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龙儿慌忙的用袖子揩了去血渍,却又不敢端详二位女子,他就郁闷了:“这梦,难道就这么灵光?可我这些年来,哪一次做梦吃狗肉以后,第二天都会被狗咬的呀,乖乖的,看来这回,定是要出大祸事了。”
说这时,鲁小夕与那萧婉然已经走到方龙儿近前,见此人一袭白绸,面貌更是俊俏,不由得多打量了一番,心里兀自想道:“却有是这般面善,倒好象哪里见过一样的。”
就在这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二女目光如炬,只把龙儿面部烤得焦黄,方龙儿虽然心亏,不敢平视,可心里却想到:“我的天啊,这回不是掉进温柔堆里了,嘎嘎,好呀,好呀,可我选哪个更合适呢?什么……对,那就通吃吧……”
火烛照耀下,那方龙儿恰好的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白面的小生,而不似小三子的奸猾、牛石头的忠厚老实,这脸面上稍微夹杂着一丝红晕,显得格外的乖巧。仅此,在萧婉然与鲁小夕的心头,对他便凭空多了些好感。
清月掌门、天策子见自己的女儿来了,一时停止了与众同门的争吵,却是堆着笑脸,一手扶住自己的女儿,问起话来,那是极为的关爱。
虚灵子、天涯子和天冲子喋喋不休,各有觊觎,好似那更年期的妇人,谁都争着要收方龙儿作徒弟。萧婉然与鲁小夕在各自父亲背后站着,只听了一会,便知道大家为什么闹腾,各自正要与父亲答话,可清月掌门与天策子就是忍不住了,又与同门一起折腾起来。萧婉然与那鲁小夕心里不由的好笑,粉腮露红,妙目却又故作横呈之态,似为不屑。各自与那边呆站了一会,心里却是忍不住的,目光如梭,偷偷打量面前这个似乎大有来头的“龙儿”。
自玄天宗立派的这几百年来,哪时有过今天这般盛况?除了不动声色的丹霞子,哪个老道原本不是气冲斗牛的人?虽然安神养性百年余,可这回,偏偏因为方龙儿,都将压抑于内心的牛脾气心火儿放了出来,一时大嚷大叫,不亦乐乎,气氛极为的热烈。老道们面色红润异常,嘴上更若红八哥儿一样的咯咯不已,随着“战事”的扩大,各脉的弟子也都搀和进来,相互攻击,恨不得将那些师叔们的陈年臭事,挖祖坟一样的给抠出来,还不行,至于同辈之间,谁谁小时候穿着开裆裤用尿和泥玩的事情都尽被抖漏了出来了。什么老幼的辈分,什么为老不尊的话头,统统的现了身。嘿嘿,不要以为道长们人老了,可那话儿便越精到,什么叫精髓,什么叫无敌,什么叫嘴皮上的功夫,让方龙儿真正的见识到了。
可方龙儿又岂是默默无闻之人?乘着众人不备,一肚子坏水也直冒泡儿,他一边盘算着跟谁会拣大便宜,又会和哪个女孩儿走得近些。一边想梦中桃花潭中那幅绝艳的春色,同时也毫不顾忌的朝着二位女孩儿望去,仿佛萧婉然与鲁小夕浑身上下的衣服,透明了一样,该凸的地方便凸,该凹的地方便凹……时间推移,这双贼眼滑溜溜来回扫视无数遍后,方龙儿面色逐渐变成奸猾无比,他邪邪的坏笑良久,眼睛却是呆了,原来是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如此明目张胆的饿狼的行径早被二位少女发觉了,二人同时想起了一个人——“小淫贼”……(咬牙切齿)由于投入过度,方龙儿突然不由自主的、情不自禁的、身不由己的“哈……哈……”大笑起来,在洪律大殿上,其音不绝,肆意张扬。
他疯了地一般。那两条血鼻涕,也是倏然而至,滴哒到了嘴唇上。别在腰间的逍遥无极扇,散发出淡淡的、清冷的黑光……众道长突然闻此猖獗之笑声,心里一颤,争论之声马上熄火,整个空间立即回到了最初的庄严肃穆,道长们回望方龙儿这幅尊容时,不竟骇然,却又不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这时候,不知道哪个老头儿模糊不清的尖叫起来:“哇哇,小娃儿着魔了……你们,你们……”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大殿门前远远站着一个黑影……不是别人,却是丹尘子。
丹尘子敞裳,浑身上下更是落汤鸡一样,没有一处是干爽的。他左手揽抱坛酒,右手持着一大块烤鹿腿,摇摇晃晃的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吃,一边吃一边模糊不清的骂:“你们这些为老不尊的家伙,哈哈,为了这小家伙居然干了起来?哦……哦,不错,不错,换作是我,定会要收他为徒的,可这辈分……看看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非要给别人揭短到了穿什么裤衩吗?哎……小娃儿可怜呀,他,他那什么爷爷刚死,又遇到你们这些疯子,老道我不放心,回来一看,哎呀,我可怜的龙儿啊,你们怎生就这样虐待了他……”
道长们见到丹尘子模样,心里兀自一惊,心想师叔怎么就来了,刚才的的吵闹,想必都被他看到了罢。看得出,这疯疯癫癫的师叔,应是非常心疼龙儿的,此刻龙儿痴呆发愣,鼻头流血不止,却真是己方的罪过了。想至此,众道长不由得面红耳赤,竟忘记行礼了。
于各脉弟子中,有见过丹尘子的,此时见他过来,行了礼,站在了原位,心里都想:师叔祖想必是真的生气了。
那丹霞子却是极为的聪明,一眼就看出了丹尘子所想,这下起身道:“师叔前来,我等却不知晓,真是罪过。各位师兄争着要龙儿作自己的徒弟,看得出大家都是非常喜欢他的,哎,惟独可怜了我,这一脉都是女孩儿,见到如此资质上佳的孩儿,却不能收作徒弟,真是极为的遗憾了,我看龙儿现在是心魔作祟,那灵魂似乎被什么好玩的事情勾走了……”至于被什么勾走了魂,丹霞子却真的不知道了。
众道长在丹霞子的带动下,都走了过来,行过礼,将丹尘子迎到掌门副座上,这才重归己位。
丹尘子坐上后,毫无斯文可讲的一口撕下一大块烤鹿肉,囫囵的吞咽下去,又灌进一口美酒后,这才低眼眯着仍然在那发痴“哈哈”大笑的龙儿。他就想:“这娃儿,可真是中邪了,想必心头里那些不正经的事情,都爆发出来了罢,哎,清风那小子当年,不也是这种多情种子吗?不过嘛,我看这两个小女娃长得也算俊俏,要是,要是……”丹尘子没继续想下去,原来众多晚辈们正用一种极为惊奇的眼光看着他,这种眼神是好奇的,他们好奇这个师叔祖居然如此窝遢。
玄天宗派可一直是清规戒律的。
同是娥眉一脉的南海派也是,可为什么,南海派的祖师却是如此放浪?难道,难道成大器者都属放浪形骸之人?
众目睽睽之下,丹尘子心下暗道:“这帮兔崽子,难道看出了我这鹿腿儿是天冲子的那匹八角灵鹿?”这下,丹尘子心虚不已,悄然将酒坛子和肉食掩了去。
可在洪律大殿上,方龙儿的笑声并未停止,已然深深的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此刻的萧婉然和鲁小夕,不单单觉得“龙儿”是龙了,而是一条虫儿,深深的扎进了她们的心里,既有点温暖,更多的却是恐怖。
一种非常、非常、非常特别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