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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俯仰兮天地

三圣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三座,三个略显险峻的山头遥相呼应,错落成一个“品”字,常年裸露在尘沙和朔风中,一毛不拔。

三圣山守护楼兰之北,据说山居三圣。最北山头是皇甫昭夫,西南居慕容吟雪,东南山头居司徒长空。三人都出身于行伍,并多少有秦汉名门望族的渊源。这名门望族的弟子放着好日子不享,为何跨越数千里来到这陌生之地上山为王?

不过说来也奇,自从有了圣人居山,像沉睡的经脉被打通,居然光头山也长出草木来,有了山的温润。

白衣道长在上山途中为闲云和野鹤熟悉地介绍这里一切。

大概在半山腰位置,发现稀稀落落地有人马跌落山沟,兵器零散坠满一地。显然这里不久前有一场冲突,跌落者都是匈奴兵。从方位判断应是匈奴兵试图驱马上山,是来骚扰三圣山的。

闲云和野鹤也都颇感诧异,如果为抢劫,应往富裕的楼兰城里去,至少也应该挑有钱的主,这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可抢的?要是为寻仇,这三圣山连人都也不多一个,能跟谁有仇?

白据衣道长说,三圣原是秦末的小将领,奉命常年带兵与匈奴打仗,拉锯战打个不停,也打出了名,匈奴兵望风而逃。三位将领终于有一次吃了败仗,所有兵士都打光了,只剩这三位将领拼尽全身力量杀敌到最后一刻,他们不知杀了多少敌人,最后冲破重重包围。

秦末汉初的动荡过渡期,对匈奴无暇顾及,三将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只好糊里糊涂一路向西到了楼兰一带。

不料在这里,他们与世外高人结缘,深得自然功真传,反而因祸得福,使这一几乎绝传的武功得以被继承下来。

三将学习自然功,与自然交融,悟自然之道,寻自然机理。功夫学成后,便以楼兰东北的一处荒山为家,日复一日的地再造荒山,开始新生活。

挖地,种树,植草,栽花,饲养……荒凉的山头,就凭三人之力,甚为荒谬,荒山可改变面貌吗?

楼兰有人耻笑这三位落魄的将领,认为他们是异想天开,愚不可及。但他们并不以为然,坚持不懈,他们所想并不是荒山,而是为楼兰树立一种精神和信仰。

荒山终于一点点在改变,人们仿佛看到一丁点希望。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行动和精神竟然深深感动很多楼兰人。楼兰的男女老少纷纷前来加入他们,加入到改变荒山中去。

二十多个年头一转眼就过去了,光秃秃的山头也终于披上绿色外衣。这座山也被楼兰人称作三圣山,三位将军被称为圣人,楼兰人铭记三位将军的感人精神,也是纪念三位将军和楼兰人一起努力建起来的丰碑,在他们心理三圣山就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证明,是信仰的力量。

三圣山繁茂了,却经常有小股匈奴兵来这一带骚扰,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三圣山上有数不尽的宝藏,得到了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们就相信了。本来匈奴兵对楼兰城从来不缺少骚扰,在楼兰抢财物,抢女人,作恶多端,残害楼兰安定幸福,都成了一个毒瘤,可是一般老百姓也斗不过他们,楼兰王也常常忍气吞声,一忍再忍,怕背后大规模的匈奴兵。

但并非都不是匈奴的对手,团结的楼兰人也曾吓退匈奴兵,更有如三圣者,就不怕这些作恶的匈奴兵,他们与匈奴兵打了一辈子的仗,现在还照样会狠狠地惩罚胆敢来犯的匈奴兵。

白衣道长一行走在盘旋的林间小径上,蜿蜒通向北边山头,一路绿满眼,风拂脸,小路两旁的植被丝毫不逊于罗布坡,花树也不少于红柳岛,并且越往上走越密。

“这皇甫昭夫老儿真会选地方啊,”闲云感叹道。

“这山可是皇甫兄种出来的,并非选出来的呦,”白衣道长替皇甫昭夫打抱不平。

北边这座山唤为官山,顾名思义,就是主权的山。山其实也不算高,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山顶有一片精舍,皇甫昭夫已经穿戴干整,笑盈盈地在门口恭候多时,这倒使白衣道长一行略感意外。

皇甫昭夫笑道:“白衣道长光临寒舍,真是难得难得,掐指一算,上次道长来敝处已是五年前的事了吧?道长可别来无恙?”

