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舞见欧阳雪已经准备妥当,道:“那我就把性命托付给你了。请你先帮我除去外衣后把我丢进这冷水中。”
欧阳雪听龙天舞说要自己帮他脱衣不禁脸红耳烫,却见龙天舞面色郑重,知他不是在开玩笑,便鼓足勇气上前去把龙天舞的外衣褪下,只觉得比学一套剑法还难。之后扶起龙天舞,虽然当时也是扶着龙天舞回客栈的,但那时龙天舞生死未卜,所以没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扶着龙天舞两人贴的如此之近欧阳雪只觉得心头如同小鹿乱撞般砰砰直跳。龙天舞也是闻到欧阳雪淡淡香气,心神不宁,两人都没有说话,好不容易龙天舞才进了那大木桶中。
水温冰凉,龙天舞却觉得胸口一下子舒服了好多,长舒了一口气,笑道:“欧阳姑娘,接着请你为我扎几根银针在穴道上吧,最好不要扎错,否则在下变鬼可不放过你。”
欧阳雪闻言想起之前龙天舞装鬼的事情,也觉得好笑,自己从没用过银针帮人针灸,还是有些担心,说道:“我可从没给人针灸过”
龙天舞道:“无妨,你总练过暗器吧?只要认穴准确,把银针轻轻刺进去就可以了。我身中热毒,阳气过剩,所以需要抑制督脉,使得阴阳调和。你先从我一个绿色的小瓶子中取来一颗药丸帮我服下,那药可解毒护住心脉。之后在我头上由后置前依次把银针刺入大椎、哑门、风府、脑户、强间、百会、前顶、囟会、上星、神庭、素髎、水沟、兑端等穴就可以了。之后我说话不便,你就回房休息就可以了,明早再过来帮我把银针摘掉,估计我就能恢复了。”说罢张口吃了欧阳雪递过来的药丸。
欧阳雪出身峨嵋名门,本来峨嵋派就有“金针渡劫”的针灸绝学,欧阳雪虽然没有练到那个级别,但是认穴还是很准的。欧阳雪看龙天舞双目一闭,好像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给了自己莫大的信任,更是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按照龙天舞的吩咐,从颈后的大椎穴依次向前轻轻刺入银针,每刺完一个穴位龙天舞便叫出下一个穴位的名字,直到最后一针扎入龙天舞唇上的兑端穴,龙天舞不再言语,如老僧入定一般。欧阳雪本想离屋回房,又一想此时窗户大开,龙天舞又毫无防备,倘若有人夜里来偷袭岂不断送了性命?于是便在龙天舞的房间床沿坐下,看护着龙天舞。
黄昏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欧阳雪看着泡在水中的龙天舞,心中不禁也觉得有些可怜,被人迫害到了如此地步,江湖之大竟没有此人的容身之处,却连被谁所害都不知道。其实江湖人的想法也无可厚非,将心比心,如果自己不是偶然间看到了有人设计陷害,又怎么会相信龙天舞的无辜呢?
欧阳雪取出了那柄龙天舞还给她的峨嵋刺,想起当时龙天舞装死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再看龙天舞,心中似乎有了一丝甜蜜。想起现在已是入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倘若被姐妹们知道了自己不被笑话死才怪。
窗户大开,入夜已是很冷,欧阳雪把被子披在身上,运起内力,倒也能够抵挡,忙乱了一天,已是困倦不已,倚着墙便睡着了。
欧阳雪再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想不到竟睡的如此香甜,赶紧看龙天舞,只见龙天舞安然无恙,正张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欧阳雪放下心来,站起身来问道:“这些针现在可以摘了吗?可以你就眨一下眼睛。”
龙天舞眨了眨眼,欧阳雪走到木桶旁边想帮龙天舞摘针。走近一看,水面竟是隐隐冒着水汽,欧阳雪心中好奇,伸手一探,水竟然是温热的。欧阳雪赶紧帮龙天舞取下银针,龙天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举了举手已是能够抬起,笑道:“好了,毒解的差不多了。”
欧阳雪问道:“这水怎么变得如此热了?”
龙天舞答道:“我中了热毒掌,体内燥热如火烧一般,我封住阳气之海督脉,把热气排到体外,被这冷水吸收,所以水就变热了,而我体内的热气也排的差不多了。”
欧阳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龙天舞又道:“欧阳姑娘昨夜守候在旁,我不胜感激,若欧阳姑娘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肯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龙天舞这几句说的确是诚心诚意,自从龙天舞行走江湖以来,几乎人人都拿他当恶贼坏蛋,从没有人如此对他。
欧阳雪笑道:“我们算是扯平了吧,那你现在可算是痊愈了?”
龙天舞已恢复精神,心情大好,道:“差不多吧,你先出去避一下,我沐浴完便要更衣啦,或者你帮我?”
欧阳雪见龙天舞刚一恢复又是与自己开玩笑,娇嗔一句:“你这人说话一向不正经。”便走出了屋子。龙天舞心想自己就是喜欢看欧阳雪有些窘迫有些娇羞的样子。回过神来赶紧从木桶中出来,换下衣服,擦干身子,穿上新衣,盘腿坐在床上,真气运转开来,头上冒出氤氲白气。
欧阳雪在门外等了大半天,见屋中全无动静,心说换衣服不会如此之慢吧,不禁有些担心龙天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在门口道:“喂,你换好了没有啊,我进去啦?”却听到里面没有答话,欧阳雪一急,推开门进到屋中。只见屋里床上龙天舞满面红光,双眼紧闭,头顶白气笼罩,似正是到了内功运转的紧要关头。
欧阳雪不敢做声,静立旁边,过了大半晌,听得龙天舞道:“欧阳护法,辛苦你了。”说罢睁开了双眼,微笑看着欧阳雪。
欧阳雪被他看的脸上发热,哼了一声道:“什么欧阳护法,你以为你是什么邪门歪道的教主啊?咦,莫非你真的是哪个魔教的教主?”
