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天来，大家都不让她哭。皇奶奶跟她说她是一国公主，不可以当了哭包让人笑！宫女姐姐跟她说哭了就变小白兔，变小白兔就不漂亮了！爸爸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浅笑地安慰她。可是她不想让爸爸担心，所以也不可以在爸爸面前哭！
可是小恩子其实好想哭，好想念若心……
她蹭蹭地在若心怀里，苦着一张小脸，可怜巴巴地擦着眼泪道：“若心……小恩子有好乖好乖地做功课，科科都有进步。小恩子还学了法语，会说了很多很多句了！你不在的时候，小恩子没有哭，没有哭，很乖很乖真的很乖！”
“妈妈知道，妈妈都知道。”
若心将她按在怀里，紧紧地……
她怎么会不乖？她是若心的女儿，是独一无二的，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呜哇，若心，你别走了，你别走了。小恩子的这里痛，吃药不行，看医生也不行！”她哭着指着心脏的位置，嘴角弯了下来，憋屈得像个小绵羊。
她看着女儿，那小白兔的红眼，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太珍惜太珍惜地把她搂入怀里，吻着她的发丝，稍带哭腔的呢喃道：“小恩子最勇敢了，小恩子是若心最勇敢的宝贝儿！”
“妈妈妈妈……”
她不停不停地唤着，硬是把头揉入她的怀里，磨蹭几分。那小手勾着妈妈的脖子，死也不肯放手，直到芝灵含笑地在在一旁躬身道：“若小姐，公主殿下，中饭时间到了，皇子殿下吩咐下官领您们到太子殿去。”
若心从地面仰头看着她，眼神闪烁着刚想说什么，芝灵立马接话道：“对了，殿下知道您一定拒绝，让下官转告您，拒绝了也没用。宫中条规一百二十四里边，准皇子妃在任何情况下，只要身子允许，无公事缠身，不得拒绝与殿下一共用餐。”
“殿下还说您若不太了解宫规，可以让下官给您备一份，好好复习，好让将来皇子妃这个位置坐得轻松一些……”
她愣愣地看着芝灵满脸严肃正经，一时半刻不知道说什么，无语也生气！身边哪还有皇子殿下的影子，估计早在若恩琪出现的时候他就离开，给母女俩一点空间相处。
“妈妈，你不愿意和爸爸用餐吗？”
若恩琪嘟着嘴巴拉着若心的衣领，摇了摇。
若心瞪她一眼，从齿关迸出的话如岩浆烫得炙手，“你爸爸欺人太甚！”
午饭安静得不太寻常。
小恩子乖乖地扒着饭，时不时抬头看着俩人，爸爸眼眸淡淡带柔，没有过多的情绪，但眉头是松懈的。只有妈妈一脸冷冷清清，对所有人都不甚理睬。她不明白，妈妈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不开心？
“爸爸……”
“嗯。”季承煜放下餐巾，看着女儿的眼神柔和几分。
“妈妈今晚可不可以跟小恩子一起睡啊？”
若心的动作戛然而止，拿起餐巾，眼帘里的一丝恍惚一闪而逝。不曾抬头却也清楚那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疼惜，那是她唯一看到的东西，心脏突然就狠狠地抽痛着。
似是过了一世纪那般久，他才低声道：“嗯，就一晚。你看着妈妈，别让她受寒，懂吗？”
“Yes！”小恩子开心得笑眯了眼，傻笑地直接看着妈妈。
若心双颊一红，冰冷炽热交织，在抬眸时才发觉他的眼神如炬如火地锁着自己。
季承煜也落落大方地看着她，视线炽热得不容忽视。
若心惊秫般地撇开视线，有些清冷地站了起来，“我吃饱了。”随之吻了吻小恩子的额头，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道：“待会儿妈妈给你说故事！”
女儿点点头，看着妈妈离去的身影有点落寞地撇着嘴，“爸爸，你是不是又和妈妈吵架了？”
季承煜看着女儿，神色黯淡几分，嗓音也微带涩然道：“没有……爸爸做得不够好，所以妈妈不开心了。”
“怎么会？妈妈说爸爸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他看着女儿，眸光微闪，不久才浅浅一笑，有些深沉，有些……落寞……
侧殿！
冬夜，一个凄凄的夜晚，暗香宁静地流淌在一室。
谁的呼吸，这么动听；谁的身影，那么动人？
若恩琪身着可爱的棉质睡衣，中间的大米妮咧嘴而笑。双眼呈着弯月的形状，扑闪扑闪，晶莹剔透。
“小恩子过得好不好，妈妈不在有没有不听宫女姐姐的话？”若心摸着她的发，忍不住鼻尖又酸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她有多想女儿，想得发慌，想得发痛……
“有。”
小恩子看着妈妈，好贪婪地吸取妈妈的气息，往她怀里钻了钻：“小恩子很听话，爸爸也很听话……”
她的动作怔了怔，有瞬间的僵硬，朱唇微动，却始终没有发声。
若恩琪爬了起来，看着妈妈闪动的大眼道：“妈妈不喜欢爸爸吗？可是小恩子很喜欢爸爸，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所以现在是爱爸爸多过爱妈妈了吗？”
张唇，才发现嗓音是沙哑的，带着不易察觉的涩然和艰苦。
“不是！”小恩子瞪着大眼，像拨浪鼓一样猛摇头道：“小恩子都爱，都爱！可是爸爸好可怜，爸爸好想若心，爸爸还哭了……”
风雪在玻璃窗上放肆地响着，哗然而下的雪，宫女们的乍然惊呼，飞跑奔到回廊的脚步声……一切的一切仿佛隔绝在了窗外。若心的动作戛然而止，什么东西都听不见了，看着女儿，眼眶迅速泛红……
“若心不要生爸爸的气了好不好？”
若心抽出女儿的手，紧紧握着拳，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
心乱如麻。
“爸爸每天都看若心的日记，每晚都呆在办公室里，宫女姐姐都说他很忙。可小恩子知道他没有忙，他在想妈妈，他在哭……”
“别说了……”她无力地别过脸。
“爸爸好想妈妈，他每次抱着小恩子都跟小恩子说妈妈没有离开，妈妈在天上看我们……”
“别说了！”若心生气地红了眼眶，控诉地看着女儿，手开始抖了，手指间无力地落下。
“若心为什么凶我！爸爸从来不凶我！爸爸说小恩子要是哭了，妈妈会不高兴，爸爸说小恩子以后是爸爸的宝贝。爸爸以后只有小恩子，不会再结婚，只疼小恩子一个人的！”
“恩琪……”若心咬着唇，两行清泪骤然掉落。一张手，紧紧地把女儿压在怀里，像永远不够似地，收紧再收紧力量，“妈妈不是故意凶你，不是的。”
小恩子没有说话，只是痛痛快快地窝在妈妈怀里大哭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