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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石柜酒楼

有朋自远方来,自然是件高兴的事。

刘小禾现在就很高兴。

一路上,他已经和这两个远方来的客人混得很熟。他喜欢樱如诗的谦卑低调,也喜欢柏小柔的天真浪漫。当得知两人竟是来自江湖中消失已久的七木林后,他对两人就更感兴趣。剑灵和七木林的故事一直是每个年轻人所都神往的。

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既有佳客,岂能无酒。刘小禾已经决定带着两位新朋友去喝酒。

洛阳最有名的酒楼就是石柜酒楼。

石柜酒楼的柜台是石头做的,所以叫石柜酒楼。

很多年前,石柜酒楼还不叫石柜酒楼,柜台也只是平常的木头柜台。当时年轻的小掌柜刚从老父手里接过这家小店。他年轻又有活力,每天都精神满满的哼着小曲进进出出,不论贫富,他对每一位客人都热情的笑。虽然他一天到晚勤勤恳恳的忠厚营业,但店里的生意也只是勉强够本而已。直到一天傍晚,店里来了位耍杂耍的艺人。可能由于下午收成不好,他只是要了一碗普通的白面来吃。小掌柜心肠好,见艺人可怜,小店又临近打烊,于是他便在面下压了两个鸡蛋,又往面上堆了一层厚厚的肉片儿。艺人静静地吃了,也没说什么,然后离去。只是小掌柜晚上算账的时候突然发现柜台上多了两页书,他仔细看了,才发现是两页菜谱。就是凭着这两页菜谱,小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店面也越来越大。小掌柜逐渐变成了大掌柜,他已经渐渐不用去后厨干活,只是每天端着各式各样的菜品趴在柜台边吃边算账。直到终于有一天,他已经胖得压坏了店里那张传了好几代的小木柜。他找人用花岗岩磨了一张柜台,小店也正式改名叫做了石柜酒楼。

三人一进酒楼,早有小二眼疾手快,迎上来陪着笑道:“大官人好久不见,这么早来吃饭,想必又是逃课了吧。这二位是大官人的朋友么,赶紧里面请。“刘小禾却是好奇地盯着店小二看了又看,但却并没有说一句话。

三人随了进去,柏小柔扭着头,发现店门口果然摆着张溜光的石头柜台,但却并没看到刘小禾所说的那位胖的可以压坏柜台的掌柜。不觉有些失望。

酒楼生意的确很好,熙熙攘攘的几乎都要座无虚席。门口最显眼的地方一张八仙桌上坐着三个奇怪的人。上首是一个容貌十分清癯的干瘦老者,他留着山羊胡须,满面通红。面前虽已经放了好几个空酒壶,但他双目却仍然炯炯有神,显然是有过人的酒量。右首是一个白面无须的和尚。眉目狭长,鼻梁高挺,显得俊美非常。他不仅未着僧衣,头上的戒疤也显得非常奇怪。凡戒疤多一、二、三、六、九、十二几种,然他头上却是七点。而且横着排成一条,大小不等,毫无半点规律可言。他此时正撕扯着一只酱乳猪,桌上还扔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碎骨头。他吃相虽然斯文,但却吃的并不慢。第三个是一个雄壮老者。长得犹如画里的关公一般,紫红脸膛,美髯及胸,一双凤目半睁半闭,显得无比威严。他穿着一身褐色的粗麻衣,上面还打了不少补丁。他的十根指头戴满了黄金的戒指,戒指上还镶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贵宝石。他虽然戴着这样名贵的戒指,但他却抓着个暗黄的粗面馍馍香香地嚼着,啃完一个,他又静静地从身后包袱里摸出一个继续啃,显然这样的干粮他还有很多。他的腰间别着把精致的长刀,刀鞘刀柄都是黄金打造,上面也是镶满了名贵宝石。他们三个人虽然坐在一桌,但却是各吃各的,毫不言语。

刘小禾静静地带着两人绕着过去,在里面找了个僻静处坐下。

店小二满面堆笑:“几位要点什么?”