“好说好说,托皇甫兄的福,老夫还健好。”

皇甫又关切起白衣道长的哥哥欧阳子,“欧阳子师兄如何?想必享着红柳岛不想出来了吧?”

“家兄也好,饮食起居遵自然之规,身体也健硕,清淡寡欲,时时练习,与挚友交心,与红柳岛交流,实是不舍得离开半步。”

皇甫昭夫颔首称道,“欧阳子师兄果然自在。”

皇甫昭夫称呼起师兄弟,是有故事的。

皇甫昭夫、欧阳子、白衣道长的师傅都有同一师祖,就是当时那个骑牛西去的师祖,他老人家出了函谷关,守关官员尹嘻好生迎接,好吃好喝侍候,哄得师祖过意不去,写下了道德经五千言,然后才又继续西行,再无踪迹。这个师祖就是老子,老子离开了函谷关,后来还是收了徒弟的,传授道德经和自然道。几经辗转,自然道演变为“二尺功法”和“自然功法”,自然功法落地红柳岛,二尺功法落地楼兰城一带。是三圣将二尺功带上了三圣山。而欧阳子、白衣道长继承了自然功,居在红柳岛。

皇甫昭夫问候白衣道长旁边的闲云、野鹤兄弟,白衣道长上前引见,“这两位是闲云、野鹤兄弟。”

“敢问闲云、野鹤兄弟从何而来?”

“我们行无定处,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呵呵……”闲云野鹤朗声道。

皇甫昭夫眼里闪着光,露出满脸笑容,嘴里喋喋不休:“那是,那是,超脱之心灵造就超脱之人格啊,看来我们很有缘,今天应该饮上两杯啊。”

说话间,童子捧出封存已久的古城烧酒。

四人相对而坐,把酒迎风,在心绪交融中畅品天下。

皇甫昭夫平时很节制,并不嗜酒,可是他也道法自然,依性而兴,兴起时醉一下也无妨,正如平静的山谷偶尔会刮起大风,还要打雷下雨,这是平衡机理的一部分。酒在于气氛和情分,能助兴就好。白衣道长倒是有茶的雅兴,酒也只是随兴,相比下,闲云、野鹤兄弟在江湖中无拘无束,反而最没有限制。

闲云、野鹤酒喝到痛快处,俯仰天地,难以自制。山顶醇酒,友人如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闲云、野鹤借着酒劲酣畅,便起身舞剑以助兴。他们衣襟飘飘,挥洒纵横,人剑合一,如歌如画。

皇甫昭夫当即轻抚石桌,发思古之悠情,放声颂吟歌赋以附和雅兴:“悠悠楼兰,泽起自然,兴于苍莽,显于东西。夫楼兰者,得乎天道,合乎仁德,其福无穷,其民有幸,入则子孙成群,出则八方和应,颂语闻于野,笑颜绽于市,君臣敏于朝……”

白衣道长则手舞足蹈,情绪激昂地唱起了歌来:“朋之来兮,北山会圣,兴之至兮,剑舞以吟,时之难遇兮,情深如渊。朋之往兮,奔福于楼兰,忧民之康乐兮,不遗余力……”

四人深深陶醉在友情醇酒中,不能自拔,这时童子跑来报曰:山脚下匈奴人又来了。

“看来匈奴人是不肯让我们尽兴啊,”皇甫昭夫叹了一口气。匈奴人到山脚下,皇甫昭夫的知觉早就知道,只想多做隐忍,让客人多尽兴一会。现在忍无可忍,莫须再忍,皇甫昭夫起身,不无歉意地对白衣道长三人作了一个揖,“暂且失陪了,马上就回来。”

皇甫昭夫走了两步,一副威严不可侵犯样子,捋起袖子,半蹲马步,双臂平举,手握拳,气行功。

皇甫昭夫双臂之间,双腿之间均约摸两尺的样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二尺功?”闲云、野鹤兄弟暗自思忖,他们对二尺功早有所闻,难道今日就要有幸得以真实地大开眼界。

