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无莜的公寓里,夏青崇忙得鸡飞狗跳。
油烟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夏青崇高大的身躯,系着一个龙猫围兜,脸上是一道道黑。戚无莜叼着一杯酸奶,无聊地按着遥控器。
“臭青虫!你要是烧了我的房子,我跟你没完。”戚无莜捏着鼻子,嫌弃地看着餐厅桌上,黑乎乎的一盘……鱼?
“这是什么鬼?”戚无莜用筷子戳了戳,十足的黑暗料理,看到夏青崇还在猴急地抖着锅子,卖力地炒着菜,戚无莜捞起一把青菜,砸到夏青崇头上骂道,“喂!你个王八蛋,想毒死我啊。”
“别闹别闹……”夏青崇聚精会神地炒着他的糖醋排骨,不时地被溅出的油吓得鬼叫,“我说莜莜,你太恶毒了,不是给我做饭呢,把我当奴隶使唤。没天良没天良。”
戚无莜接了一杯水,咂咂嘴,“哦……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掌厨。”
说完,戚无莜心满意足地往客厅走,夏青崇在她背后挤眉弄眼。虽然这顿饭吃得比较乌龙,不过心情似乎还不坏呢。
楼下坐在车内的男人,闷闷地抽了几根烟,盯着八楼那亮灯的窗口,陷入沉思,他很久不抽烟,他不太喜欢这种瞬间麻醉神经的东西,可是烦闷的时候,总是会习惯地摸出它。
饭后,戚无莜和夏青崇在公园里散步,郁寒夕则下了车,一直注视着不远处的两个身影,心绪复杂。
“哈,莜莜,你说我们像不像一对小夫妻。”夏青崇一直逗她玩,扯着她后面的头发,戚无莜没好气地瞪他,除了踹他几脚,也没别的解气方法。
“莜莜你的背影好像一只小白鼠。”
“滚!”
“莜莜你这个老女人,什么时候嫁人呢,哟哟,要不青崇哥哥勉为其难,娶你?”
“滚!”
“滚滚滚!”
戚无莜也不回头,懒懒地走着,只要夏青崇说话,她就一句句“滚”,秋夜生凉,尤其深秋夜晚,没有太多行人,公园里显得有几分萧瑟。
夏青崇正和戚无莜闹着,不经意间瞥见站在一处建筑物阴影里的郁寒夕。两个男人的目光交汇,似有千言万语,夏青崇嘴角邪气一笑,他看着面前的戚无莜喊道。
“莜莜,回头。”
戚无莜不知道夏青崇又玩什么,她猛一回头,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嘴唇就被夏青崇噙住,以吻封缄。
唇齿交缠,夏青崇用力地吻着她,戚无莜完全蒙了,鼻尖、唇间全是夏青崇的古龙水味道,她愣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夏青崇在做什么。戚无莜气急败坏,用力踢着夏青崇,双手也胡乱挥着想推开他,夏青崇锁住她的双手,压制到她背后,用力地抱紧她。戚无莜睁大眼睛瞪着夏青崇,夏青崇只是笑。
戚无莜这才注意到夏青崇背后的郁寒夕,郁寒夕快速向两人走来,眼睛里是想杀人的光芒,他全身戾气,戚无莜心急,嘴又被夏青崇封住,无法提醒夏青崇,也阻止不了郁寒夕。
一阵强劲的掌风从耳边扫过,戚无莜被带得一个趔趄,郁寒夕扶住她,戚无莜连忙缩回手退到一旁,夏青崇一声闷哼,已经倒在了地上。
“郁寒夕。”夏青崇淡淡地喊出他的名字,翻身起来,随意擦了一下嘴角的血。郁寒夕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人,他的拳头还没松开,他的内心风起云涌,面上还是强装平静。他觉得自己要不就是醉了,要不就是疯了,荒唐,真是荒唐,郁寒夕,你现在在做什么,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在打架?!
郁寒夕只是目光冷冷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戚无莜感觉到郁寒夕的怒气,他看起来如一潭清水,可是那急促的呼吸声还是出卖了他,戚无莜知道,郁寒夕他在生气,很生气。
“怎么?生气了?”夏青崇挑衅地看着他,对着戚无莜笑笑,戚无莜无语。
夏青崇一步步靠近郁寒夕,继续开口,“你有什么资格生气?莜莜是我……”
又是一记重拳,打断了夏青崇接下来想说的话,夏青崇也不还手,生生接了这一拳。不间断的几拳头,快如风,狠如狼,容不得人思考,只听得一声脆响,一只手表脱落砸在地上,不知道摔坏了没有。戚无莜又慌又乱,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刚好盯着那只手表,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很重要吧。
“臭青虫你闭嘴。”戚无莜说着,就想去捡郁寒夕的手表。
“你别动。”两个人同时开口,戚无莜立马愣住,进退两难,“我……”
夏青崇指着郁寒夕,张狂地说道,“我就是喜欢莜莜,一直喜欢,我敢承认,你敢吗?”又是一记闷拳,这一拳打在夏青崇的胸口,夏青崇后退了几步,不住地咳嗽起来。
“郁寒夕我瞧不起你!”
空气中传来响亮的巴掌声,动作比语言更快,戚无莜再也忍不住,冲到了郁寒夕面前拦住他。
她,打他?