刘小禾却突然一把扯住店小二道:“胡明月,你装神弄鬼在这里做甚么?“

姓胡的店小二推开刘小禾的手,圆滚滚的眼睛鬼鬼祟祟地往四周敲了敲,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迅速说道:“别问,别闹。赶紧点菜。”

樱如诗好奇道:“你们认识?”

刘小禾点点头。

柏小柔插嘴道:“书生你人缘蛮好嘛,一个小小的店小二都这么熟。”

刘小禾摇摇头:”他不是店小二。“

“他不是店小二是什么?”柏小柔追问道:“你看他这打扮?”

”是是是,小的确实是店小二。姑娘您赶紧点菜吧。“胡明月望望刘小禾,多嘴道:“这两位是你朋友么?怎么以前没见过。”

刘小禾介绍道:”他们是我今天刚认识的朋友。这是樱如诗樱少侠,这位是柏小柔柏女侠。他们是刚从小青山七木林出来的。“

“当真是七木门下?”胡明月惊讶道。

“怎的?不像?“柏小柔“啪”的一声将佩剑拍在桌子上,挑眉道。引来四周侧目一片。

”像!像!怎么可能不像!柏女侠英气逼人,一看就是骨骼惊奇,身负绝学。除了七木林,哪里还能教出您这样出色的女侠呢。“胡明月低头马屁乱拍一通,望了望四周,发现并没人注意自己,愁眉苦脸道:”姑奶奶,您赶紧点菜吧。“

“谁是你姑奶奶,我有那么老吗?”柏小柔又是一拍桌子,瞪眼道。又是引来目光一片。

胡明月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他弯着腰:“是小的说错话了,还请女侠不要见怪。您还是赶紧点菜吧。”

刘小禾嗤笑道:“小胡。你没想过你也会有狼狈的时候吧。”

柏小柔正要再说,樱如诗拉住她道:“别闹了。点菜吧。”

“好吧。“柏小柔点点头:”我要一个老鹰蛋炒虾米。“

胡明月目瞪口呆:“这是啥?”

刘小禾也是一脸呆滞,他扭过头望望樱如诗。

樱如诗尴尬的笑笑,对刘小禾道:“我们初次下山,什么都不懂。你随便点几个吧。”

”那我就随便来几个我们洛阳有名的吃食吧。“刘小禾笑了笑,转身对胡明月道:“不翻汤,糊涂面,豌豆糕,烫面角,牡丹燕菜,鲤鱼跳龙门……“

樱如诗扯扯刘小禾:“就这几个吧,多了也吃不完。”

刘小禾点点头:“就这些吧。”

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一声吆喝:“新来的,不要偷懒。你在那磨蹭半天干嘛呢!”

”来了,来了。“胡明月风一般地跑了。

后面走出来个满身堆肉的胖子,他衣着甚是讲究,手里端了碟炸果子,边走还边往嘴里不时捏两个。正是石柜酒楼的掌柜龙树树。他抬头看见刘小禾,连忙急步走了过来。

”怠慢怠慢,真是怠慢。“龙树树陪着笑:”一直在后面看着,竟不知是大官人光临小店,我这就吩咐后面多加几个菜。“

”哪里哪里。“刘小禾笑了笑,指了指后厨,比划着对龙树树说了些什么。

“好好。是是。”龙树树不住点头,然后挥手叫来个小伙计,对他说了些什么,小伙计一溜烟地跑去后厨了。

”大官人您先坐着,我后面还有事,少陪了。您尽管吃,有什么事喊伙计后面喊我一声就行。“龙树树说完这些,颤巍巍地晃着去后厨了。

“这掌柜怎么对你这么客气?”柏小柔盯着刘小禾好奇道:“你到底是干嘛的?我怎么觉得整个洛阳城里的人都对你这么客气。”

刘小禾笑了笑:“这间店面以前是我家的产业,后来我送给他了。”

“这么大的地方,你就送人了?”柏小柔仰着头四周看了一圈道:“师哥。这差不多得有三个柳宫那么大了吧?”