白衣道长却像欣赏一出熟悉不过的戏,头往后仰,带着几分期待。

皇甫昭夫发功了,初时没有感觉,不一会却有赫赫气势如虹,那是虎啸于山,龙吟于野,地动山摇,空气都被搅动成蓄势待发的一股能势,有大变动来临前的不安。

白衣道长觉察到,西南、东南边的山头也在此时传来一股势能,三股势合成一股隔空摧毁之力,一点也不亚于战场上千军万马,真切是看不见的金戈铁马。

三股势能汇而为一,电闪雷鸣一般直向山下排山倒海而去,令人心寒。

顿时,山下“呀!妈呀……”此起彼伏的哭爹叫娘惨叫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就没有了动静。

皇甫昭夫收功,拍拍袖子,有些许凝重,毕竟是动了手了,即使是忍无可忍,也实非本心,“公孙兄和慕容兄这次出了狠劲,够那些匈奴人受一阵子了,估计以后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闹了,来,咱们继续接着喝酒。”

大家坐了一会,皇甫昭夫不自觉又讲起了这些匈奴兵的来历。

“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得来的消息,说三圣山有大宝藏,什么得之富可敌国,宝藏谁不喜欢,那些好逸恶劳只想抢夺别人东西的人更喜欢。可是哪来的宝藏,这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头,这是我们一手一脚整起来的,我们最清楚了。不知为何他们就是不相信,越解释他们越不相信,来了一批人没找到,第二批接着又来,没完没了。最后干脆敞开来让他们来搜来看,可是他们依旧不信,说什么藏起来了,要打人杀人,逼问宝藏在何处,实在忍无可忍,只好用点厉害来敲碎他们的梦。可财迷心窍了,并不那么容易就醒过来,这个财啊,使多少人变得跟傻子一样。”

“我们相信三圣山没有宝藏,但是三圣山有三圣,也是巨大的宝藏啊,呵呵,”白衣道长笑道。

“道长这么一说,三圣山也确实是有宝藏的,三圣山就在楼兰北面稍偏东位置,地理和地形地势上成了保护楼兰的一个靠山,一道天然屏障,也听楼兰人传说山上住着神仙,保护着楼兰的安宁。那是他们内心美好的盼望和托付,试想一想,当心知有几个神仙住在三圣山上,在保护他们,带给他们福祉,他们自然心就会得到安宁,也得到力量,就会更加积德行善,生得更充满盼头,人一旦内心有信,总会活得更有力量,更有希望的。”

白衣道长乐了,“怎么那么凑巧,一样的故事!”皇甫昭夫所说的故事跟红柳岛的故事如出一辙,是一个版本的故事。楼兰人也说到红柳岛住着神仙,多少楼兰百姓充满敬仰和敬畏。所以啊,有时保持一份神秘,又何尝不是百姓之福。

“以前,即使三圣山不见圣人不见仙,楼兰人还是宁愿相信有,到我们住三圣山时间长了,三圣山也有了灵性,他们就干脆认定我们三个就是圣人,当成了神仙,我们平时帮助楼兰人解决一些疑惑困难,他们越是坚信我们就是圣人也是神仙,但是我们是很清楚我们不是。”

闲云、野鹤和白衣道长哈哈哈大笑。看来皇甫昭夫除了凛然正气,就是一普通人而已,并非不是不吃人间烟火,与一般楼兰百姓也没多大区别。唯一区别也就是他们来自中原,身经百战,学了点自然之道,还有一颗帮助楼兰人的慈悲之心。

皇甫昭夫所在的山头被楼兰百姓称作官山,这是皇甫昭夫驻山之后的事,当官的人,或者走在当官路途中的人,经常来官山寻求思想的帮助和疏通。当然不是上官山的人都会当官,也不是为了求神拜佛保佑当上大官才上山,更多人是要来解开心结,更好地生活。

皇甫昭夫每每解开他们权力的心结,一个个背着烦恼而来,满怀轻松释然而去。一个浮华社会里,很多人都想当官,都朝着权力带来的光环和快感走,并成了人最高追求,觉得人活着本就要这样,享受权力带来的优越和满足。

