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亚逐字逐句的看,再三确认过之后,仍旧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芙蕖不是芙蕖,而是一个叫做“苏子苒”的女子,还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也就是说,她是个游魂?
让自己始终难以忘怀的,本就是一个死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芙蕖,不,苏子苒,我要你告诉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舒亚疾步走到寝宫的废墟之上,试图从里面找寻到线索,可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经换为灰烬,什么都不剩下。
舒亚蹲在地上,刨到指甲都流出鲜血来,还是不能打消探寻的意图。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对自己解释?为什么她要骗自己,说她是奸细?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自己不是……真的大错特错,错得离谱了。
失魂落魄的回到寝宫,舒亚开始回想自己和苏子苒的每一句对话,越来越觉得她信上所写的一切,虽然诡异的令人难以置信,但极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
那背叛自己的到底是谁?西京,南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突然,舒亚身形一顿,“西京……”像是想到了什么,舒亚紧紧握进了拳头,一拳打在桌子上,像是难以忍受怒气一般,冲了出去,他要去证实自己的猜测。
“娘娘,天凉了,别总是在窗口站着。”冬梅看着近来一直沉默的冬妃,有些心疼。
自从北齐的战事结束之后,舒亚就一直陷在对于苏子苒的伤心欲绝里,好似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妃子。
虽然从过去开始,他就一直不怎么亲近冬妃,但至少,他们还是夫妻,不是么?为什么宁妃死了,苏妃死了他就这样难过,冬妃还活生生的活着,他却一直忽视?
“娘娘……”冬梅都开始要为冉东打抱不平,可冬妃始终淡淡的,拍拍她的手,摇了摇头。
冬妃看着窗外,想着,怕是时候了吧,芙蕖死了,事情的真相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但内心的不安却在不断扩大,想着舒亚对于芙蕖的执着,迟早,怕是要被他知道的吧?
自己撒的谎,并没有多高明,更何况,再精密布下的局,总是会有破绽的。
想起见到芙蕖时的情景,冬妃不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原本只不过是想来看看,是怎么样的好让大王、三弟都神魂颠倒,可当自己终于见到的时候,才发现,她也只不过是个毫无心机的女子,或者说,只是个女孩子,虽有着惊人之色,是那么美,美到同是女子的自己,第一眼都禁不住被俘获。于是认输了,但以为自己只是输在皮囊,可后来才渐渐发现,自己并不是输在没有一副能够留住大王的皮囊,而是输在没有一颗玲珑心。
自己的心早已经被掏空,被腐蚀,只留下无尽的空虚和寂寞罢了。
芙蕖她,明白了一切,也看透了一切,却始终没有看清大王对她的情深,或许这一点,是连大王自己都没有看清的;而自己,这个从始至终的局外人,却看得一清二楚,那是怎样揪心的痛,因为,自己也是这样爱着,那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冉冬,西京大将军冉栋梁的独生女,西京王子容恒原定的未婚妻。
自己,其实本来应该是这样一个身份的,如果不是十六岁那一年,见到了舒亚的话。
那一年,他随着自己的父王、兄弟出访西京,浩浩荡荡的一大批人,说是为了友好邦交而来,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西大国之间战争不断,只是勉勉强强维持一个表面的平和罢了,不停地用和亲来牵制对方,其实,各国之间的关系早已经摇摇欲坠。
“听说,前几年,南昭就成了北齐的附属国,面子上说得好听,说是友好邦交,实际上不是早早就把南昭搜刮了个干净。”府里的姨娘们即使是不懂政治的一些普通女子,也好歹在父亲身边呆了这么些年,耳濡目染,也懂得了不少。
冉冬最喜欢偷听父亲议事,虽然每每都会被发现,自己的藏身技能并没有多高明,父亲却没有多加斥责,只是时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额娘呢?难道就是因为知道太多,所以才会被父亲嫌弃的么?那自己呢?冉冬时常这样想,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是温柔乖巧的。
“大王圣恩,格外恩准挟带家眷一起入宫赴宴,”北齐三王子来的那一天,父亲特别高兴的回到家里,对着自己说,“冉冬,你好好打扮打扮,随我进宫,也是时候,让你见一见容恒王子了。”
“父亲……”冉冬有些不愿意了,毕竟自己连容恒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胡乱定下了终身,作为女孩子家终究是有些不情愿的,“我不想去。”
磨磨蹭蹭了半天,还是被姨娘们推着,出了家门。百无聊赖的坐在车上,看着西京还算热闹的街道,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呵欠。
“女孩子家的,怎么这么没规矩,你啊,就是被我宠坏了,看你以后进了宫要怎么办?”父亲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头,有些无奈。
“女儿不想嫁嘛,冉冬一辈子都陪着父亲,好不好?”
“不好……唉,你啊。”
父女二人在车上有说有笑的,可一接近城门口,父亲就不再言语,一脸严肃的表情,也禁止冉冬再多说一句。
“沉默是金”,父亲常常说,冉冬还算是个乖巧的孩子,父亲的话,都句句记在心里,此刻也安静下来,只是内心不住的忐忑,用力搅动着手里的手绢。
以前都只是远远的在王城边等过父亲,现在要真正走进去,总觉得,有些害怕。小心的伸出手,拽进父亲的,父亲松了松,回头看了看她的小脸,反手握住了。
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有父亲牵着自己的手,就不感到害怕了。
在宫门前验明了身份,看着朱红色的大门在面前缓缓打开,马车又沿着石板路一路往前,马蹄踏在石板上发出有规律的声响,冉冬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比马匹的步速还要快上不少,就像是要跳出胸口一样。
由着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冉冬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接下来的自己必须时刻小心,不可以让父亲丢脸,这是王城,稍有差池,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看着眼前的繁华似锦,冉冬有些呆了,这里比起自家的将军府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好多从未见过的花卉植物在眼前一一掠过,而自己还只能小心翼翼的偷偷看,深怕跟丢了身前的父亲。
在宴席里入座,因为是女眷,所以只得跟父亲分开,有些不舍得,看着父亲回过头来寻找自己的样子,一下子安下了心,微笑着和身边不相熟的姑娘夫人们打着招呼,尽量做出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