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记得自己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糖糖跪在小方的身边，双手徒劳的捂着他的伤口，可是那些血却从她的手指缝涌出，将小方白色的上衣染的一片鲜红。
慕言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情景，跟在身后的医护人员马上抬着担架来到小方的旁边。
为了不让糖糖妨碍医护人员的抢救，慕言几乎是拖拽着将糖糖从屋子里拉了出来。
“慕言，怎么办，怎么办？”糖糖颤抖着双手，她的脸上也渐满了鲜血，把视线染的通红。
“他怎么流了那么多血，我……”糖糖看着自己手上满满的鲜血终于蹲下身子失声痛哭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你有没有受伤。”慕言不时张望着里面的情况，又不放心糖糖。
糖糖只是摇着头，泪水和着鲜血肆意了满脸。
手术室外是焦急等待着的同事，糖糖的手和脸已经被慕言清洗干净，她木然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让人直疑心她的灵魂已经飘离。
小方的手术还在紧张的进行中，医生说伤势很严重，情况不容乐观。李警官紧锁了眉头看着糖糖，严肃的询问着，“糖糖，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小方怎么会中枪呢？”
“也许是劫匪又回来了。”慕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被害人说过劫匪带了套帽所以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两个人搏斗过一阵子，也许就是在搏斗中劫匪留下了什么线索，这时候自己发现了回来找。”
“那边……”
“我已经留了人手进行检查了，不过他们初步判断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现场有过简单翻找的痕迹，估计是没有想到会遇到警察所以才开枪的。”
“小方带着配枪吗？”
“带着，但是根据小方当时倒卧的姿势来看，他很可能是背对着门蹲着，歹徒应该是看到了他的枪所以才先发制人的。”
“背对着门，那糖糖呢？”
慕言支吾了一下没有说话，在一旁的糖糖苍白着脸缓缓的开口。
“是我失职，我当时不在屋子里，我在车里。”
“怎么会？”李警官当然也注意到了糖糖的脸色不好，可是现在不是考虑她脸色好不好的问题，现在是一个警察被枪击了，已经上报了市局，这是非同寻常的大事。
“我跟小方说我有点晕车，所以他让我在车子里休息，都怪我，如果我也和小方在一起那个歹徒就不会进来了，小方也不会受伤了。”糖糖抬头看了看依然亮着灯的手术室，泪又一次滚落下来，“我不配当一个警察，我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糖糖，不要这样……”慕言揽着糖糖的肩膀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以前小方就告诉过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案发现场，可是我没听，我为什么就没听！”糖糖疯狂的拍打着自己的头，已经快要丧失理智。
慕言马上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不允许她再伤害自己，“糖糖，不要这样想，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李警官看到糖糖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再责备什么，坐到了旁边去。
糖糖扑在慕言的怀中失声痛哭，整个身体都痛苦的抽动着。慕言越抱越紧，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像是一松手糖糖就会在自己的眼前碎裂掉一样。
手术持续了很长时间，长的几乎让人疯狂。糖糖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整整坐了十一个小时。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大家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切切看着满脸疲惫走出来的医生。
糖糖听不清医生在说什么，她只是看到医生的嘴开开合合，表情凝重，是不是……她摇了摇头仔细的再去辨认，好像隔着一层水膜一样，她只能看到医生点了点头，看到慕言和李警官松了一口气笑起来的样子，看到周围其他的同事互相击掌，是没事了吗？
是小方已经活下来了吗？糖糖想要走过去让医生亲口告诉自己这样的话，可是她却挪动不了脚步，天旋地转中，糖糖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瞬间脱离出去。
等慕言发现糖糖异样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只是堪堪在糖糖倒地之前将她抱起。
“糖糖？”周围人都焦急的围拢过来，可是大家的呼唤却没有让糖糖睁开眼睛，她苍白的脸庞衬得眼窝更显深陷，连红润的嘴唇也失却了色彩，慕言紧紧的抱着糖糖，心疼的几乎一下子麻木。
“都让开，让我看看。”刚刚走出来的医生收敛了满脸的疲惫，他挤进人群蹲下身仔细的看了看糖糖，接着对大家说，“大家不要着急，她可能是过度紧张的关系，一会儿输一点葡萄糖应该就没事了。”
慕言听医生这么一说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将糖糖抱起跟随着医生来到病房，不舍的抱着糖糖躺好，她的身体好像没有重量一样，呼吸浅的几乎察觉不到。
糖糖的手冰冷，慕言将那细弱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的。
她只睡了一个多个小时就微微醒转，无神的眼睛好像瞬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糖糖猛的起身，抓着一直盯着她看的慕言连声问着，“小方呢，小方呢？”
“别紧张，别紧张。”慕言拉着她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小方没事了。”
“我不相信，我要去看他。”说着糖糖竟然就要起来，被慕言马上按了下去，“手术做了那么长的时间，如果没事怎么会做那么长时间的手术，我不相信，一定是你怕我担心才这么骗我的的对不对？”
“傻瓜，我骗你干什么。小方真的没事了，医生说虽然凶险，但是子弹并没有伤到重要的器官，现在一切都稳定了，再住半个月就能出院了。”
“慕言，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没有骗我吧。”糖糖不相信的看着慕言，本能的握紧了他的手。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慕言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盈盈的看着她。
“我想去看看小方。”
“不准，现在他还没有醒，你看也看不出什么。而且你自己都昏倒了，连头儿都说了，不允许你过去添乱。”
“哦。”糖糖听到慕言这么说，这才复又躺回去，不再说什么只是盯着窗外看。
“在看什么呢？”慕言知道糖糖心里有话唯恐她憋出病来。
糖糖只是摇着头，虽然知道现在可能不是说这些话的时机，但是早晚要发生的事，还是由自己告诉糖糖的好。
“糖糖，这件事局里可能要给你处分。”
糖糖不做声，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眼神望向更加辽远的地方，瘦小的身体动也不动，显得是那样的楚楚可怜。
“李警官的意思是从轻，所以你也不要担心。”
“慕言，我不想做警察了。”糖糖幽幽开口，声音不大却把慕言吓了一跳。
“糖糖，你不能这么想，处分只是象征性的，毕竟发生了这种事件……”
“慕言不是的……”糖糖转过头打断了慕言的话，“你知道吗？小方和我之前遇到过一次这样的事情，我俩去查一个盗窃案，那时候我为了给楚南望打电话而把小方一个人留在案发现场，他就跟我说过，可是那个时候我还顶嘴，以为没什么大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