皇甫昭夫以沧桑的经历和苍老的眼力,看穿了这个追求,凡是最初冲着权力本身优越去的,最后都没有一个得以善终,心理一刻也得不到安宁,多少的罪恶产生,多少的人生毁灭,还有社会稳定的根基的动摇,这些如果没有得到转变,就要被覆灭。

在楼兰,人性总是向善的,遇到迷茫,遇到烦恼无力自我排除,他们就会上山求助。皇甫昭夫以帮助过数不尽的人,也是在这个途中,皇甫昭夫清楚地看出了楼兰在走的路的方向和进程,就如晴雨表,不用亲自走到楼兰城里去,便能通过上山的人数和频率,解决问题的多少,来判断楼兰现在是什么状态,走到什么程度,可谓遥知楼兰冷暖。

闲云,野鹤与白衣道长一同在三圣山住了一个多月,他们不但打探了官山,与皇甫昭夫一见如故,且寻访了名山,金山,与司徒长空,慕容雪村聊得不也畅快乎。更为有幸的是,他们亲眼目睹三圣山是如何成为楼兰的守护神的,也明白了为什么楼兰人都信奉三圣山有神仙。

清晨,络绎不绝的上山者出现在三圣山的小道上,他们要早上山早下山,三三两两,有上金山的,有上官山的,有上名山的。上山时眉头紧蹙,下山时已是舒心的模样,好像卸下千斤重担一样轻松。

这其中就有阿不丹夫妇,丈夫阿不丹是一个小小的收税官,本来家庭很幸福,近来却甚为烦恼。如果要往上进一步高升,那么阿不丹只要做有亏良心,损害百姓的事,通过破坏一些规矩,就可以抓住上升机会。这样做,是良心非常不安的,不这样,那么当官究竟是为了什么,手里掌握着权力,可以赚钱,可以捞到很多好处,否则这个权力就丝毫没有价值,就是为百姓白打工,拿着非常微薄的报酬,甚至很多时候还要挨饿。当一个收税的官,管的就是钱就是粮,怎么会挨饿呢,真是奇了怪了。

他们烦恼,上山来了。皇甫昭夫热情地接待他们夫妇,直率地给他们指出来说,“当官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金钱和发财,手中的权力,要用来为百姓,这才是权力本来的使命,当你家中,当家长的不顾子女,只顾自己,那就不是一个家了,当权力只拿来为自己所用,那么这国家还成为国家吗?”

“你要是这么做,就会成为百姓诅咒的人,那么你活着还会安心吗?你不觉得这样做是非常耻辱的吗?”

“当你为了利用手中的权力全身心为百姓谋幸福,为国家社会尽责尽忠,那么你就是百姓尊崇的,就是你穷困,百姓会记得你,会帮助你,敬重你。民风就会淳朴,人心就会善良,社会有序而有爱,这主要是你们的功劳,你做的是国家栋梁的事,没有人会耻笑你,相反他们会尊重和敬重你,只有个别自私又愚蠢的家伙除外,而对这些人,你大可不必去管他们的。”

“你们这样做,是一件非常高尚的事,是走出了小的境界,走进了大的境界,才是活着的意义,那么你还有什么可以忧愁的呢,还有什么可以纠结的呢。”

阿不丹的愁眉展开了,他望了妻子一眼,妻子眼光很温柔,轻声而十分坚定地说:“夫君,我支持你。”

阿不丹夫妇的心结解开了,不是求神拜佛,也不是封愿许诺,而是真实的皇甫昭夫几句直率而贴心的话,便如春风化雨一般,把他们的烦恼瞬间融化了。

阿不丹夫妇高高兴兴地下山去了。

皇甫昭夫被称为圣人,这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边的尼亚孜却正满腹心事走在上金山的路上,心情是如此沉重,以至于阿不丹夫妇在路**叉处迎面给他打招呼,他们都不怎么搭理。

