:静!诡异的静。
对,现在,太太不理会,一个眼风也无,林姑娘高高在上,也是一个眼风也无,别人,更不敢说话,所以,这场面,倒是静下来了,也许天气太冷,这空气,让人冷得人想打哆嗦呢。
半晌,林黛玉才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管嬷嬷,可是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