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
“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如果想着谁都不去伤害,那么,最后受伤最深的,只会是自己。”
看着苏子苒写下的话语,冬梅一愣,冉冬听完,更是出神了。
“娘娘有自己需要保护的重要存在,北齐王也是,你们各自为着自己珍视的东西而不得不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来。而且我觉得,苏妃娘娘也并没有怨恨您,所以,您不用太自责了。”
“姑娘真是心地善良,像我这么罪孽深重的人怎么可能……”冉冬干涸的双眼缓缓流下两行清泪来,苏子苒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她的,她的双手冰凉,像是早已不再温热似的。
“娘娘……”看着冉冬激动的落泪,冬梅也跟着一起哭泣。
苏子苒看着眼前这两个女子,不由内心也有些酸楚。
短短的三年时间里,整个北齐几乎毁于一旦;北齐苏妃芙蕖死于战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存在了;而冬妃为了保全整个家族的兴衰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爱情,“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间接害死了“芙蕖”,也毁了自己的人生;舒亚因为芙蕖的死而一蹶不振,以至于北齐停滞不前,一切的因果,不知道从何说起,又像是冥冥中注定的那样,终要走向这个结局。
真的是,没有谁错谁对的。
因为每一个人,都输了个彻底。
苏子苒看着哭成泪人的冉冬和冬梅,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可面上却要保持一个陌生人的姿态,冷冷的旁观她们的悲哀。
“请姑娘一定要治好娘娘。”冬梅这会儿,连看苏子苒的眼神都变了,恭恭敬敬的请求苏子苒替冬妃看病,苏子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大致了解了一些她的情况和最近的作息,想着什么时候知会一声御医,派个专业的大夫过来看看,自己毕竟,只是乔装的“神医”。
见冬妃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苏子苒正想着是时候告退了,却被冉冬留了下来,说是平日里只有冬梅一个人,看她也怪寂寞的,如果自己不嫌弃,不妨留下来吃顿便饭,天也快亮了。
苏子苒这才猛然抬头看了看天色,冉冬虽然两眼看不见了,但对于时间的敏感却胜过常人,看着有些泛白的天空,苏子苒也不好推辞,只好留下来陪她们主仆二人吃了顿清淡的早饭。
清汤寡水的粥,两碟小菜,冉冬笑着说“不要客气”,苏子苒为了不让她们难过,也装作一副很美味的样子。其实,哪里算得上可口,只能勉强填饱肚子,想着比这还不如的日子她也过了整整三年,就觉得多少有些愧疚,不免红了眼眶。
冉冬自然是看不到苏子苒的眼泪,冬梅即使看到了也不会去说,倒是在心里对这个素昧平生的季柔大夫多了几分好感。
吃饱喝足之后,苏子苒想着自己要是再不出现怕是舒耀就要派人来找了,万一找到这儿,别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才好,有些急切的告辞。
冉冬倒也不推辞,只是说着让冬梅好好送送苏子苒,冬梅自顾自地走在前面,苏子苒对于这一带本就不太熟悉,跟的有些吃力,一抬头,竟一下子不见了冬梅的踪影,正有些着急,却见冬梅皱着眉头倒退了回来,“磨磨蹭蹭做什么?跟丢了怎么办?”
苏子苒急急忙忙跟上去,感觉到冬梅放慢了脚步,不由在心里笑了笑。
没想到,这个冬梅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面子上对自己恶言恶语的,心里还是挺喜欢自己的。
“别以为娘娘喜欢你,我就一定要接受你,”冬梅走在前面厉声说,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我告诉你,娘娘是个好人你一定要好好的替娘娘治病,知不知道?万一娘娘有个好歹,我一定唯你是问。”
“知道了。”苏子苒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前面就是大王的寝宫,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冬梅一下子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苏子苒,“这个给你,别说我们欠你人情。”
还没等苏子苒反应过来,一个包袱就扔进了她的怀里,还没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样一个状况,冬梅就一溜烟的不见了。
苏子苒打开看了看,也不过是一些家常小菜,想着以前高高在上的冬妃,现在居然只能拿这些食物来酬谢,不免心酸。
抬头看了看自己昨夜呆过的冷宫,太阳刚刚升起,在自己身后的方向照射下来,在地上洒下一片阴影,不是很深;整个王宫笼罩在早晨的清爽空气里,却唯独像是忘了那里一样,照不到冉冬处所。
冷宫,原来就是这样一个,被人遗忘的地方么?
“季大夫?”苏子苒闻声慌忙回过头去,看着莫奇满脸疑惑的盯着自己,苏子苒急忙脸上堆起笑,把包袱藏在身后。
“莫总管。”
“季大夫可让莫奇好找,”莫奇也回了她一个笑容,“今儿个早些时候,大王醒了,可是大夫似乎不在大王寝宫的偏殿,正想着派人去找,正巧,遇上了大夫。”
苏子苒总觉得莫奇话里有话,却也想不出有什么可反驳的,只得笑了笑,表示歉意。
“季大夫,这边请。”
跟在莫奇的身后,看着离自己并不遥远的大王寝宫,苏子苒有些走神,这里的一切和自己昨天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分别,可心里总隐约觉得有些不妥,自己这样贸贸然的选择回来是不是正确的?
选择答应李瑾,又是不是正确的?
“季大夫真是年轻有为,”苏子苒刚刚走进房间,只听到舒亚的声音幽幽响起,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忘了前进,“如果大夫能治好寡人的顽疾,寡人一定重谢。”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公式化,就好像昨天的那一场失控不曾发生过一样,眼前的笑容,也是如此陌生。
舒瑜和舒耀坐在一边陪同着,隐隐约约,苏子苒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自己作为芙蕖初来乍到的时候,那个时候,舒亚还不是大王,只不过是北齐二王子;舒瑜也还不是王爷,只是那个温和的三王子;他们还都不是他们,她也还不是苏妃。
彼时,她忐忑的走进议事厅只为了给自己寻一条生路;此时,她却是已死的“芙蕖”、南诏公主季如枫假扮的琉岐国大夫季柔,他们之间,又回到了原点。
变成了彼此的陌生人。
“多谢大王夸奖,季柔不过是做了自己份内的事罢了。”
看着苏子苒掏出纸笔在纸上涂涂写写,舒亚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见到自己连个礼都没有就自顾自的在做些什么?
“王兄,季大夫不能言语,所以才会有如此举动,您千万别动气啊。”看着舒亚变得难看的脸色,舒耀急忙帮着说话。
舒亚一愣,看着她写下的字句确确实实是在和自己对话,稍稍缓和了一些脸上越来越臭的神情。
“那……不知道,王兄的病,大夫有什么新的见解没有?”
苏子苒一愣,老实的摇了摇头。
“恕季柔无能,暂时……还没有想到妥善的办法。”把头低到最低,一副懊悔不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