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秋，有成回来了，只是后来又出去了。”张阿姨轻声的在她后面说道。
念秋转过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张阿姨的脸，然后轻推着她一同走到客厅后问道：“张阿姨，你说有成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你看，他还提了个包回来。”张阿姨说话间指着沙发角落里。
念秋走过去看着那个军绿色的旅行包，一把提起它嫌恶的扔到地板上后转过身来对着一脸惊愕的张阿姨道：“张阿姨，我要和他离婚，这几年你在我们家也早已清楚他的为人，到时如果需要你帮我作证的话，你能不能帮我？”
张阿姨显然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她半张着嘴不知如何作答。凭良心讲，她何尝不愿意帮念秋，这几年有成做的那些过份的事她心里十分清楚，她也心疼像念秋这样的好女孩。但是，一想到要帮着念秋与苏局长家作对，她心里便有些发怵。想到这些，她只好安慰念秋道：“念秋，孩子都这么大了，何必呢？”这样一句话绕开了念秋的问题，并将她置身事外，她不想参与念秋与苏家人的战争中。
“张阿姨，你不知道他不见的这段日子都做了些什么？他打电话到我们领导那里，说我是个道德败坏的人，让我在同事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念秋的话一说完，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这十几日所受的委屈，她一直都默默的忍受着，从未对他人提及过。今日对与母亲一般年纪的张阿姨道出，心中悲痛难抑。
张阿姨完全没料到有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尽管她清楚有成一直对这个家里没上过心，又好赌。但她还是不敢相信有成的品行会如此败坏，正在她不知如何作答时，客厅的门锁适时的响起。
念秋本是满面泪痕，一听到门有响动，赶忙用双手抹着眼泪道：“张阿姨，你快进屋里去，把门关上，免得吵醒玉玉。”
张阿姨听念秋如此一说，心中了然。于是抬手轻轻的拍了下念秋的肩膀后快步往玉玉的房间走去，就在她关门的那一瞬间，她听到有成提高了音量的声音：“哟！我们的大忙人终于忙完回家了？”
念秋看着有成嘴角扯起的那抹充满嘲弄的冷笑，她心中的怒火便急剧上升，直到窜上头顶，憋红了脸冷声问：“你到底想怎样？”
有成收起笑漠然的斜视她一眼后从她面前走过，弯腰提起地板上的旅行包直直的往卧室走去。
念秋一看快步跟了上去，进了门反手将门合上。她忐忑不安的看着他从包里将一件件衣裤拿出来，再慢悠悠的放到衣柜里。她认得那些衣裤并不是他以前的，想必是他躲到别处时买的。
“这段时间你到哪里去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弄得我在医院里抬不起头做人，对你有什么好处？”念秋上前一把扯住有成的胳膊质问道。
有成一把拉开她的手，抬腿往一边走去，站到窗前。杵立眺望远处片刻后，回转身，冷着脸一步步向念秋走进，直到把她逼退到墙角才愤然开口道：“看来你早就知道我没在妈那边住，实话告诉你，我和陈思源一起去宁波了。怎么？我走了便让你在医院无法做人了，我对你有那么重要？”
念秋用力推开他，喘着气讲道：“别装了，若不是你打电话到我们主任那里诬蔑我的话，我莫念秋一向堂堂正正做人，怎会抬不起头来。我倒是想知道你这样做居心何在？”
“哈哈哈！诬蔑，我让你看看是不是诬蔑。”有成冷笑几声说完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沓东西用力的甩到床上。
念秋看着散落在床上的竟是照片，走近几步才看清了竟然是自己和祝毅两人的合影。她的脸顿时惨白如纸，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转过身恨恨的盯着有成已血红的双眼冷厉的问：“你让人跟踪偷拍我？”
听到念秋这般冷漠的质问，有成的怒火顿时窜了上来，他原本以为念秋会立即向他解释。但是他失望了，这样的失望，不，严格说来是绝望。他上前两步一把揪住念秋的衣襟一拳挥了过去。
念秋完全没有防备，来不及躲闪，眉心正中他的拳头，顿时眼冒金花，站立不稳倒了下去。
看到念秋倒在地上，有成有些懊恼的捶打了几下自己的头，但心中的醋意令他失去了理智，冷眼看了下地板上的的念秋后甩门而去。
冷，无边的冷。念秋望着满眼的银白，全身发着颤，白茫茫的漫无边际的雪地里竟然见不到任何一个人，独留她孤零零的一人杵立在刺骨的雪地中央。她努力的抬腿想向前走去，却怎么也迈不开腿。她想张嘴说话，却发现连嘴都无法张开。忽然从远处冒出一群小孩，跑近她后围着她指手划脚的说着什么，却是怎么也听不见。有个小女孩竟弯腰捧起地上的雪往她身上堆积。她这才明白自己一定已被冻僵成了个雪人。
念秋猛的惊醒，伸手触及之处满手冰凉。她才忆起自己是被有成打倒在地后便昏睡了过去的，刚才只是做了个恶梦而已。可是，现实生活中的她不一样生活在梦魇中。她一手撑着地面努力的站了起来，头部传来一阵眩晕感，她慌忙向前走了几步，摸着床沿坐下。屋内已是模糊一片，她不知道此时是几点了，更不清楚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手指触及到的光滑令她猛然想起有成扔在床上的照片，她慢慢的站了起来，摁亮了床头灯。
橘黄色的灯光温柔的轻撒在室内，念秋依旧感觉到身上透着凉意。她轻轻的将床上散落的照片一张一张重叠起来拿在手中，坐下来很认真的看着照片中的两人。她也终于明白有成为何会如此生气了，那位偷拍的人选择的照相角度竟将她和祝毅拍得像情侣似的亲密。唯一一次与医院男同事有工作之外的接触就被人拍到了，可想而知，那人一定跟踪自己很长时间了。也许从有成离家那日起便开始进行了吧！他一面散布谣言，一面想方设法的找证据，他到底想做什么？离婚，他又不愿意，那他想怎么做？
她将手中照片一张一张细细的撕成碎片，碎到永远也无法拼凑在一起。可是她心里清楚这样丝毫不起作用，有成敢把照片交到她手中，就一定早就做足了准备。
这一夜，念秋想了很多，很多。与有成从恋爱到结婚这几年以来，她不得不承认，他也给过她幸福和快乐。只是这幸福和快乐与她婚后所受的伤害和折磨来讲，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记得不知听谁说过：两个人的婚姻，如果痛苦的时候多于快乐的时候，那么维持这样的婚姻将是对自己人生不负责任的态度。而她的婚姻正是痛苦多于快乐，而且这样的痛苦正在成倍的增长，痛到她无法承受，痛到她快要崩溃。人的一生不过短短几十载，她不想就这样活下去。离婚，是她唯一的选择，只是这个选择恐怕会令她走一段更加艰辛的路。但只要能看到黎明的曙光，黑夜前的这段路却是必经之路。从前对有成仅存的那点好感在看到自己和祝毅的照片，以及他那一拳挥过来的瞬间彻底瓦解了，只留下了恨。她恨他的自私，恨他对家庭不负责任的态度，恨他对自己的伤害，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