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结婚。”
“好,祝你幸福。”
取出电话卡,一只素白的手伸出窗外,食指和大拇指分开,那小小的卡片跌落进大海,被水淹没,沉没。
……
记得的场景,是一年前她和郁寒夕,告别的画面,常常在她的梦里反复出现。下一秒,海面出现郁寒夕带血的脸,安静地看着她笑。每次她都被吓醒,一身冷汗。
郁寒夕在三个月后出院,好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愈加沉默寡言,只是日以继夜地工作,也不再提解除婚约的事。
他的婚期一天天接近,戚无莜担心自己接受不了,婚礼的前一天,夏青崇买了两张机票,带她出国,错开了郁寒夕的婚礼。
这一年,她过得不好不坏,只是还不错。
出国的那一天,她拉着夏青崇去民政局,夏青崇以证件没有带齐推脱掉。连夜飞来了意大利。
这一年,从首都罗马到文化名城佛罗伦萨,戚无莜被欧洲文化熏陶得不错。去过米兰的时尚街购物,也在圣玛丽亚感恩教堂做过祷告,她迷上的还是Venezia。
月色温柔,水面倒映着路灯的光,粼粼波光随着水纹荡来荡去,远方有缥缈的钢琴声,仿佛成了一首古老的歌谣。
“天堂呐——”戚无莜躺在一艘小艇中,听着慢悠悠流动的水,内心很平静。
“Venezia美称挺多的,“亚得里亚海的女王”、“水之都”、“桥之城”、“漂浮之都”、“光之城”、“面具之城”……”夏青崇和她并排躺着,享受着这一份安谧,闭着眼睛叙说着。
“面具之城?”戚无莜打断了他的话,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原来是个可以掩藏自己的城市呐。
“等着,我就回来。”
只听见声音,旁边已经不见人影,戚无莜不知道他搞什么鬼,闭着眼睛打盹。夏青崇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个白色面具,脸上带着一个黑色面具,和他手上的刚好是一对。那面具额心一枚水滴型的钻石,其中一边围着一圈淡紫色的绒毛,不规则地露出下半张脸,华丽高贵,有点诡异。
“神经病,装黑白无常呀。”戚无莜揶揄道,夏青崇冲她眨眨眼睛,将手上那张面具戴到她脸上。
他眼神温柔,目光灼灼如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渐渐逼近她,感觉到他下一步的动作,戚无莜脸蛋绯红,结结巴巴道:“你,隔远些好不好?”
“不好。”他很干脆地拒绝。
她握紧双拳,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刚想逃开,夏青崇一把将她拉倒在船舱内的小船上,打落下遮挡的布帘,身子压上去,忘我地吻着她。
扔掉两人脸上碍事的面具,他的吻像暴风骤雨般落在她的眉毛、鼻梁、脸颊、耳朵……和郁寒夕不同,他是狂热而直接的,像被施了魔法。戚无莜觉得自己要沉沦下去,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吻着吻着,夏青崇小腹越绷越紧,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越来越火热,他的嘴唇往下走,双手撑起在她身侧,眼睛里是浓浓的欲念,他喘息着,看着身下两眼迷离,脸红得要炸开的她,嘶哑着声音问:“我可以吗?”
戚无莜已经快昏过去,梦一样的声音响动在他耳边,“什……么……”
夏青崇试探性地,内心突突狂跳,宽大厚实的手掌,轻轻覆盖住她柔软浑圆的胸部。
“放手!”这种陌生的感觉,使得她拼命推开他,力气大得让夏青崇头撞上舱顶,水面因这力量,小艇不住地晃悠着。
“对不起,我太心急了。”他苦笑道歉,顺势躺在另一侧,枕着双手,眼睛是摄人心魄的性感和深黑,他将揭下的面具重新搁回脸上。
戚无莜爬起来看他,脸颊通红,“这个,唉,那个……”
他叹息着点了下她的鼻子,“什么这个那个……”
她不满意地踢他:“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失笑,打开头顶的天窗,握住她冰凉的手,凝视着她,将她搂进怀里,叹息道:“我绝不勉强你做不愿意的事,等到你能放下,我们就结婚。再多的事情,我陪你去面对。”
戚无莜有半刻的失神,她没有说话,看着他平和温柔的面庞,夏青崇,为她做到了这地步,她还要如何?真的,你快成功了,你走进了我心里,关于那个名字,我已不再记起,这一年,你为我遮风挡雨,让我快乐满足,遇见你,是我三生的幸运。她看着夏青崇魅惑众生的脸,微微一笑,凑过去在他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我喜欢你,青崇。”
他呆了,也傻了。痴痴地望着她,忘了反应。
戚无莜拿起白色面具,丢下他,掀起帘子走出去。好半天,夏青崇才反应过来去追她。
“呀呀呀,莜莜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不说。”女子双手背在背后,轻快地踱着步子,夏青崇走在她前面,面对着她,后退着。
“说一遍嘛,算小的求你。”
“做梦。”
“你喜欢上我了?真的?”