慕容雪村热情地接待的尼亚孜。

尼亚孜没有钱的时候,觉得不受人尊重,觉得活着没有尊严,心里老是烦恼,为要买东西没有足够的钱而烦恼。于是尼亚孜拼命追求金钱,有一些歪门邪道,也有一些运气,主要靠自己辛勤的劳动,不久尼亚孜有了很多钱,可以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再也不要因为没有钱而烦恼了。可是这个时候,他还是发现别人也并为因此而尊重他,也并不感到更多的尊严,因为别人的生活还是照旧,并没有人来关注尼亚孜,相反当遇到困难的时候,反而因得不到尼亚孜的帮助而有恨。尼亚孜有钱了,什么都可以轻易就满足了,反而觉得活着没有了劲头,没有了奔头,逐渐对生活产生厌倦,常常要靠寻找一些刺激才能过下去,否则就是无边的无聊,不知道做什么,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尼亚孜啊尼亚孜,你幸福不幸福,别人对你尊不尊重,跟你有没有钱真的有关系吗?你糊涂就糊涂在把这一切都寄托在金钱上面了。没钱是自己的,有钱是大家的,没钱,你独自奋斗和承受,有钱了,你要与更多人分享,帮助更多的人,是他们给了你机会和帮助,你才会有这些钱,否则,怎么可能。

所以把一些钱分给更多有需要的人,大度地帮助更多的人,才能真正发挥钱的作用,你也才能得到充实和尊重,你会远离烦恼的。去吧尼亚孜。”

尼亚孜得到了指点迷津,仿佛烟雾笼罩的世界有了光,轻轻松松地下山去了。

那边热合曼和两个同伴三人上山来了,他们都各自为名声所困,都是为了名焦头烂额。

一个为文名所困,在楼兰、米兰,一度名声大噪,留下不少脍炙人口的文章诗篇,书、画、文俱佳,登门拜访,传送作品,索求作品的人真是不少。为了应酬这些人,他身不由己,已经无法再安静地进行自己的创作,也不复有最初的灵感。

一个为功名所困,考取了功名,身份一夜之间显赫富贵,亲人友人刮目相看,都以其为荣,当然也期待他能够给亲人朋友们带来好处,可是他们失望了,随着热合曼功名的旁落,复归于平庸,周边的人都远离他而去,他们彻底地绝望了。当初考取功名者反而不忘功名带来的好处,一直耿耿于怀,再也放不下架子和排场的虚荣之心,恢复不到平静状态。

一个为善名所困,好施乐善,帮助了很多人,善名逐渐为很多人所知,这时为善者的一举一动都在公众关注之下,谁家有什么困难,出了什么事情,都会想起这个善人,不久这个善人就无法为继,再也没有财力能够自如地去做这些善事,但是他停下来了,公众的期待却没有停下来,纷纷指责他虚伪和小气。

司徒长空热情地接待了这三个人,讲起自己当初的经历。当初可是风光无限,功名显赫,名倾朝野,但是现在这把年纪,回过头来看,有多少人已不在了,原本想名声也还会长一点存在,可是声名也一样层层剥落乃至死掉,各人都有其各自的生活奔忙,虚名只存在你自己心中,很多时候是想当然。实实在在是需要放下,要会清空和清零,把充塞心头的虚名清掉,不要太把它当作一回事,把它忘了,才能继续去做事情,保持内心的清静。你们看我现在为楼兰人做一些有益的事,放下一切功名利禄,这不就挺好的吗?

比起司徒长空圣人,我们算得了什么呢?司徒长空能够放下功名,回归于大众,我们怎么就不能呢?三人也终于释怀了,放下包袱高高兴兴地下山去。

闲云、野鹤真觉得不可思议,司徒长空他们竟然有这么大本事,能够凭一把嘴,三两句就解开了困惑者心中的郁结,真是了不起。不料司徒长空的回答更令他们不可思议,司徒长空说道:“其实并不是我们的本事,都是这些人自己帮助自己解开了心中的结。终使我们巧舌如簧,对于烦恼中的人,也是于事无补的,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帮助他们自己。不过,我们提醒他们,要找的钥匙就在那里,他们就自己找着了钥匙解开了。”

“当一种行为成为习惯,这种习惯又成为一种模仿和推崇,那么模仿和推崇的本身就是寻找答案的过程。当找答案的路途成为一中信任和崇拜,那么这本身就是通往钥匙的路。上山人在上山这个决定做出,已经找到要去主动解决的方向,并努力去寻早解决的路。事实上这时他们的烦恼已经消除了很多了,在上山的途中,已经在心里更加深深相信烦恼必然解开,这时已经解开了一大半了。剩下的,就是闲聊一下,给些信心和鼓励而已。因此最终是他们自己拯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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