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放，轻点，”姜老抱着黒裘男子的腰腿，小茵扶着腰身，叶环萱托着男子的上身头部，三个人才把他抬进屋子，“好、好，妮儿你去把剪刀拿来，还有我那酒也一起拿过来。”
姜老将炕上的被盖在男子身上，“萱儿，你快去烧水，别太热了，家里的浴桶倒满。”嘱咐完就低头看男子身上的伤。
叶环萱撩开门帘，险些跟急火火的小茵迎面撞上，两人侧了身子，让过去。
“爷爷。酒，我还盛了雪，我冻着的时候，姐姐都给我撮雪。”小茵跑进去放下帘子。
“......酒放下，你把雪端出去，不要雪，这人冻得厉害不能用雪。”姜老的声音从屋子传出来。
叶环萱看了一眼帘子，低头从小灶台下面抽出半灭的木柴放进大锅灶下面引火。
“哥，他怎么还不醒？”
“退了烧就好了。”
“哥，他腿上的伤，是不是我们之前下的索弄的呀？”
“......”
“哥？”
“你去看看爷爷好些没有，咱俩当时都不方便，到给爷爷累着了。”
“嗯。”看着小茵出去，叶环萱才回头看被白布缠的严实的人，试了试唯一露在外面嘴唇的温度，才又坐在一边。
“兔子都不踩的陷进，你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伤了。”那个陷进离家最近，半个多月没有落套的，一套就套了个半残的人，叶环萱摇头。
炕上的人眼皮跳了跳，眼球动了半天才睁开一条线。
刚张开眼睛的人似乎被眼前悬着的一颗脑袋吓了一跳，混沌的眼神一下清明了起来。
叶环萱勾着嘴角笑了一下：“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了，再不醒就怕你没病死到先饿死了，”说完从边上拿起一个碗，“你刚醒先喝点水，一会儿给你熬点粥。”
“这是哪？”抿了两口水，嗓子还是哑的像砂纸。
“这是胥州城附近的山上，家里姓姜，你受伤躺在这家门口。不知阁下贵姓？未曾请教台甫。”听他沙哑的声音，想想那腿上的确跟自家有点关系，叶环萱就把到了嘴边的“捡回来”憋了回去。
“免贵姓昌，草字咏贤，胥州斑罗人，多谢姜兄弟救命之恩，身体多有不便......”
“无妨，你好好躺着养伤，我出去看看煎的药。”叶环萱将碗放到桌子上，回头看了昌咏贤一眼，才抬步出去。
“哥？”小茵正从西屋出来，“那人醒了吗？”
“刚醒，爷爷怎么样了？”
“爷爷说没事，就是腰有点疼，歇一歇就好了。我能过去看看那个人么？”
看小茵眨着乌溜溜的眼睛，有些期盼的样子，叶环萱轻轻点头，妹妹很少下山，却在山上养成了活泼的性子，看见外人自然好奇的要命。
“顺便把药端给他喝了，不要说太久的话，让人家好好休息。”
“嗯，知道了。”小茵眉眼都笑弯了，应承地用力点头。
昌咏贤笔直地躺着，屋外说话的声音一点不漏都能传进来。
一个少年，一个小孩，还有一个爷爷，这家里好像就这三个人，怎么住在这么深的山里？
“哥哥，我拿药来给你喝。”小茵清脆愉悦的声音。
“多谢。”昌咏贤说着就要动，却突然停了下来，有些为难。小茵睁着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直给昌咏贤看的有些尴尬地笑笑。“能不能帮我扶一下，我不太方便起身。”
因为不敢把重量都撑在小茵身上，只能自己用力支着，一碗药喝下来昌咏贤觉得浑身都疼，躺下就开始偷偷地抽气。
小茵到是无所知觉，将碗放到一边就盯着包成木乃伊的人看个不停。
“你是怎么来山上的呢？哥哥背着我都要走两个时辰才能下山呢。”
“呃，在下迷路，才越走越深。”
“你是迷路啊？我跟......哥哥刚来的时候也是迷路才进了山里，后来被爷爷捡回来的。”
“你跟你哥哥不是这家的亲孙？”
“嗯，不过爷爷说我跟哥哥就像他亲孙子一样。”
“啊，这家除了你跟你哥哥，就只有你们爷爷？”
“原本爷爷有两个儿子的，不过打猎时候遇着了熊。”
“你们是猎户？”
“嗯，爷爷是这山里最好的猎人，什么都懂，我哥哥是最厉害的猎人，才学了五年打猎，连这山里的老虎就都怕他。”
“是吗，那真厉害。”
“你是做什么的呢？”
“一个普通商人......”
两个人一来一回的说话，叶环萱倚在门帘外，无奈地摇头，普通商人穿黑貂裘衣？才几句话的功夫，小茵就把自家的底细抖了个差不多，那个昌咏贤到是一直没正面回答小茵的话。
摇摇头直起身子去成粥，免得小茵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奉献了。
接下来几日，叶环萱都尽量不让小茵跟昌咏贤单独在一起，倒不是昌咏贤太奸诈，一个人在别人家有点防备也是难免，只是很少与人接触的小茵单纯的让人伤心。
“这山上雪可真大。”腊月底，昌咏贤已经能下炕走路。
“嗯，越到年关雪越难化，过了年雪就少了。”叶环萱坐在门口看小茵滚起一个个雪球。
“快过年了啊......”昌咏贤听了一会儿“今年过年，在下就要叨扰贵舍了。”
“太客气了，你的伤还得好好养，别说下山了，见了冷风都有得受了，只要你嫌这里简陋就好。”
叶环萱不在意地回答，姜老给他泡水取暖时腰都闪了，她还能撵他走不成？好歹是救回来的人。“不过我明天要去胥州城一趟半点年货，咏贤兄有什么要让我捎带的东西么？”
昌咏贤表情一喜：“那太好了，要是......”说着又皱起眉头，摇摇头“还是不用麻烦了，我的东西不方便送。”
“？”叶环萱疑惑地看向他。
昌咏贤扯扯嘴角也没笑出来：“我的东西不方便送下去，就不麻烦姜兄弟了。”
叶环萱也不勉强问，听他这么说也就点点头，继续坐着晒太阳——冬天能晒个饱太阳真是舒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