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沁兰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嫁往荆国,司湛定心之余,颇感诧异,他以为,她一定会哭喊吵闹,一定会缠着他不要将她嫁去荆国,可是,她平静淡漠的不可思议,连一声质问都没有,这样冷静的她,反而令他不安。
如今的兰儿,让他捉摸不透了,那清冷平淡的眸子里,宁静一片,似一泓深不见底的深潭,你越是要努力看清,却更加迷茫,那双晶莹的瞳孔,似乎将一切心思情绪都透明的隐藏起来,谁也看不到。
曾经的司幽兰,总是跟在他身边儿,神采飞扬,眉目间都是深深的恋慕,清可见底的黑眸中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再无其他,她的世界,只有他。
变了,真的变了,那次落水之后,兰儿,转变了许多。
那总是张扬着甜蜜笑意的脸孔,如今,只剩下孤傲冷然,云淡风轻。
那具娇柔玲珑的身子从前总爱往他身边儿靠,如今,他一个轻微的碰触,她都会不着痕迹的避开,保持着彼此间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剔透清澈的眼睛里,惟有无边无际的漠然,仿佛看破生死,厌倦了红尘,一片无情无欲。
还有,许多许多……他越想,眼底的浓重越深,兰儿,你究竟怎么了?
他轻轻抚摸手指间一枚翠绿的玉扳指,浓眉微凝。
兰儿,是否,一直以来,你都是在刻掩饰着,造成那些假象而已,如今的你,才是你的真性情呢?可是你既然选择了假装,为何不装到底呢?
兰儿,你在和我玩游戏吗?
漂亮的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冷笑,夹杂着丝丝嘲弄,兰儿,无论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永远都是我司湛的人,即使你死了,我也要禁锢你的灵魂。
一阵浅浅的脚步声走进,站在窗边的男子瞬间隐去所有情绪,俊美的脸上恢复一片冷然无波。
蔚然垂着脑袋,不敢窥视龙颜,轻轻跪在地上,请安。
一阵寂静,冷风透过张开的窗户吹了进来,蔚然浑身一个冷战,抬头望着窗边那伫立的硕长身影,微风撩起他明黄的袍子,点点金光跳跃,他浑身笼罩在光芒之中,耀眼异常。
“她最近都在做些什么?”过了许久,司湛低声问,没有转身,修长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蔚然微愣,随即反应过来,寻思着道,“回皇上,公主近日足不出户,日日捧着几本书看的出神。”
司湛轻轻“哦?”了一声,唇角微有笑意,眉宇舒展开,“她倒是转了性了,那她可有说些什么?”
“公主平日里除了吩咐奴婢做些杂事外,几乎不开口说话,”蔚然顿了一下,又说,“有时一整天望着雪地发呆,一句话也不说。”
司湛缓缓转身,阳光落在他身后,他的面孔模糊不清,“朕会让你陪伴公主嫁到荆国,你要照顾好她,知道吗?”
蔚然心中陡然一冷,浑身僵直,抬眸看了眼,最后沉沉道,“奴婢明白。”娟袖下的手倏的握紧,脸颊惨白。
西暖阁里,烟雾缭绕,香薰弥漫,淡雅的香味沁入心脾,钻入肺中,令人心神俱缓,舒坦沉静。
慕容沁兰靠在软榻上,手中的书册缓缓滑了下来,落在毛毯上,她静静的睡着了。
睡梦中,她眉头紧皱,似乎正被噩梦缠绕,额头上冒出丝丝细汗,似乎睡的并不安稳。
蔚然站在她身旁,眼神锐利的望着她,溢出点点悲伤,眼中掺杂着许多复杂的光,心痛,无奈,矛盾……
伸手轻轻抚平她微皱的秀眉,凝视了她好一会儿,然后长长叹口气,往香炉中燃起一根紫色的熏香,不一会,淡淡的紫色烟雾袅袅升起,混在浓郁的香味里,慢慢飘散。
轻轻捡起掉在毯子上的书册,放在一边儿桌案上。
公主,不要怪我,我没有选择,要怪,就怪你生在帝王家,还……爱上了你的哥哥!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如今,再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