“谁喜欢‘上’你了。”女子特意将那个‘上’字咬得很重。
“嘿嘿,我愿意被你上,乐于奉献。要不我今晚就去洗白白躺好?”
“王八蛋,还来劲了。”
“你才知道我是王八蛋哇,哈哈。回家喽——”夏青崇一把抱起她,倒扣在背上,戚无莜尖叫一声,却不挣扎,这动作谁也做过?她恍惚。
“我——好开心——开心啊——”他抱着她,快乐地在异国街道跑着喊着,像个疯子,路人友善地看着这对年轻人,脸上是了然的笑意。
XX度假村。
戚无莜找到一个僻静的露台看着书,露台上只有两把竹躺椅和一张小桌子,露台周围是青翠的藤蔓植物,开着几朵素雅的小白花,有种似有还无的香味。
“找到你了。”夏青崇含笑,他的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是切好的哈密瓜和西瓜,他将椅子搬到她旁边,张开嘴,“啊——”
戚无莜听话地张嘴,享受着这免费的服务。
夏青崇将盘子搁到桌子上,慢慢嚼着一块哈密瓜:“哈密瓜这么甜,为什么我今天才发现呢?”
戚无莜看着旁边的人,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他迎上她打量的目光,嬉皮笑脸:“这么喜欢我?”
“啊?”戚无莜合上书,没听明白。
他微微颔首,笑吟吟:“不然怎么老观察我,我害羞。”
脑袋猛然一疼,她放下手中的书,皮笑肉不笑:“呵——呵——”
“会打笨的,以后影响我儿子的基因怎么办。”夏青崇摸摸头,不满地抗议,眼睛不眨地看着她。
“本来就蠢。”她眉头皱起来,继续打开书看起来。
吃过晚饭,夏青崇扯着她的袖子,可怜巴巴:“一起睡好不好。”
“不好!你这个满脑子坏念头的家伙。”戚无莜打落他的手,扯回袖子往里面走。
夏青崇在后面拍拍她的头:“你才一肚子坏水的家伙。”
戚无莜笑起来,回头看着他:“过几天我们去法国。”
夏青崇纳闷地看着她:“那个人又不在那里。”
她皱皱鼻子,轻轻抱住他的胳膊:“说什么呢。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去见一个故人,你不认识的人,我给你讲个故事。”
夏青崇轻轻抱住她,叹息:“我什么都不怕,除了他……”
他的话让她的心丝丝抽痛,她抱紧他,像是呓语:“我选择的是你,只要你不放手,我不会放手,你不赶我走,我这辈子就赖着你。”
——只要你不放手,我不会放手。
——你不赶我走,我这辈子就赖着你。
他感觉一颗心,像羽毛那么轻,像泰山那样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拥紧她,似要将她嵌到自己身体里。
……
C市,郁氏长长的走廊上,员工们都已下班。
空空荡荡,清清冷冷,平日里匆匆忙忙来往的人群,像蒸发掉的水珠,全都消失不见。
长长的走廊上,只有男人一个人在走,怪异的寂静,只听见他的脚步声。
寂静的长廊,空荡的长廊,仿佛没有尽头。
一个削瘦寂寞的身影站在公司的走廊尽头,夕阳的余晖包裹着他,却没有暖意,反而有种孤独的苍凉。
他望向来人,面容冷漠而平静。
“郁先生,您吩咐的事,我……”James来到他跟前。
郁寒夕点燃一支烟,喷出浓雾,静静听着下文,却只等来沉默声。
“你跟了夏家多久?”
James一怔,没想到郁寒夕会问这个问题。
“五年,夏老爷救下我,我就开始在他手下做事。”
“好,我出十倍工资,你替我做事。你的家人,也会没事。”
James沉默,他脸上犹疑不定。
“夏氏内部怎么样,想必你一清二楚,它能撑多久,不用我多说。你借高利贷惹上青帮,从青帮手下救人,活命几率多大,你心里有数。夏松不知道你在澳门用公款赌钱的事,你觉得这些事抖出去,夏氏还会用你?”
“但凭您吩咐。”
James握紧双拳,眼神和语气坚定,半响,他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犹豫着:
“您和夏少爷,都很爱戚小姐吧?”
恍惚间,面前的男人星眸如烈火,夕阳下,他的身躯如沐光华,烟雾中,他若有所思,香烟的灰烬烫上他的手,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你越距了。”他语气冷漠,脸色阴沉,“夏青崇,凭他?还不够资格。”
James恭敬地退下。
夕阳终于完全沉落下去,天空暗下来,男人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远方,夜色如水,清凉入骨,他就那样站着,仿佛和这黑夜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