郁寒夕不可思议地想着,脸上没有任何感觉,心里却被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戚无莜也懵了,但是不后悔。刚开始没感觉,戚无莜现在才发觉整个右手掌都麻木了,说不起是失望还是愤怒,她只感觉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想不通,这个男人,一个成熟的男人,此刻在做什么可笑的事,他竟然在打人,还是当着自己的面,打自己的朋友,这比打自己还难受。
郁寒夕的脸偏向一边,他的头微垂,看不清眼睛里的情绪,郁寒夕的脸上有五个清晰的手指印,红得有些狰狞,可见那一巴掌用力多大。戚无莜盯着那印记,心也跟着抽痛起来,说不清是为他,还是为了自己。
“郁寒夕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郁寒夕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啊喂,你可是尖子生,是标本,怎么可以跟人打架呢……”
十六岁的戚无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郁寒夕的伤痕,心里又急又气,更甚的是,有一次她在上课,接到医院电话,说郁寒夕出事了,她吓得七魂丢了六魄。她书都忘了拿,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同学们和老师都以为她发病了。后来赶到医院,医生说郁寒夕被重物砸伤了脑袋,造成了轻微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戚无莜问郁寒夕发生了什么事,郁寒夕打死也不肯说。
直到一天中午,戚无莜去外面给郁寒夕买午餐,回来看见病房内,一个疯女人拼命摇着郁寒夕,戚无莜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她一把扔掉盒饭,将那个女人推到墙上,“你TM知不知道他脑袋受伤了,再摇小心我弄死你!”那个女人吓了一大跳,半天才回过神,注意到像炸毛狮子的戚无莜,戚无莜也才看清那个女人的模样,长得倒挺漂亮,怎么一副蛇蝎心肠。
那个女人年纪不大,却化了很浓的妆,看来是个学生,她一把推开戚无莜,打量了戚无莜一番,嘲笑道:“你就是阿夕的小女朋友?阿夕喜欢这种青苹果?瞎了吧。”
戚无莜还没反驳,那女人点燃一支烟,朝着戚无莜的脸吐了一口,娇声道,“我当然知道他受伤了。他要是同意和我交往,我表哥会叫人打他吗?阿夕身手也不错嘛,我表哥的几个小弟,都被他打进了医院。不过我表哥拍阿夕的那一砖头,是拍得狠了点,我这不来看他了,无奈阿夕还是不理我,我还以为他失忆了呢。”
“王八蛋。”戚无莜说着,三步起跳,就咬上了那个女人的胳膊,那个女人想不到戚无莜像疯狗一般,扔掉烟大喊救命。好不容易用力推开戚无莜,那女人慌忙去找医生了。
“我没打疫苗,小心得狂犬病!”戚无莜插着腰,在她背后大喊,头发也乱糟糟的。转过头,郁寒夕正望着她微笑。
“还笑。”戚无莜啐了一口,“在外面招蜂引蝶,还有脸笑。这下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活该。”
戚无莜嘴里这样说,看着郁寒夕头上的纱布渗出了红晕,又十分心疼,她摸摸他的头,轻声问疼不疼,郁寒夕那一刻心都要化了,他吻了吻戚无莜的额头,轻笑,“傻丫头,我是有分寸的人。我要是打架,肯定是因为你。”
我是有分寸的人。我要是打架,肯定是因为你……
我要是打架,肯定是因为你……
因为你……
戚无莜的脑中只有这一句话,像魔咒般,在大脑中阴魂不散。她看着自己的手掌,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发现郁寒夕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说不清道不明,戚无莜只知道那眼,似乎看进了她心里,冷得难受,痛得难受。戚无莜上前一步,还来不及说话,郁寒夕已经转背,弯腰捡起那摔坏的手表,落寞离开了。
一言不发,从开始到现在,他未说一句话。戚无莜只感觉掉进了冰窖里,全身疼得难受,她蹲下来,抱住双膝,将头埋了进去。
夏青崇走过来扶上她的肩膀,“莜莜……”
戚无莜抽抽鼻子站起来,检查了一下夏青崇的伤痕,“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死不了,这点力度,就当给我挠痒痒啦。”夏青崇嬉笑着,戚无莜还是拖着他回了家,拿出家用医药箱,用碘酒替他消毒。夏青崇没骨气地哼哼,说轻点。
“你该。”戚无莜一边帮他上药,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莜莜。”夏青崇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专心的模样,内心一阵温柔,低声喊她。
“嗯?”戚无莜也不答话,头也不抬,只是专心处理着他的伤口。
“做我女朋友吧。”
一句话漫不经心地说出口,时间似乎静止了,只听见墙上钟表走过的声音。
漫长的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戚无莜知道,夏青崇没有在开玩笑。
风在窗外怒号,怕是要下大雨了,不知道就那样过去了多久,戚无莜已经给夏青崇处理好了伤口,她收拾好箱子,夏青崇一直盯着她的动作。
“你走吧。”一句平静的声音,戚无莜已经进了房间。
“戚无莜!你说清楚!”夏青崇想去问清楚,一个重重的摔门声,夏青崇碰了一鼻子灰。
“走!”门内的人,语气已经不善。夏青崇怒火中烧,他这是犯贱呢,走就走,戚无莜你别后悔,我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主,夏青崇踹翻一把椅子,一脸煞气地甩上门。
电闪雷鸣,一场大雨如期而至,打得窗户噼里啪啦作响,夜风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吹起白色的窗帘。戚无莜忙走到窗前,去探楼下,什么都没有。戚无莜不关窗,任凭凉风割面,身心都疲倦。
这雨这般肆虐,也不知道刚出去那人,带伞了没有,淋着了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