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听了好消息，坏消息就变得没那么坏了，心里更好接受一些。”刀子说完看着办办，“是吧办办？”
办办低头坐在那里，猛然听到刀子叫他，愣了一下，随即说：“我都行啊，先听什么都行，反正都要听。”气得刀子直骂他不够义气。
黛子褪去脸上的嬉笑，谈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先听坏消息后，再听好消息，就像先吃药再吃糖一样，好消息会取代坏消息带来的余味。哪有人先吃糖再吃药呢？”
“哦！原来是这样。” Jerry听到两人为自己的观点辩解，觉得有趣，到底是女孩子的心思更细腻一些，“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听坏消息吧。”
由于办办的弃权，刀子也无力争辩。
会议室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家看着Jerry，流动的空气似乎突然遇到了休止符。
Jerry 的声音也一下子低沉下来：“我们做的云逸的广告方案，原来BK他们也做了一张，而结果是，ECD认为BK他们做得更好。” Jerry说完，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承认别人比自己强，是需要勇气的。
“啊？为什么？我们那么棒的想法……”刀子脑袋前伸，恨不能把眼睛瞪到Jerry面前。
Jerry把BK做的稿子拿出来让大家看。
大家头挤在一起看着。
Jerry说：“必须承认，他们的创意，确实更单纯、更直接一些，我们要多学习。”
刀子撇撇嘴：“可是，可是……可是这稿子的标题一点特点都没有，完全就是个附属品嘛。”他发现自己终于找到那稿子的问题所在了。
办办说：“在D&O，一直是画面大于文案的，不知道是历来如此，还是因为BK是美术专业出身的原因。”
“好像大多数是如此，我在其他4A的同学也是这样说的。” Tina是设计师，自然是喜欢重画面的公司，她甚至每次都为了要在画面中找地方放文案而烦恼，有时甚至觉得没有文案该多好啊！
“什么嘛，亏他们的创办人还是做文案出身的，这不是忘本吗？”刀子说。
“不管怎样，从这张稿子上对比来看，我们还是要多学习BK部门的画面创意。另外，其实我们的文案创意并不弱，这一点也得到了ECD的肯定。” Jerry说，“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好消息！”
“是不是要给我们发奖金啊？”刀子的抢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黛子敲着刀子的脑袋：“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我们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来了没几天，什么活都没干，就想着拿钱。”
刀子说完也不好意思了，心说我这不是一时没搂住嘛。
“好消息就是，刚才ECD给了我们一个工作单，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工作单，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开始做YOSA的比稿。” Jerry晃了晃手中的Brief。
“耶！”大家不由得欢呼着围了上来，争着看Jerry手里的工作单。
黛子睫毛都要飞起来了：“呀，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大单啊。”
“我们终于可以施展拳脚啦！” 刀子的两只手掌摩擦着，爆炸头似乎也更有爆发力了。
办办和Tina没那么激动，他们之前也做过YOSA的比稿，不过不管怎样，这是最近一项最重要的工作了，所以也都很开心。办办站在外围来了句：“没错，就像你们上次拿下凯胜那样，把YOSA拿下。”
提到凯胜， Jerry又想起应该再和陈经理联系一下了，他们的老板也不会整天在国外晃荡不回来，所以工作始终还是要做，他先在心里记下了这件事。
Tina突然想到一个问题：“YOSA不是BK组在做吗？”
Jerry点头：“他们的工作忙不过来了，所以ECD让我们来分担一下。”
“哦！”Tina点点头，也挤着脑袋去看Brief。
“那我们原来想过的idea不是可以派上用场了！”刀子咧开嘴笑。
“嗯？这个倒不一定。”Jerry想了想说：“有些可以用，有些不可以吧。”
“为什么？”
Jerry说：“我们之前是本着做创意训练来的，所以天马行空，并没有完全按照策略走，也没有市场资料，所以很多是不准确的。”
“YOSA的资料大概在BK那边，谁去拿一下？” Jerry低头看着Brief问，问完才发现会议室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着BK那张阴沉的脸，都低下头研究自己的鞋面。
Jerry也想到了BK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暗暗叹了口气：“还是我去吧。”他想，好歹自己年纪大一些，脸皮也磨得厚一点，要是他们去，万一吵起来就麻烦了。
Jerry本来是要去问BK拿资料的，不过他也确实看够了BK那张脸，就想到了YOSA的原始资料客户部应该有啊。YOSA比稿的AE是Eva，那不如问Eva要多好，上次YOSA的Brief不就是从她那里要的嘛。一想到Eva俏皮的样子，Jerry忍不住心情大好。
