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叶兰,你快点,咱们快来不及了!”王心悦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来朝着落在后面的叶兰喊。
“你们……你们先走吧……我的……我的鞋坏了,跑不快呀!”叶兰难堪极了,这双布鞋是院长亲自替她做的,穿了整整两年了,鞋面都已磨得有些发毛了,可她还是舍不得把它扔掉。没想到,今天居然在半道上出了状况。没办法,看来得挨老师K了。可要是当着同学的面,这脸往哪搁?正在这样想着,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到了地上,屁股重重地摔到地上,左脚被生生地扭动了一下,痛得冷汗都出来了。
“对不起!”一只宽大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抬头一看,啊!是他?那个面带忧郁的男人?叶兰的脸轰的红了。一时之间竟忘了痛。
“对不起!疼得很厉害吧?”看到叶兰那张能让男人窒息的脸有些泛红,显然疼得很厉害,袁天忠的心也不知何原因地跟着疼起来。
叶兰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儿地摇着头。
“来,我背你去诊所看看!”不容叶兰拒绝,袁天忠便一把将叶兰拽到了背上,径直往诊所走去。叶兰本想拒绝他,可是嗅着从袁天忠身上散发出来的男人特有的那种味道,感觉是那么的安全和舒适。叶兰又一次脸红了,心跳越发急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怎么样?好点了没?”慈眉善目的老中医给叶兰捏了捏受伤的脚脖子问。
“嗯,好些了,没有刚才那么痛了,谢谢您,医生!”叶兰说。
“好了,我给你开个方子,”老中医抓起桌上的毛笔就在纸上写了起来,写完后递给袁天忠,对他说:“拿去,按这个方子抓几副药,一天三次,她脚上的淤血就会渐渐散了的。”
袁天忠接过方子,对老中医说:“谢谢您!”然后又背起叶兰走出了诊所。来到外面,才想起来问道:“哎?这位同学,你住哪里呀?”
“女生楼403室。”叶兰小声回答,她多么希望是更远的地方,能够在他背上多呆一会,要是此刻永远停留多好呀!
“哦!”。这一定是一个好女孩,美丽却不张扬,大度而又温柔。暖玉在身,袁天忠闷头哼了一声,什么也没有再说,只管细细体味片刻的甜蜜,下意识里缓慢地朝女生楼走去。
王心悦推开门,见叶兰斜躺在床上,便喊起来:“你挺舒服,躲在屋里睡大觉,课也不上……”
还是张雪柔心细,一眼瞧见叶兰的左脚脖子又红又肿,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摔跤了?”
叶兰点点头。
王心悦忙上前摸着叶兰的左脚脖子说:“疼吗?”
叶兰摇摇头说:“本来好多了,你一摸又……”
王心悦伸长舌头作了个表示歉意的鬼脸。
叶兰发现小美、丽云和可欣没有回来,便问:“她们三个呢?”
王心悦说:“买毛笔和大白纸去了。”见叶兰不解地望着自己,又解释道:“为香辣面写广告啊,你忘了?”
“没忘,我怎么会忘?我来写吧!”叶兰忍不住兴奋起来,忘了左脚的疼痛。
“不忙!噫,对了,叶兰,”张雪柔问:“你是怎么摔伤的?”
“我?”叶兰不知该不该把实情告诉她们,思忖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便编了个瞎话,说:“你们喊我,我一着急,就扭了脚。”说完心里责怪自己:“叶兰啊叶兰,你居然也学会撒谎了。”
这时,小美、丽云和可欣捧着一堆笔和纸回来了,刚进屋,可欣便喊起来:“快点,快点,把桌子都凑到一起来,我们现在就开始工作了。”一群姑娘便就此忙乎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六位姑娘来到操场上,她们选了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动手将巨大的写着广告词的白纸粘贴起来。不一会儿,她们就被一大群学生围了起来。一位男同学背着手摇头晃脑地卖弄嗓音:“同学们:你们好!现在向大家传达一个重要的信息。从校门左边的小道上一直前行,你会看见一家小面馆,那里的面味道鲜美!口味纯正!卫生清洁!价廉物美!欢迎各位同学前去品尝!”
“真有那么好吗?我们怎么不知道呢?”有人开始对此感兴趣了。
王心悦对那位提问的男同学说:“信不信由你们自己,去尝尝看不就知道了?好吃就再来一碗,不好吃也不亏,不就是一碗面钱吗?你说是不是?”
“美女介绍的,就算刀山火海,不就是一碗面钱吗?”那个男同学嘴巴俨然厉害。
王心悦可没工夫跟他斗嘴,直入主题“说!去是不去?”
男同学毫不畏惧道:“不去!”
王心悦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
男同学立马配合,撒娇道:“早上吃得太饱,中午去好不好?”言罢,人群发出阵阵笑声,然后慢慢地散去。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同学来到叶兰的身边,小声地问她:“同学,你的伤好点了吗?”
叶兰一抬头,脸又随之红了,嚅嚅地说:“好了,已经不疼了,那天……可真要谢谢你!”
“谢我?”袁天忠笑起来:“是我把你撞伤了,你怎么反而要谢我?你可真有意思!”然后又问道:“对了,你们为什么替面馆打广告?”
“其实也没什么,”叶兰回答:“卖面的老俩口都是好人,面也确实不错……”
“袁天忠,宿舍有人找!”袁天忠刚想启口,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知道了!”袁天忠有点扫兴,答应一声,转身跑去。跑了一段路又回过头来对叶兰喊道:“什么时候做我向导啊?”
“啊?”叶兰没听明白。
袁天忠做了个狼吞虎咽吃面的动作。
看到他那滑稽的动作,叶兰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朝袁天忠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袁天忠这才转身跑远了。
“嗳嗳嗳……”王心悦揽着叶兰的腰,问道:“怎么回事?老实交待!”