”两个半。“樱如诗仔细看了看,想了想纠正道。

胡明月已经拉着脸走出来,顺手将一碟酱乳鸽放在桌上。瞪着刘小禾道:“找我干嘛?有事快说。我有要紧事呢。”

刘小禾皱眉道:“你怎么在洛阳?”

”我不能在洛阳么?“

”你不是跟着莫离和小傅一起去南疆了么?“

”莫离是谁?小傅又是谁?“柏小柔插嘴道。

”你知道’五小强‘么?“刘小禾望着满头雾水的柏小柔,继续解释道:“’五小强‘就是他们五个的外号。分别是不败之傅镶妜,不偷之张无衣,不学之胡明月,不笑之王柒和不死之莫离。”

”他为什么叫不学?“柏小柔好奇道。

刘小禾道:“因为他不学无术。”

”傅镶妜就是那个小傅么?“

”小傅是傅镶妜的弟弟,他叫傅镯妲。“

“傅镶妜真的没有败过。”

”没有,最多是有一次和我打成平手。“

”书生你也蛮厉害嘛。“

”额,还好吧。“

”不管你们多厉害,你们肯定打不过猜眉。“

”猜眉是谁?“

”是我师弟。他很厉害。我跟你讲……“

”到底还让不让我说!“胡明月黑着脸拍桌子道。

”啊?你说你说。“柏小柔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望望樱如诗,惊讶道:”师哥,原来你在的啊。怎么半天不吱个声呢?“

樱如诗道:”我在听你们讲。“

”师哥,你说那个什么傅镶妜会是猜眉的对手么?“

“别闹了,好好听胡公子讲。”樱如诗扯了扯柏小柔。

胡明月吐出一块鸽子骨头,黑着脸继续道:“自从那件事后,傅老大下落不明,我们’五小强‘现在其实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刘小禾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他叹息道:“你们‘五小强’只是少了一个,我们‘四大神兽’却只剩下了我一个。”

胡明月看着柏小柔不住地望着樱如诗,眼睛一闪一闪,似是欲言又止,不禁好气又好笑,他解释道:“我们几个曾一起在宫中当差,我们‘五小强’是执戟郎,他们‘四大神兽’是御前侍卫。除了你们认识的虎童刘小禾,剩下分别是小凤杨夕,龙女刘小斗和猿魔耶律牵牛。“

柏小柔的好奇心得以满足,她不禁畅快地出了口气,很快又好奇地问刘小禾道:“刘小斗是你什么人?”

”是我最亲的弟弟。“刘小禾想了很久,又缓缓补充道:”也是我最恨的仇人。“

”我来洛阳,有三件事。“胡明月看着刘小禾苍白的脸,突然打断准备继续追问的柏小柔道。

刘小禾的神色渐渐缓和:”三件事?“

“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名动八方。”

”果然如此。“刘小禾点点头:”第二件呢?“

胡明月正要开口,门外忽然进来一男一女两个怪异打扮的人。男的约摸十八九岁,上身穿着件半臂,露着两截胳膊,胳膊上刻满了蜈蚣蛇蝎之类的毒虫,头上用裹着圈黑布,背后背了个巨大的藤壶,藤壶上面密密麻麻的画着乱七八糟的图案和符文。女的也是穿着件半臂,露着粉白两截胳膊,上面戴满了银环。头上戴着银扇、银帽、顶花,网链之类的东西,密密麻麻的戴了一头,左右两根巨大的银角高高竖着。下身穿着个短裙,大腿明晃晃的漏在外面,左腿上还缠着一条乌黑的蛇,时不时的吐着猩红的信子。显然两人都不是汉人。此时不过三月间,天气不是很暖,两人这样打扮,却毫无寒冷迹象。

胡明月呆呆地望着那女子,轻轻喃道:“这就是我的第二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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