来到客户部，Jerry远远看见Eva，就招呼着走了过来。
客户部的AE们看见这个新来的本土组长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都皱起了眉头，暗暗撇嘴，心说，真老土。
Eva见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在她和Jerry之间扫射，一下子尴尬得如同聚光灯下新来的杂技演员，心说这人怎么这样呢，刚抢了BK的工作单又到这儿现眼，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刚才BK跟Eva发牢骚的时候，Eva就已经很生气了，之前是Eva把工作单给了Jerry，没想到Jerry真把这个单给抢了，这是小人才做的事，现在他竟还自己跑上门来了。
Jerry一脸笑容来到Eva旁边，还没开口，就见Eva像被惹怒的百灵鸟，大声说：“喊什么呀，谁耳朵又不聋，你大呼小叫吓谁呢？这里是公司，你当菜市场呢？这么大声喧哗不知道会影响别人工作吗？你还有没有点礼貌？有没有点素质？”
Jerry的笑容如蜡一般瞬间凝固在脸上，他不知道往日那么活泼亲切的Eva为什么变成这样，他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两手搓了几下，嘴唇动了动，却无法张开口说什么。
Eva拿起桌上的文件摔摔打打，见Jerry还站在那里，不由得更加生气：“杵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抢了创意部的工作不够，还要抢我们客户部的工作不成？”
Jerry只能厚起脸皮，说：“我来拿YOSA的原始资料。”
不提YOSA还好，一提YOSA，Eva更生气了：“没有！”
没想到Eva就这样一口拒绝，Jerry一股气自心头涌出，按捺不住说：“这是ECD分配给我们的工作，麻烦你们客户部配合一下。”
Eva微微侧头，一双大眼睛白了Jerry一眼：“哎呦，来了这么久才拿到一个工作单就了不起啦？就学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啦？” Eva把眼神收回来望着电脑显示器说：难怪BK当初一直不肯给你工作单，原来是早料到你这副样子了。就说：“资料我早就给了你们创意部了，我是直接跟创意总监对接的。不一定你们创意部随便来个人我们AE就得伺候着，这事就是摆到ECD那里我也占着理，哼！”
Jerry站在那里，感觉所有的血液都冲向大脑，整个人都气晕了，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转过身走了。
他一走，整个客户部门就都传开了，Jerry抢了BK的单，还拿着ECD狐假虎威呢！
Jerry踌躇再三，还是踱到BK的座位前，问BK要YOSA的原始资料。
BK跷着二郎腿，斜了一眼Jerry，望了望天花板，慢悠悠地说：“啊呀，你怎么不早说，我们不做这个单了，所以我刚刚把资料都删掉了。”
Jerry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去。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条鱼站在冰山上，他感到办公室里的温度正在流逝，一点一点，滴水成冰。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对我？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当成坏人对待过，就算小时候不懂事时，也没做过令别人讨厌的事。BK排挤我、Eva误会我、同事们嘲笑我……
Jerry慢慢走出来，坐在会客室里发起呆来，他突然觉得人生走进了乌云下面，一片灰暗，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适合4A呢？当初进来，会不会太过逞强呢？
“嗨，想什么呢？” Ann出现在Jerry面前。
Jerry一时不适应，甚至想要抬起手，遮挡这突如其来的光芒。
“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哦，没事，没事。我，我在想点东西。”Jerry茫然地看着Ann的笑脸，她的笑容那么温暖、那么灿烂，他觉得Ann仿佛一面湖水般沁人心脾。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哦……”Ann的观察很细致。
“嗯……ECD安排给我们YOSA的比稿，我想拿到YOSA的资料，但是，Eva和BK都没有给我，还冲我发起了火。”
“哦？”Ann知道BK又在“欺生”了，“没关系，别太在意他们。”
“嗯！”Jerry点点头，“谢谢你Ann！”
“没什么，那我先走啦，已经下班了，你也早点回去吧。”Ann见Jerry直直地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Jerry说：“不如一起走吧！”
Ann正要出门，立刻一转身：“真的啊，太好了，那我就不用挤地铁了。”说完还冲Jerry调皮地笑了一下，跑去收拾东西了。
Jerry站在那里，想着人真是奇妙的生物。有的人会让人感觉彻骨寒冷，而有的人却让人感觉异样温暖。如果发明一个感应人性冷暖的温度计，是不是可以帮助世人鉴别出自己最喜欢的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