“你说什么呀?”叶兰嗔怪地撇了心悦一眼,再次望向袁天忠远去的背影,心里想:原来他叫袁天忠?嘴角便漾起了一丝甜甜的笑。
(八)
袁天忠刚跑到宿舍门口,就喊开了:“谁找我?谁找我呀?”
“天忠!”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爸!是你呀爸!”袁天忠高兴地拉住父亲的手,问:“您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让我去接您?”
“天忠,爸办事路过,顺便看看你!更象大人样了!来,坐爸这!”袁父拉着儿子的手示意他坐下。
袁天忠坐下后,抬头问道:“爸,您和妈还好吗?”
“爸好得很!你学习、生活还好吗?”
“您放心!好着呢?”
“孩子,最近工人罢工,游行示威活动较多,你们有没有……”
“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去凑热闹的!”
“你没去就好!这有点钱,不多,你留着慢慢花!”
“爸!我给人当家教,挣了点,不用钱了!”爸、妈薪水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他早就不要家里钱了,只是父亲每次都要给,他当然是不会收的。
“也好!没事,爸就走了!”拍拍他的肩,父亲转身就走。
“我送您!”父子俩朝校门走去。
星期天又到了,又是一个下雨天,心悦、雪柔她们一早就去郊游了,叶兰不巧这几天不舒服,只好留在寝室里。几个疯丫头估计不到天黑是回不来了,看了一天书的叶兰决定出去走走。
黄昏时刻,叶兰来到学校附近的公园。晚霞映照下,一切都是那么美。叶兰慢慢散着步。已经是第二学期了,一切都已适应和习惯,学习还算顺利,成绩虽然不是最好,可争第一的信心很足。在心悦、小美她们的关心和帮助下,她已习惯了她们的生活和思维、行为方式,她们也成为了再铁不过的朋友。最让她自豪的是自己已经能挣钱了,是在一家报社做兼职记者,为此,她也成为校园的“瞩目人物”,招来不少男生的追逐。心悦、雪柔她们都说她对男生过于冷酷,劝她试着和男生多接触,交交朋友,因为走上社会必不可少要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从不对男生主动说话,因为她决定从事学术性强而又与人少打交道的工作。
在叶兰看来,最快乐的一件事,莫过于探望老院长了。每次回修道院,叶兰都会从院长背后悄悄钻出,蒙上她的双眼,轻轻问:“妈妈,你好吗?”院长都会非常高兴地连声说:“好好好,好得很!”
想着老院长那张慈祥的笑脸,叶兰心中荡起一阵温馨的感觉,忍不住朝着修道院的方向轻轻地说道:“妈妈,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哦!”这时,她发现自己脸上湿了,抬头一看,不会吧?竟然下雨了?幸好旁边有个亭子,连忙钻进去。
雨越下越大,居然半天不见停。叶兰有点烦躁,四处张望。她看到一个人冒雨朝亭子这边奔来。很快,淋满雨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是你!”叶兰又惊又喜。
袁天忠气喘吁吁地说:“是我!很高兴你还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恰好比你晚到公园一步!”
“那你一直……”
“我是一直跟着你,不过你一直很投入地自言自语,哪会注意我!”
“那你听……”
“放心!我可没有偷听的爱好!”
奇怪,他一直偷看自己,为何自己却对他无半点厌恶,反而很高兴地继续与他聊天,“下了半天雨,你一直都在奔跑?”
“差不多,只是中途休息了一会,取了一把伞!”
“伞?”
“在这!”袁天忠晃了晃手中的伞。
“有伞怎么不用?”
“我用了,可是跑不快。”
“为何偏要跑?走不行?”
“不跑,你性子急,也跑了,伞送给谁?”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淋成这样居然只是为了给自己送伞?叶兰大胆地端详起袁天忠,帅气的脸虽然有些苍白,可一双眼依旧那么有神,那么迷人。雨水仍不停从头到脚往下流,单薄的身体微微发抖。
叶兰心疼地走向前,掏出手帕轻轻擦拭袁天忠脸上的水,“你疯了?不想活了?”
袁天忠有点受宠若惊,呼吸加速,深情地望着叶兰说,“我在梦里见过这一幕!”
“是吗?”叶兰有些不好意思,手也停了下来。但袁天忠却在刹那间抓住了叶兰的手,抓得好紧好紧,叶兰都感到了一点点痛,挣脱不开袁天忠的掌握,只好无助地望着他,那种眼神看来有一种让人爱不够的心痛。
“我觉得现在就是在梦里!在梦里,我吻过你!”袁天忠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也许自己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吧。
叶兰敏感地退后一小步,紧张地望着他。
“我好喜欢你!你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孩!”袁天忠不允许叶兰与自己拉开距离,下意识地将她又拉近了一些。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请不要现在对我说,我们都还是学生,可不可以等我们都毕业以后再说!”叶兰的心跳越来越快了,但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
“你让我等你?!”袁天忠不敢相信这美好的一切竟会来得这么快。
叶兰不好意思地低头默认。
“哦,我的上帝啊,你这算答应了是吗?”袁天忠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叶兰再一次点头表示了自己的意思。袁天忠当下兴奋得把叶兰举得高高的转了好几个圈。
“别人会看见的,你快放我下来。”叶兰说道。
“遵命”,袁天忠放下叶兰,抬头望了望天:“天黑了!咱们走吧!”
“去哪?”叶兰问道。
“你说呢?”袁天忠笑问。
两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地共同说道:“面馆!”
“你还记得!”又是一次异口同声后,二人相视一笑。袁天忠撑开雨伞,叶兰依偎在他的身旁,二人向公园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