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之际,她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为什么?
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坚强这么轻易地又被打破了?为什么好不容易劝服自己封闭起整颗心,又在这个时刻将所有的真相和盘托出?
我恨你,季承煜。
你永远不知道,此刻的岚儿有多恨你,多恨你!
小腿好疼好疼,她落泪纷飞地跑了几回,又跌倒又爬起……不知过了多少回,她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后方的强烈冲击让自己差点站不住脚。大掌熟练地把自己捞了回来,回过神时后已背柔软地贴着冷硬的胸膛。
季承煜从后头紧紧抱着她,这样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扳过她的身子。
这样对视着,仿佛已经天荒地老,宇宙洪荒……
他的指尖缓缓地摩挲着她的唇瓣,一抹伤痛掠过黑眸,好久好久才张唇道:“说谎。她还在……”
几分钟的沉淀,让她的情绪平缓了不少。这一次不再这么激动,推拒他的动作却更加坚定。若心退了几步,摇摇头,眼里的清光倔强得让人心疼。
“不,她不在了。”
季承煜看紧她,几乎一刻都不敢松懈地捕捉她的每一份表情。当年她被炸下悬崖后,他苦寻不果的那种茫然空洞绝望如毒药般疯狂地侵蚀着自己。他是这样万人之上崇高傲然,所以一生中都不愿再尝受那种痛苦。他季承煜要的东西,向来都不轻易放手!
“过来。”他伸出手,温柔地诱引着,话语里不经意地流露着苦楚的哽咽。“我的皇子妃……”
在这一刻心里太庆幸自己没有把她放走,尽管多日来已经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她笑了起来,眼眸闪烁着泪光:“我不是你的皇子妃。闵思颖才是。”
“她不是,你是。”季承煜深深地看着她,眼里的深情随着晶莹泉涌。
“我不是!”
“你是!”他大步上前,不管她的挣扎愤怒将她按在怀里。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搂着她,这样抚着她,因为他伤她太多太多了,多到自己已数不清……
若心咬牙,突然想起爆炸的那个画面,一股不甘至愤怒的情绪汹涌而起。大手如此生气地扬起,“啪!”一声响狠狠地刮了他一个大耳光。
随之赶来的向阳怔在了原地……
不远处二辆加长车子前的几十名皇家警卫也愕然失措……
她凄绝地哭着,两行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这一巴掌,是为六年前那场爆炸,你放开岚儿的手!”
不等季承煜说些什么,她又复扬起手更狠更重地啪了下去。泪水疯狂地流了下来,她哭唤道:“还有这一巴,是为六年后的爆炸,你还是没有抓着若心!”
从来不知道心会这样痛,痛得想要崩溃嘶喊……到底是多大的绝望和苦楚,以致自己的小腿被炸伤时,那种蚀骨的痛竟不及心里的痛?
季承煜仍旧站在原地,脸上显着那五指印,与平时傲然风度,翻手覆云的样子如此格格不入。他没有动怒,没有咆哮,只是一脸冷静地看着她,仿佛那些痛,是理所当然的,是他欠她的。
若心看着他,没有半分动容,泪水浸湿了衣衫……
那双手蓦地握紧拳头,凄美地宣告道:“季承煜,我们两清了……”
她转身,这一次挺直着腰杆,带着无声的哽咽和六年来无尽的苦楚一并离去。初秋凉风拂面,她早冷透了。心好伤,好痛,她说不出话,让泪水浇熄自己的愤怒委屈,让它疯狂地宣泄,让它为逝去的美好祭奠。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记忆深埋那片心海;所谓纠缠,只是伤害,没有人去灌溉一切成黑白;只是我还放不开,对你太依赖……
只是我还不能够释怀……
只是我还放不开内心的阴霾,忘了曾经你把我出卖……
谁的歌声凄绝苍凉地响起,愁肠婉转,像无声的慰藉,却一步步让心濒临死亡。
若心落泪地前跑着,怕他追上,小腿使劲用力。那里蓦然一阵钻心的痛,身子随之纷然飘落,倒地之际,嘴角好酸涩地弯了起来。终于还是不能的是吧。
逞强。
若心除了这个,你还会什么?到底还会什么?
医院。
五楼!
两边的窗帘往旁拉开。黑夜像嗜血的撒旦笼罩着整个城市,万家灯火、无星夜空,那么讽刺的对比。那双睿智的眸子毫无焦距地飘到灯火间,缓缓地,那张小脸就忽明忽灭地映在玻璃窗上,还有她眼角的泪水,苦得让人疼。她的话,还若有若无地飘在耳际:季承煜,我们两清了。
他不喜欢这句,格外地不喜欢!
六年了,把对她的爱意甚至亏欠都附加在闵思颖身上。他对闵思颖的感情,是培养而来,还是从她身上转移而来,已经变得不清不楚。想着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手指弯曲着,这样本能的表现,他怎么忘了,是岚儿的专长……
那疯狂的一夜,她因惧怕初经人事而喃喃呜咽着,手指也是不自然地扭在一起。那晚他明明注意到了!
闵思颖的不孕症是七年前的撞击所致,原因虽然不清楚,但却十分肯定自此以后她的生孕能力已近乎为零。她不记得了,他曾经一度不去调查,或怕心中的希翼突然落空。毕竟闵思颖与若心的性格迥异,他是经过了一番挣扎才一步步走向她,接受她的改变。但原来不是改变,是压根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若恩琪是若心的孩子,是他和岚儿的结晶。
所以她的感受才这么强烈,才总是抱着女儿撒娇地问她:若心漂亮还是你漂亮?
所以才会在日记上哭着跟女儿说:妈妈怎么会不爱你呢?小恩子是妈妈这辈子最最最爱的人。
莫名的感动涌上他闪动的深眸,知道这个真相后,心除了悔除了痛,就是随之而来的释然和惊喜。此时敲门声响起,下人随之进来,恭敬弯腰道:“启禀皇子殿下,若小姐醒了。”
季承煜的拳头终释然一松,转身直接迈步往病房走去。
病房里传出轻柔的谈话声。
他止住脚步,随之而来的向阳也被迫停脚,还差点一头栽进他的后背,心里不禁一阵冷颤。透过那不大不小的玻璃窗,刚好可以看到邵风坐在床沿,手很不老实地动来动去。病床上的女子脸色恢复了很多,笑得嫣然。
“我当然没事儿。”
“真的,我看看?”
“不要……”她厌恶地躲开,最讨厌别人对她动手动脚。
邵风玩心大发地撩起她的裤脚,抓着脚裸将她拉回来,伸手就要掀起查看她的伤势。若心见状惊呼:“Lin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