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随着背影的消失,渐渐沉然。不再找那个臭女人的麻烦吗?妄想!我们就来试试到底是你能成全她还是我能摧毁她?
她恨恨地看了一眼灯光中紧闭的白色房门,踩着细长的高跟鞋蹬蹬地走出林家大宅。
苏萝走出林家大宅,钻进等候多时的私家车里。刚坐下,便从包里拿出手机。摁下一个号码。号码的主人,无非是个能帮助她摧毁那个女人的人。
“我。”
起风了。初春的夜晚,风从弄堂里穿堂而过,还是夹杂些凉意的。
旧公寓的阳台上,抬起头,不知何时墙上结了好多的蜘蛛网。破败的丝网,缠绕着蜘蛛没有吃完的虫子的尸体。
刚刚吹完头发的宋离,身体斜靠在阳台生锈的栏杆上,长发披肩,挑染的两抹绿色随意的散落在胸前。她拿着手机,低声回答电话那边的话。脸上去神情自若,似乎就是在和一个老朋友摆谈稀松平常的事。
北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毛茸茸的点点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体里钻。点点,就是上次宋离捡回来的那只小狗。刚捡回来的时候异常瘦弱,在这里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便渐渐丰满起来。
北歌看了看阳台上的宋离,然后将点点抱下去,嘴里说道:“点点啊,干嘛老是往爸爸怀里钻呐?快去看看妈妈在干什么。”
点点像是能够听懂他的话一样,当真摇着小尾巴往阳台上走去。
北歌随着点点起身,缓缓走向阳台。正在接电话的宋离看到北歌时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惊讶,然而又转瞬即逝。
她微微扬起嘴角,绽开一个就如单纯的邻家女孩一样简单干净的笑容。北歌随即也回以一个好看的笑容。从地上抱起点点,“点点,走啦,妈妈在接电话。我们回客厅看电视。”
转身。干净利落。自然洒落。毫无修饰的感觉。
“你说的事,我会考虑。但是,不要妄想控制我。”
这是在走出阳台的一刻北歌听到宋离压着嗓子说的话。
看着北歌姣好的背影,宋离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受。那颗早已坏死掉的心,那颗来寻找坏死源头的心,好像,又渐次苏醒过来。好像,又在胸口薇薇起伏。
“清醒点。你是宋离。”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捋了捋两鬓的头发。又绽开简单干净的笑容,嘴里喊着:“点点,妈妈来了,想没想我呢?”
从北歌手里接过点点,她一只手抱着它,另一只手在它毛茸茸的身上不停地抚摸。
而北歌,只是看着她一脸宠溺的模样,并不多谈。并不想问任何。他也害怕,一旦开口,是不是很多东西又会翻天覆地地更改。
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在想什么呢?”
等北歌反应过来,宋离的双手已经勾上了他的脖颈。
然而他只是撇开头,松下宋离的手,站起来,诺诺地说:“没想什么。”
宋离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扑空的手又放回到点点身上。嘴角勾勒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问道:“是在想朝南么?”
朝南。
似乎是一个好遥远的名字了。很久都没听过了吧。
很久,也没有见过了。
这两个字就像两个石子,扔进他的心湖,在水面激起一层层涟漪。
朝南,你还好吗?我好想念你。
明明眉头都已深锁,眼里的眸光都那么明亮,坐等北歌反应的宋离最终还是只听到北歌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是。在想该给点点洗澡了。”
这……不是她想要听到的答案。
然而她也只是笑着回答:“好啊。我去烧水。”
逞强么?我看你到底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宋离躲在厨房一边烧水一边琢磨。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
她脑海中又回想起刚刚那个电话的内容。苏萝像孔雀一样高傲地对她说:“想让朝南那个贱女人痛苦么?”
“当然想。”
“让她痛不欲生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她最爱的人痛苦。”
她微微一怔。暗哑的嗓音像是调低的胡琴,低低诉说。“你是说……”
“没错。北歌,就是她的要害。只要让北歌受伤,她会比死了还难受。”
“可是……那样北歌岂不是很无辜吗?”
“无辜?你别忘了你到这儿来的目的。到底谁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但是,不要妄想控制我。”
“哼。”苏萝冷哼了一声,说,“我们都恨朝南,这才是重点。”
是的,报仇,才是她来这里的初衷。什么都不能阻止。她也不能被什么阻止。白色的水汽汩汩升腾,渐渐模糊了视线。宋离低头看了看烧水壶里沸腾的水,心中邪恶的因子也随之沸腾起来。
只要想到在医院的那段时间,看着躺在病床上头部被纱布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与自己有着相同面孔的人,就觉得莫名的心疼。也是那段时间,她翻开病床上的人的日记本,一页页地翻看,然后知道她爱着一个人。很爱很爱。
直到最后,那个人终于醒来,然而却又以另一种方式终结了自己的记忆。以及,命运。插在胸口的那把匕首,尖锐地刺穿心脏,鲜血淋漓。她的心,也跟着死掉。
想到这里,一滴晶莹的泪,毫无征兆地自眼角滑落……
隔着玻璃窗看,北歌依旧坐在沙发上与点点嬉戏。背对着自己。她审视着他,目光里露出血光,仿佛即将出鞘的利剑。
宋离提起烧水壶,一步步向北歌逼近。电视里放着什么娱乐节目,屏幕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黯淡。她的侧影在里面若隐若现。
北歌双手抚摸着点点,看上去十分放松的姿态。然而,背脊却越来越僵直。
终于,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他轻轻地笑了笑,低着头,继续逗点点。
沸腾的水,在北歌身后升腾。空中结起一层白色的雾。宋离双手提着水壶,壶嘴张扬地朝向北歌的背。此时,只要她的手稍微往下倾斜,沸腾的水就会沿着北歌的背流淌下去。
狠吗?是狠。可是,他们当初不是更狠吗?他们都活该!
但,在动手的那一刻,宋离还是犹豫了。
这个男生,是“她”爱了那么久的男子。时而安静冷漠,时而又疯狂亲近,其实,他不过就是一个爱音乐的孩子。
爱,原本无罪。不是么?
晶莹的泪花在她眼中闪烁,她提着水壶的手在轻轻颤栗。
还不动手吗?北歌瞥向电视屏幕里的身影。快点动手啊,这都是我欠你们的。
正在这时,疯子一行人也打工回来。掏出钥匙,插入锁孔。
门外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
宋离和北歌的心都一紧。
推开门。疯子看见的是这样一幅场景。北歌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逗那条小狗玩,而身后,宋离提着烧水壶一动不动地站立着,白色的雾气从壶嘴里飘出来。那是开水。那个姿势,对北歌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