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心定定看了他数秒,似理出了什么头绪反常嗤笑,樱唇脆弱地猛扯一线……
“知道吗……”她静静地走向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瞳孔,才发觉小恩子没有说谎。他的眼真的好黑,好大,像飞龙一样,不,其实比飞龙还强。
“皇子妃这个位置……我不稀罕……”
她的尾音愈发轻柔,宛若带着前世残余的勇气……尔后体上一轻,馨软的身子随之轰然倒下!
那唇边仍然显著的笑痕像在嘲讽什么,刺目至极……
季承煜没料到她虚弱至此,反应性地将她搂住,却在触及她肌肤上的一片冰寒时,脸色一派阴霾。片刻,牢房里回荡着他的冷声吆喝:“传御医!”
转眼间,春天已幽幽过去……
这天难得迎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柱子上火麒麟那对眼中的怒火在那瞬间仿佛都被浇熄……天地间一片阴润笼罩,只有漫天飞舞的杨锦花徐徐飘落……
因体质向来甚好,若心在第二天就辗转醒来。惺忪的星眸有些涩,有些酸,迎上那张楚楚动人的小脸时,即咬牙坐了起来。
“哎,若小姐,您躺下!”女子微蹙眉,见她过于倔强只好伸手扶她。
若心记得她,是那个总是帮她说话;甚至在牢房里对她甚是守护的女子。她的一双眼极澄澈,似奈何水暗波幽冥,一潭清水甚是清晰。
女子看她探究的眼神,腼腆一笑:“若小姐,皇子殿下下令您从现在起在宫中留宿,所以小女子就自告奋勇来伺候您。”
说完又不好意思地敲敲脑袋:“哦,小女子叫董佳。若小姐您叫名字就好!”
若心微点头,算是领了她的意思,脑海里咀嚼着她的话:自此留在宫中……
变相囚禁?
她瞳孔一缩,半晌才笑:既然这样,那就赌吧……赌,她的一份预感。
“小恩子呢?”似想起了什么,若心问。
董佳憨厚地“哦”了一下,道:“皇后娘娘与国王陛下招她过去了,听说皇子殿下也在。这几天您不在公主殿下可凄惨了,又哭又闹的。陛下与娘娘可是花了好多心思,才把她给安抚下来的。若小姐您别担心,小恩子她可是季家公主殿下,在宫中自然有好吃好喝好玩,小孩子很快忘了的……”
见若心稍变的脸色,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急闭上嘴巴。
若心眼神一顿,当然了解皇室对女儿疼爱有加。可是既然没把她叫去,想领回小恩子这过河拆桥的举动自然也是呼之欲出。
想微笑,却在想起某人没大没小地嚷她“若心若心”的时候,笑容有些惨淡。
“我知道了。不必伺候我,我可不是什么温室里的小花,出去吧。”
她说完,就侧着身躺了下来。在瑰丽的大床上,好像少了什么熟悉的味道。董佳难为地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其妙地心口发堵。这样落寞,却也这样倔强,到底是多少伤害,才能把她磨得如此刀枪不入?
“妈妈妈妈……”
若心记得小恩子在她身上搔痒时,自己就亦笑亦哭地醒了过来。没说话就紧紧抱住她,几乎透不过气起来……
“妈妈你怎么了?”恩琪被压得难受,挣扎出来后看着她一双红红的眼睛。
“妈妈想你还不行?”
“平常若心想我都不哭的……”她扬起巴掌大的苹果脸,双颊扑闪扑闪着红光。若心看得出一个星期下来,她胖了些,白了些,大眼却机灵依旧……玉手一下子夹着她下巴,惩罚似地收紧力量:“胖得双下巴都出来了!”
“若心你转移话题!”若恩琪不满嘟囔。
她定定看着女儿,那惯于波泊不惊的玉眸中冷静淡冷隐去,张口幽幽问:“小恩子喜欢皇宫吗?”
恩琪听罢,巴巴眨着大眼,没有说话。见她不回答,若心轻叹气,抵着她光滑的额头,又是此个安全角落,女儿看不到她眼中的一层雾气……
“不是一直说要找爸爸吗?爸爸找到了,小恩子开不开心?”
“开心!”她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若心的脸一垮,玉臂再收紧、收紧,直到那种温度镶入她的肌肤……
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笑问:“那和爸爸一起生活好不好?”
“若心也会在吗?”
她沉默半晌,终究在女儿黑发上落下一吻。
“会。”
有时候谎话并非是最糟糕的回答方式,如果诚实会让你心如刀割。
“太好了太好了!小恩子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好多好多爱我的宫女姐姐,若心我高兴呀!”她的兴奋染了一室,稚嫩的心自然是忽略了若心脸上那份隔离之色,跳得她头昏脑胀,董佳也禁不住抿嘴一笑。
“好了,别跳了,看了我头昏。”她拉着恩琪的身子,让她跌坐在自己腿上。今天特别爱抱她,从来不觉得女儿这般轻,轻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目睹她消失在那一片透明的空气中。那份惆怅似是要失去一份真挚镶入骨髓生命的一种血缘关系,一步步将自己逼入绝境。
女儿笑得如此开怀,她为什么感觉生命中的眸中东西在缓慢流逝中,无声无息?
闹了半天,若恩琪累得依靠在她怀里,以最舒服的姿势翘着二郎腿,嘻嘻笑问:“若心待会儿跟我们吃晚饭好不好?我好久没跟你一块儿吃了!”
若心摇头,“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岂可说要一起就一起?你现在是一国的公主殿下,不可以再任性懂不懂?”
“你是不是不想见到爸爸?他是不是欺负你!”恩琪嗓门越来越大,誓要讨回一份公道。可此番表情只引来若心一笑,皱着鼻子嗤她一声:“乱说!若心跟你说过,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很忙,怎么有时间欺负若心?”
侧殿大门。
宫女们看着男人半边气概的背影,自是不了解他冷峻的眸光为何如是炫目。再幽幽看着手表,秒针步离十二,滴答滴答地再响着……
芝灵看着那虚掩的大门,考量几分,才问:“皇子殿下,是否该进去请若小姐用膳了?”
季承煜闻言一看手上的腕表,眼眸微闪:“不用了,让厨房给她们二人准备晚餐。”说完果断转身,傲然风度地往回廊离去。
芝灵紧跟在侧,稍有顾忌地提醒:“殿下,此举万万不可,依宫中规矩公主殿下尚未成年,定要与父皇共用晚餐。”
他冷硬着脸,边走边幽幽道:“一二次无可厚非!”
众宫女一愣!
太子办公室!
向阳观察着这天子的脸色,微笑轻测:“今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季承煜见他以我自称,倒也没多加纠正。向阳随他多年,亦臣亦友,严格意义上来说,即便他公事公办,八成的时间向阳还是以朋友自居,他无声默认。
“什么事让你有此想法?”皇子殿下把视线从文件中抽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