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已开始筹备撤军,显然,楚国已完全服从了祁南王柴荣的和谈条件,乐菱的觐见目的已完成,却也幸运般地摆脱了嫁入周室的厄运,这样的结果对于她显然是再完美不过……
乐菱不自舒心地莞尔一笑,“这也许就是兵法中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吧?”
“公主,你说什么?”灵犀提着收拾好的包袱,一脸迷惑地凑了过来。
“就是说,我们终于自由了!”
说着,便拉了灵犀往帐外跑去,却不料被莫离的剑鞘一把档了回来!
有如沾染了他主人的冷气一般,冷冷说道,“公主,得罪!您现在是殿下的在押犯人,在和谈条约还未履行完之前,您依旧是楚国的人质,您不能离开!”
“犯人?!”乐菱和灵犀面面相觑,几近异口同声地、重重地重复了这两个字。
上千人轰轰烈烈的和亲队伍和质押楚国太子的前阵队伍已先行出发,祁南王大军则暂缓陆续撤兵,乐菱也被当成“犯人”随着前阵队伍被押往周国都城开封,比起五天前孤入周营时数十人的和亲阵容,不禁令她想起了母后,而不自地有些暗伤,她想在离开楚国之前,再回桃林一看,她想去跟母亲告别,或许她真能听见……
“跟你家的王爷说,我家公主要在前方桃林小坐休憩。”
尽管灵犀冲着马车旁的骑兵卫用的是大吼的分贝,但似依旧被淹没在行进队伍的车马声中一般,换来的也只是骑兵卫莫名的、或更像是不经意的一瞥!
“吁!”不耐烦的灵犀只好抢过车夫的马缰,嘞停了马车,跃下马车,又把车旁的骑兵从马背上硬生生地拉了下来!
乐菱戴上面具,接过骑兵卫手上的缰绳,跃身上马,却也不忘飞奔到前方不远的祁南王柴荣身旁,“王爷,本公主有要事耽搁,且容本公主暂缓前行!”
不料,柴荣视若无睹一般,一脸冷冰冰的表情,毫无回应,乐菱好不生气地瞥了一眼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俊美,但冰冷!
“哼!”,乐菱撇了下嘴,便径直策马从队伍中飞奔而出,紧随其后的策马而出的,是莫离将领着一小群骑兵卫。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乐菱都会来到这片桃林,因为,这里有她与母后的回忆,也许只有这里,才有她对母后最甜蜜的回忆,情不自禁地,触景伤情,她扯下脸上的玛瑙玉面具,忽然想起了儿时母后在桃林教她跳舞的场景,这一离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再次寻回这般的回忆,不知不觉中,她仿佛看到了在桃林中独舞的母后,情不自禁地,她闭上双眼,随着母后的身影起舞,绿色的身影轻盈地徜徉在粉红的桃林深处,裙摆发丝随风起舞,她的嘴角流露着淡淡却如此幸福的笑,如花的容颜,如画的身姿,花飞花漫天,如花如画。突然,她似乎看到了母后身影的离去,两行清泪从划过雪白的肌肤,乐菱从飞舞的旋转中摔倒在地,她半坐在地上,擒起飘落在掌心的一片花瓣,眼泪滴落在了粉色的花瓣上,“母后……”
“谁!”
乐菱察觉身后的异响,回头一看,空无一人!只有远处那队矗立得一丝不苟的骑兵卫,再凝神一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道白马清影……
乐菱赶忙戴上了手上的面具,拉过马缰,跃身上马,向那道白马清影漫步而去……
乐菱透过面具,瞥了眼马背上的柴荣,毫不客气地招呼着:
“祁南王殿下,有劳您亲驾看守犯人”,
“得罪本王的,本王绝不让她好过!”柴荣也不改那副冷傲不俊的神态,却又不自地将马驱向前去,似有几分被发现小秘密后的不自然,却似又多了几分难得的可人之处……
漫天飘舞的花瓣盈漫在空中,马蹄轻踏着地上的花瓣漫步前行,一前一后,两马并行,后方不远处跟随着一小队轻骑。
“是吗?楚国既不用被亡了,我也不用和亲为妃了,那是不是让殿下很失望?”
说罢,乐菱偷偷瞥了眼柴荣,竟察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丝似有温度的笑意……
但是,转瞬又立马切换成了嘴角的丝丝冷笑:
“我得到了我大周的利益,同时让你从皇妃沦为了我的阶下囚,我又怎会失望呢?”
“你没那么冷,干嘛非要装得那么不尽人情”,乐菱似乎想要试探一下。
“那就是真实的我,冷血,无情”,柴荣依旧昂着他那冷傲的脸,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样。
从柴荣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乐菱心里反倒没有感到那夜刺骨般的冰寒,遂愈加大胆地试探起他的心意:
“那夜,你说我激将你,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会杀我,你说我配不上你们周皇,那是因为你不想我嫁入周宫为妃,你说我是你的阶下囚,这只是你想挟持我去周国的借口,对吗?”
听罢,柴荣的脸色突然拉下阴沉,似抑怒一般,独自策马飞奔而前,抛下了乐菱一个人呆立在原地,思不得其索……
突然,被身后的一阵勒马声惊醒,恍神过来,只见陆柯已策马到了身前!
“公主,我来接你回楚宫!”
“不,我还有件未揭开的谜底……”和亲队伍渡过长江后,三月的天气在北国竟变得愈发地冰寒,就像那冰冰冷冷的祁南王,莫非就是这北国一方冰冷的水土所致?想到这里,乐菱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刚刚从门外端着汤药进来的灵犀,加紧了步子迎了过来,赶紧把手中的汤药放下,又把桌上的捧炉送到乐菱的怀里,心疼地叱责道:
“公主,你都不懂得心疼自己,离了郢都都有近半月了,这还只在瀛洲,你就受不了这冰寒染了风寒,那要是过两天到了开封,都不知道该冻成什么样了?”
是啊,自从柴荣在桃林愤然离去后,竟有十日未曾再见,想着,突然感到从窗外袭来的一阵寒风,冰冷的,乐菱又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赶紧将捧炉往怀里紧了紧。
灵犀赶紧踱了上去把窗户关上,抱怨着:
“又下雪了!”
“下雪了吗?”乐菱不禁踱出门去,倒是极想看看这北国的桃花雪……
瀛洲府邸内,柴荣依旧隔着珠帘,审听着曹不仁上奏的政务……
“启禀殿下,大雪封山,众楚人不适北国之寒,相约而疾,路不且行,殿下是否需延缓行程?”
“传令下去,命瀛洲府事连夜赶备御寒衣物和药物以备不时之需,命礼司署精选三件上等轻裘,有劳左司马亲送至公主与楚太子处,今日队伍暂作休整,明日一早按时启程,不得有误!”
“臣领命!臣这就去办!”
说罢,曹不仁转身欲出,冰冷的声音从珠帘黑暗处急欲而出:
“等等……”
久久回响在房间内,好一会儿才吐出:
“乐菱公主那不用送!”
待众人被屏退后,柴荣不禁为方才的失言而自觉恼怒,闭眼凝神,却又情不自禁地映入了那片桃花林的画面,那般的轻舞,那般的笑容,那般的身影,那般的泪光,亦情不自禁地轻念着:
“花瓣花飞花舞泪……”
“可恶!”
那般的眼神,那般的清傲,那般的倔强,那般地坚定,那般的自以为是,又不禁被突然点燃了心中一股莫名的怒火,赴蹈心中,锤案而愤愤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