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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圆舞曲:态度士气和日常事务 (1)

“有没有一项军规判处私藏钱财的士兵死刑?大部分人相信有,但没人敢以身试法。”

“我们可以把刺刀变成犁用,但我们能拿武装带做什么用?”

1. 提前回国被视为一种惩罚

正如一位观察家所言:“陆军军官们普遍认为,在中国服役是驻外服役的精髓所在,只有成绩最出色的年轻军官才能加入第十五团。士兵们都是志愿兵,他们非常喜欢在中国的生活。对很多人来说,提前回国被视为一种惩罚。有些人即使在退役之后,都不离开中国。”军官们也可享受高雅的社交生活。“该团与其他国家驻军军官之间保持着良好的私交和官方来往,尤其是和英国军队。中国的服务行业廉价且从业人数众多,一顿饭通常有六到八人从旁伺候,花费不多就可吃到一顿相当奢华的大餐,唯一的损失不过是一点儿睡眠。

此外,军官们还可以自由地在整个中国、日本和中国香港的广大范围内旅行,用军营规章的话来说,“出于访问具备军事重要性地区的目的”。十五团中一位士兵曾承认,在东方服役总能赋予他们全新的生活,但大家常常放纵自己,不再对艰苦的工作感兴趣。风险的确有:有些人“屡屡坐失乘船回家的良机”,已经不再适应美国的生活,“永远背离了自己的祖国”,“大多数人的未来很不乐观”。然而,有人没被东亚的影响击垮,一些“有头脑的年轻人在那里呆上一两年后,尽快地回到美国”,会发现自己在这段经历中开阔了眼界,学到不少东西。总之,“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当兵可以是令人满意的差事”——在中国“当兵很开心、不辛苦,甚至令人引以为荣”。一位美国海军士兵说,“在中国当兵就跟生活在温柔版本的一千零一夜里一样,快活、奇妙、花钱还不多”。

I连的一位通讯员曾在《哨兵报》上列举了第十五团的日常安排:早上5∶45,起床,列队集合。6∶30,早餐时间,“食谱是各式各样的鸡蛋和辣肉丸一个”。7∶00,与苦力们一起干杂役。7∶30,第一轮操练,格斗练习和小规模战斗演习。9∶45,就诊伤病员集合。10∶00,休息,规定运动时间。11∶45,整队,所有杂役活动中止,直到午后。

在吃完午餐和第一次换岗后,1∶30,再次进入杂役时间,但“这只是演习……并不让大家苦恼”。接下来的体育运动一直延续到16∶50解散。晚餐的食谱是“鸡肉和腌甜菜”。晚饭后,“我们会去夜总会,好好娱乐放松一下自己”。晚上21∶00,熄灯,22∶30,除了持有通行证的人可以在外面逗留,所有军人必须回到营房。23∶00,“悲伤、美妙”的就寝号吹响,士兵们的一天正式结束。

没有中国军队袭扰时,该团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步枪连的詹姆斯·E·摩尔中尉(后来成为将军),回忆在中国服役的主要问题就是如何让士兵们忙碌起来,“免得他们无聊而死”。

节假日一般是在圣诞节和元旦。假期通常是从12月23日到1月4日,例如1932年,“除了必要的警卫、杂役和行政职能外,所有任务暂停”。为了全团的利益将会上演一系列的文娱节目,届时将有600名士兵和50名军官登台。

士兵只需要签订三年的服役期,就可以成为这支“逍遥”部队中的一员,有多种途径可以来此,譬如从其他美国陆军部队调动到天津。在那个时代,人们可以以平民身份志愿加入某个特定的军队组织。这些人将跳过新兵训练期,直接分配到他们申请加入的部队。例如每只运兵船抵达中国时,第十五团的各部门都会接受新兵,训练和教会他们当兵的基本技能。