龙天舞笑道:“我看你站在边上很有护法的风范嘛,有点像庙里供着的那四大天王。”
欧阳雪不理龙天舞,见龙天舞精神颇好,问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呢?”
龙天舞道:“我想运功排出余毒,疗养内伤,没想到这毒确实厉害,排出余毒也用了我这么大力气。现在我体内的毒气已经全清了,算是彻底捡回一条命来。”
欧阳雪道:“对了,你对暗害你的人有什么线索吗?之前你不是说见过那个额上有黑痣的人?”
龙天舞想了想道:“你先坐下,听我给你慢慢讲我几个师父的事情还有我出山以后的经历。”
欧阳雪应了一声,坐到了桌边凳子上。
龙天舞从自己被雷驰拾起的身世开始讲起,讲了几个师父和阎凌飞的关系,又讲了自己出江湖后遇到燕夫人被劫之后的林林总总事情,提到了那几个黑衣人,提到了被诬陷杀害悟续,欧阳雪如同听故事一般,时不时插上一句话,两人竟是聊到了中午时分。欧阳雪听龙天舞把出山以后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心中也感惊奇,想不明白究竟是谁为了什么要如此加害龙天舞。龙天舞见天色已是正午,跟欧阳雪说道:“我应该有两天没吃饭了吧,好饿,我们出去大吃一顿吧,我请客算是报恩啦。”
欧阳雪跟龙天舞说了这一上午的话,两人关系更熟稔了几分,欧阳雪笑道:“那你这条性命值一顿怎样的饭菜你就自己看着办好了。”
两人说笑着离开客栈,来到了镇上一家比较大的饭馆大吃了一顿。龙天舞没见到吃的还没觉得饿,一等吃的上了倒是把这两天没吃的都补了回来,欧阳雪不住笑话,龙天舞却是不理只顾吃喝。
两人吃完后回到了客栈门口,欧阳雪眼尖,发现门口柱子下端刻着几行字,便唤龙天舞一起来看。龙天舞一看,刻着四行字,正是“山月似钩,丈留八分,虎兔蛇马,急急急急”
龙天舞咦了一声,道:“我来峨嵋的路上,听到两个生意人在说话时也说他们那里有乞丐再唱着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词,难道这是丐帮的什么暗号不成?”
欧阳雪念了一遍,说道:“这词好奇怪,虎兔蛇马,不是生肖吗?为什么中间少了龙呢?”
龙天舞一听,仔细一看也道:“确实,虎,兔,龙,蛇,马,少了龙这‘龙’不会跟我有关吧?”
欧阳雪闻言道:“难道这几句里都是有含义的?”
龙天舞赶紧细看,只听欧阳雪说:“‘山月似钩’是什么意思?倒像一首诗。”
龙天舞一被提醒恍然大悟,道:“正是,那不是唐朝李贺的诗‘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吗?却是少了一个‘燕’字。”
欧阳雪闻言笑道:“想不到你吃得那么多居然还挺聪明。”
龙天舞也呵呵一乐:“前半句可以不说的。”
两人又看这第二句,“丈留八分”,欧阳雪说:“难道这也是诗词吗?”
龙天舞想想道:“应当不是,我觉得倒像是字谜。”
“字谜?那你知道谜底了吗?”欧阳雪问道。
龙天舞思索了一下,说:“一丈是十尺,留下八分就是留下了八尺,八尺”
欧阳雪忽道:“八尺为一寻。”(寻:古代长度单位,八尺叫一寻)。
龙天舞道:“正是,正是‘寻’字。”
欧阳雪低声道:“燕、寻、龙、急急急急”
龙天舞哎呀一声惊呼,对欧阳雪道:“这竟是真与我有关!‘燕’定是我跟你说过的燕掠檐燕大哥,这‘龙’便是我了。他定是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要跟我说,但是又不能明着在江湖上说要找我,就只能找人到处留下暗号希望我能看到听到。只是不知燕大哥什么时候与丐帮扯上了关系。”
欧阳雪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呢?跟乞丐们问问燕掠檐的所在?”
龙天舞略一沉吟,道:“不妥,如果不表明身份料想乞丐们不会告诉实情,但我又怕这又是一个圈套,我倒是听说燕大哥在成都,我可以自己去找他。”
欧阳雪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呢?”
龙天舞看了欧阳雪一眼,道:“事不宜迟,燕大哥必是有很要紧的事情急于告诉我,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回客栈作些准备就去成都。欧阳姑娘呢,可是要回山吗?”
欧阳雪哦了一声,自己下山来目的已经达到,心中却莫名有种小小的失落,不知道是为什么。两人沉默了一会,龙天舞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笑道:“难道你是舍不得与我分开了?”
欧阳雪面红耳赤,嗔道:“美得你,你这人说话这么没正经,我早想回去了。”
龙天舞呵呵一笑,道:“江湖上能真心相信我的,也就只有你了,说起来你应当算是我的红颜知己吧,我还有些不太想和你分开呢。真的。”说完已是脸色郑重。
欧阳雪抬头看着龙天舞,龙天舞接着道:“我一定会洗刷冤屈,找出幕后黑手的,一定。”
欧阳雪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