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凤脸上不甚友善,稍带责备之意,可那眼底那抹震鄂还是尽收若心眼底。她自然知道,那是自己的面孔与闵思颖太为相似……
但细看皇后面容,也生得格外慈祥温婉,不似有心刁难之人。或许,是真的不喜自己的存在,才有此表情。
俩俩相望,各有所思。
“之前就听说你和思颖长得如出一辙,我与皇后曾有怀疑,如今还真真是亲眼见证了!”季嗣看紧她,眸光犀利,语气不冷不热。
若心微微一笑,眸光扫过一旁某个鬼灵精怪的小脸,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像在摇尾乞讨着自己的一记眼光。
不想理她,若心直接看紧陛下道:“思颖小姐是大家闺秀,这番说辞,若心觉得过于抬举,实在不敢为此谢过陛下。”
不料她说得不吭不被,面容更是恬淡从容,几分优柔温婉也不似做作。
柳凤仍然是紧紧地看着她,稍不悦问:“你入宫到底有什么目的?若真的想母凭子贵,就不必了。皇室向来做事光明磊落,也不怕招人话柄。如今你父亲已打入囚所,自是不能翻身。如果还想在小公主面前灌输一些不正确的思想,皇室定不再给你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
若心闻言看着自己的女儿,正坐在那真皮沙发上,眼睛红红。
瞪了女儿一眼,责备的话却没有出口。
“为什么不说话?”季嗣问!
她点点头,轻问:“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逐若心出宫?”
这样淡定的说辞,反倒堵得柳凤一时半刻诧异几分。心里想着这个女子真如表现出来般不在乎?
不见有回应,她继续道:“若心也想。只要您放了我父亲,什么都得。”
“放肆!”
季嗣率先拍椅,冷硬吆喝:“宫中的政事岂是你一个民女拿来要挟皇室的筹码?”
“陛下您言重了。”她微颔首,语气不咸不淡,从容淡迫,甚有几分智慧地分析道:“我父亲如今大势已弱,只要皇室肯点头,若心以人格保证,从今以后定不对皇室有半分威胁,半分陷害。”
柳凤闻言轻笑了起来,略带心疼地看着这个女子,道:“说得如此天花乱坠,怕是在欲擒故纵,以退为进吧?你是笃定皇室舍不得放走小公主,因此以此要挟,给你几分面子,放了你父亲?”
“若是这样,就大可以直接死了这条心。恩琪是一国的公主殿下,你走,可以;但她万万要留下!”
“皇奶奶!”
若恩琪突然抬起头,眼红红地看着她。不想平日和蔼可亲的皇奶奶会这样严厉责备若心,她突然好生气好生气!
“小恩子说过了,我要带若心走!宫里的人都欺负若心;都对她坏!小恩子不要留下来,要带若心走,不要住在宫里,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语毕季嗣的脸即刻一片阴霾;柳凤瞪着若心,张口想说什么……
“闭嘴!你过来!”
那刚烈气势的话语由这看似柔和的女子冷喝而言,声戈然而止之时季嗣与柳凤一脸怔然……
若恩琪不甘不愿地走了过去,眼睛红得像兔子,头发还有些凌乱,像从草堆里爬出来一样。丑!若心在心里嗤,丑死了!
“若心……他们欺负你,我们不呆这了,我们回去找张婆婆……”
“还说?”
若心压低声量瞪眼,一拍她脑袋道:“常常说自己聪明,怎么遇到大事就变笨了?你是一国公主殿下,是万民仰望的楷模。这么任性,当什么公主?你想回家踩葡萄吗?”
柳凤无意识地听着二人的谈话,纵使她已拉低声量,却还是听到她一声声的数落。面色不知为何缓和了许多,对她是诧异是惊讶说不出话来。
“若心,你凶我……”
若恩琪委屈地苦着一张脸,皱巴巴地就要哭了出来。
“若心怎么教你的?做人要顶天立地,要吃得苦,挨得痛!”
“十条家训你都忘了吗?”
小恩子脖子一缩,拨浪鼓一样地猛摇头。她无奈地白了女儿一眼,才正着脸色看紧殿上的人,脸色竟无惧色,很是坦然。
“若心本就没打算带走恩琪。纵使我夺得了她一时,却磨灭不了她是公主的事实。皇室既然能提供她更好的条件,若心不挽留,但却有一事相求……”话到这里,她稍整余音,似要抹去那点悲戚凄苦的意味儿,深吸一口气道:“请您们好好……对待她,好好……抚养她成人,让她……快快乐乐成材……”
柳凤的神情定格在那瞬间。
母女连心她深感同受,就如同季颜汐再怎么任性难搞,终究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肉。她疼,母亲跟着疼;她笑,母亲跟着笑。
“你舍得吗?”
几乎是出于好奇,皇后悠悠问,敛去方才的咄咄逼人,倒多了几分无奈。
若心语塞,那一刻泪水几乎夺出眼眶。
她知道女儿在流泪,女儿怕得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她听到了女儿在抽着鼻子,强压哽咽……
妈妈不要她了!她难过吧?难过得要死了吧?
以后没人给她说故事了,没人给她盖被子了……
几乎是刻意拉开抓着她衣角的那只小手,若心狠下心,脸色一派坚定:“女儿安好,若心便别无所求。”
“是吗?”
大殿外,那人眯眼冷问,声音如冰刃划破烈日下的苍穹。
若恩琪和殿上二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尤其小娃的大眼闪烁,像找到了什么救星,又眨眨眼眸,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是惹人怜爱。
季承煜走到那女子身边,见她未回头,只是怔怔地站着。
“罪臣之女,还想到哪去?”
季嗣与柳凤也不多表态,只是心里禁不住纳闷。明明之前见他提及若心的时候一面温和,隐约对她这个人有改观之意,这会儿怎么突然变得冷硬起来。
若心张口想要反驳,却听他斩钉截铁地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自然是哪都不能去!”
恩琪抬起头,眼泪一收,突然觉得这样仰望爸爸,好像一座山,挡风挡雨他都在行。若心没有骗她,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我不……”
“听不懂我说的话?”季承煜的声音由原本的温和变得有些犀利,甚是霸道。
她皱皱眉,不知道这男人心里又打着什么算盘,自知道他总有办法二十四小时掌握她的行踪,她是真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