20世纪20年代,第十五团的新兵有时会被送到驻扎在马尼拉的第一营进行初步适应。两次世界大战期间,职业士兵可以通过购买服役期的办法调换到别的军事单位,或者等到服役期满时退伍,然后到特定的部队重新服役。有些人还更换了兵种,一名士兵先后加入海军陆战队、空军和陆军部队的现象在当时十分普遍。只要编制允许,新兵可按以前的军衔或级别入伍,甚至得到提升。在多数情况下新兵得从二等兵做起,以执行普遍的“降级”制度。例如,当下士或一等兵因为重新分配或者解职而被送回美国,他们通常会被降为二等兵。大多数持有专业等级的士兵也会失去等级。只有那些耐心呆在中国等着填补空缺,知道去最近的酒吧适当地借酒消愁的人,他们的军服上才有可能缝上新的表示升高等级的条纹。

2. 廉价仆人唾手可得

不管新兵们来自何方,当他们到达第十五团时,都会有传统的口头欢迎仪式和《哨兵报》上的欢迎辞。通常的标题是《欢迎格里芬》(这个词既指从未参赛的蒙古马,也指刚来的新兵)。然后是开场白:“你不会喜欢这个国家……因为这不是白人的王国。”接下来又说,“但是沉住气,过不了多久你就不会介意了”。事实上,“只要你走正道,远离坏女人,远离酒瓶,荣誉就在眼前”。但是这里娱乐活动匮乏,“你得和其他人混在一起”。士兵们被劝告,“最好装傻以尽快克服这个问题”。新兵们随之将面临持续几天的渐进式教导,以保证“维持新兵的士气及军人职业的前景”。不过,“士兵们在中国跟在其他地方一样,都可能犯错。这完全取决于士兵自己”。

新兵在进入该团后,一般是担任固定的军营职责,而平常的杂役和诸如洗衣、刮脸、理发和擦鞋的粗活都由中国苦力来做,苦力的标准工资一般是每月四美元金币。一名心存感激的士兵,不经意间在诗中反映了这种不用去帮厨和做其他繁重体力劳动的状况:

士兵不用做这些事,

他们有更精细的活儿。

他们坐在那里感谢自己的幸运星,

将自己带到了中国。

在这里的美国兵从来不用擦地,

或是清洗污水池。

再次花点钱,

给身边瘦小的中国人。

但是也有例外,当中国的春节到来之时,苦力们都放假回家了,士兵们就不得不自己动手去干那些不熟悉的清洗、做饭、扫地、拖地的活了。

廉价仆人唾手可得, 是“(诸多)东方的诱惑”之一。尽管如此,士兵们还是得自己保养和清洁他们的武器,不过有人怀疑这些事也是苦力做的,这个问题在一名士兵诗人的诗中得到暗示:“不要伤感地低声诉说/我的步枪不够干净/因为每天晚祷时分我都擦拭/有时是隔天才做。”

整天站岗是军营生活中令人疲惫但又不可避免的一部分。该团众多诗人中的一位曾哀叹:“我的名字每次都在名单上/我的生活就是一出活哑剧。”

即使站岗的折磨没有令士兵们精神崩溃之虞,在中国服役还是威胁了他们的健康和整体福利。《哨兵报》上用黑框圈起来的团内人员伤亡的讣告栏也很常见。例如,1923年3月短短两天之内连失二命,F连的二等兵查尔斯·W·霍克死于突发性心脏病,G连的二等兵拉尔夫·F·莫顿死于天花。当年8月,另两名士兵相隔一天死去,其中一名死在射击场上,死因不明,另一名死于脊膜炎。为了抵御这些威胁,士兵们统一由团里的卫生员注射霍乱、伤寒等疫苗,这个过程被戏称为 “卫生员的拼刺训练”。士兵们患病后经常给开的药是着名的“C .C.泻药丸”,团里会定期发放此药,它显然已成了包治百病的东西。这些药片不仅对小病痛有效,还可能帮助士兵们治疗更严重的疾病,正如一名士兵所说:“当兵的需要用当兵的方法来治疗/那些常见的军营疾病/没有什么药能治愈他们/除了那些着名的C.C.药。”

当一些严重的大病如天花、脊膜炎或斑疹伤寒夺去士兵的生命时,医疗部门会命令隔离被感染的连队,有时甚至是全团。据1921年1月7日出版的《哨兵报》记载,E连因发现麻疹病例而被率先隔离,G连“后来居上,同样被隔离,但很不幸是在圣诞节”。节日的滋味刚过,A连又因猩红热被隔离,“在关押中度过了新年”。然而,《哨兵报》宣称:“此病不值得大惊小怪。我们总得这个病。”但每个人还是要小心为妙,听取军医的意见,留意指挥官发布的防范措施,利用卫生常识,否则“不知道哪一天一些小病菌就会找上门来”。

《哨兵报》还登了一则更令人沮丧的消息,列举了过去几个月里在中国死亡者的名单,包括一名军士长、一名下士、一名一等兵及七位二等兵。他们的遗体被美国陆军运输舰“托马斯号”在例行来访的归途送回美国。他们不像从欧洲战场归来的阵亡士兵,受到大量的赞颂和胜利游行般的待遇,只能“怀着敬意,夹杂着悲痛”不起眼地被送回家中。他们仍然证明了自己能“随时为他们热爱的祖国挺身而出”,对士兵来说,“最高的荣誉莫过于死在岗位上”。这些残酷的现实让很多士兵垂头丧气,有些人开始厌恶中国。但其他人依然坚信东方是当兵的好地方。

3. 酗酒·性病·吸毒

《哨兵报》经常收到本团归国士兵的来信,他们坦诚地给留在中国的弟兄们提出建议。来自田纳西州莫里斯顿的罗伯特·拉·普罗德即将退伍,他承认对美国的生活无所适从。他觉得禁酒令糟透了,工作辛苦,报酬又低。如果还能留在军中,“我肯定会回到那个凤眼和小脚的国家”。驻扎在加利福尼亚州麦克道威堡的K连新兵罗伯特·E·奎因强调说:“鉴于我看到的情况,我不喜欢在美国当兵。”他很赞成一句流行的名言:“哥伦布是对的,他发现了陆地。”奎因还建议:“叫那些想偶尔喝点酒的人去中国吧。”不知禁酒法案为何物的中国成为很多士兵的心仪之地,他们纵情欢笑,“禁酒主义者约翰逊说:‘给我偷偷拿点儿苏伊士以东的东西来吧,’”可以是一瓶当地烈酒,也可以是五星熟啤酒,或者另一瓶从日本进口的最爱——朝日啤酒。

为了强调第十五团对美国禁酒令的态度,去港口欢送归国士兵的团军乐队经常演奏欢快的曲子《我好渴》,这个习俗在士兵离开德国的美国占领区时也会遵循。绝非偶然的是,很多曾在德国服役的人都希望尽快调到中国。让第十五团士兵们经常夸耀的事实是:“在中国唯一禁止的东西就是禁令。”

第十五团高级指挥官一向反对军营生活中的两个弊端:士兵的酗酒倾向;与中国女人同居。还有对滥用药物的担心,吸毒上瘾的人被称为药瘾者,虽然毒品很容易到手,但这从未成为一个主要问题。相反,当时的行话主要反映了军人对酒的沉迷。“醉酒”其实是指“戒酒”,但似乎“醉酒是一种极乐,傻瓜才想清醒”这句格言更受欢迎。

喝酒的机会数不胜数,所以军营的禁闭室也从未空闲过。被关禁闭的士兵通常被称为“静修骑士”或是“水塔帮”, 因为禁闭室离军营的水塔很近,他们在监禁中消磨时间,“呆呆地望着外面的世界,等待晚餐的到来”。对酗酒士兵的判罚通常是一个月的苦役,同时“还不可避免地损失三分之二的工资”。酗酒还会造成其他后果。正如纽威尔上校所言:“你们来到了一个对关于禁酒的第18修正案一无所知的国家,引人堕落的诱惑无处不在。一个人可以在几周之内毁掉自己的身体……但是我们这个团可不是老家伙的安乐窝,我们不能容忍任何士兵失去自控,总是沉溺于酒精里…… 他将坐下一艘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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