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苒只觉得如果自己再跟舒亚交谈下去,绝对是会少活几年。
心跳一直到离开他好远了,才慢慢恢复正常,可这一路上只觉得头重脚轻,完全像是魂不附体似的,这样的日子太辛苦了,自己果然骗不来人。
刚推开门想着总算能休息一下了,却只听一声“你回来了。”
一个激灵,急忙抬头,却一下子眼前一黑,等定睛一看,坐在桌边等着自己的居然是舒耀。
不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急忙行了个大礼,蹲在地上,等他回应。
可迟迟都等不来那一句“起来吧”,小腿微微有些发麻,舒耀不出声,苏子苒也只能跪着,两个人就像是在较劲似的。
苏子苒自己也不起身,舒耀也就这么让她跪着,窗外是时不时传来的蝉鸣。
“起来吧。”
长久之后,总算是舒耀先缴械投降。
苏子苒长舒了一口气,这才从地上站起来,虽然先前已经有了准备,不过还是有些踉跄着,勉强在他面前站定,依旧低着头不去看他。
“我来,只是问你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王爷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季柔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爽快。”
舒耀站起身走到苏子苒面前,不同于年幼时,苏子苒还可以俯视他摸摸他圆滚滚的小脑袋;这会儿,舒耀已经长成了大人,体格比起舒亚甚至还要魁梧一些,这会儿站在自己面前,竟然无形中有了一股压力,“抬起头来。”
苏子苒吞了一口唾沫,有些僵硬的抬起头,才刚和他对上视线,就不由得撇开视线,“你是不是芙蕖?”
舒耀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一时间耳朵里嗡嗡声不断,像是怀疑自己听到的内容似的无比惊讶。
而她满脸的惊讶落在舒耀的眼里,更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什么琉岐神医,什么季柔,根本就是苏子苒的一个骗局。当年的芙蕖没有死,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改头换面的,但她现在正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已经成了个事实。再加上这些日子自己的观察,他越发的确定了这个猜测。
“是不是?”手臂被抓得生疼,苏子苒皱了皱眉勉强稳住呼吸,抬起头看着舒耀。
看着她脸上淡然的笑容,舒耀一愣,“王爷果然和大王是兄弟,连这种误会,都犯得一模一样。”
不顾舒耀一脸的茫然,苏子苒继续写道,“刚才大王还在说,季柔和苏妃娘娘有颇多相似之处,这会儿,舒耀王爷就开门见山的问季柔,是不是苏妃娘娘,”苏子苒轻笑了一声,“王爷,季柔不知道您是劳累过度还是怎么的,季柔可是刚刚才听说苏妃娘娘的骨灰,好好的葬在荷花池底。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站在您面前呢?”
“那你就是不承认了?”
苏子苒伸出手探了探舒耀的额头,“王爷怕是累着了,才会如此胡思乱想,季柔就是季柔,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平淡无奇;怎么能跟名震四国的苏妃娘娘相提并论呢?王爷,您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芙蕖,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看着捂在自己唇上的手掌,舒耀不由晃神,她脸上的笑容为什么有些无奈呢。
“王爷,我真的是琉岐的季柔,无论和苏妃娘娘有多么相似,我们始终是两个人,苏妃娘娘已经死了,无论你们多么想念她,她是不会再回来的。也请您好好劝劝大王,劳心伤神不利于病情。”
像是要把她这张脸刻进脑袋里去似的,舒耀紧盯着她的双眸,却只能看到她眼里,那个焦躁不安的自己……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舒耀有些粗暴的放开她,“季大夫,王兄的毒究竟何时能解?”
“这个……”
“我不想听到更多的推托之词了,你来到这里也已经有一些时日了,除了一开始,让王兄从昏睡中醒来的汤药颇为神奇之外,之后的那些不过是缓兵之计,这一点,让舒耀和三王兄颇为失望。”
“季柔有负王爷期盼,实在抱歉。”
“我们等不了这么久了……”舒耀回头看她。
芙蕖,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呢?如果你承认了,我也不需要这样逼你了……
“限你三天之内配出解药,否则……”
苏子苒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他,恍惚间,她有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子。
此刻的舒耀对于她来说,太过陌生。
她一直以为舒耀还是那个单纯的小男生,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他早已经有了一番别样的心思。
“季大夫该不会以为我们北齐的防御真的弱到连你频繁的飞鸽传书都不知道的地步吧?”
苏子苒已经完全失去了先前的镇定,一脸的灰败。
“希望你好自为之。”
苏子苒在舒耀离开之后,摇摇欲坠,像是脱了线的人偶颓然的坐在地上,三天……
三天时间之内自己就要决定么?如果不的话,自己是不是就要重复之前的噩梦,或者,是另一场更为痛苦的责难呢?
可是,苏子苒看了一眼桌边的锦盒,自己怎么也弄不明白,舒亚的毒,到底已经到了几分……
李瑾似乎也渐渐失去了耐心,不停的来信催促自己回南昭,北齐似乎并不缺他的眼线,像是一早就知道了舒亚已经醒来。自己解药在手,却迟迟不归的理由,也只有本人不情愿这一点可以猜测。
她,下不了手。
夕阳西沉,苏子苒仍旧是茫然的坐在地上,谁也听不到她低低的啜泣声,因为没有人会明白,也没有人能告诉她,要怎么做,才能解开这个谜题。
日落月升,何处是归途?
“季大夫今天,似乎有什么心事?”冉冬听着苏子苒叹下今天不知道第几口气,冉冬也跟着有些不安,“还是……大王出了什么事?”
“北齐王很好,娘娘不用担心。”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明天,就未必了。
自己苦思冥想了两天两夜,仍旧没有想出任何的解决的办法,其实也是,除了交出解药之外,还有什么更完美的办法么?
如果有,那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是季大夫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么?”
看着冉冬担忧的神色,苏子苒再三思量,还是决定问出口。
“娘娘,虽然这个请求有些残忍,不过,季柔希望娘娘能够帮忙。”
“喂,你到底要干嘛?”冬梅虽然照着原句,一字一句的念了,但还是忍不住的担心。这个丫头怪怪的,跟芙蕖那个丫头差不多,该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没关系,冬梅,大夫请说吧。”
“季柔想请问娘娘,如果要就大王对苏妃娘娘的爱的程度,给一个界限的话,娘娘以为……”
听完问题,冉冬只是微微一愣,接着笑了笑,“都说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可又往往都是“当局者迷’。季大夫以为我这个旁观者可以给出个答案,可其实冉冬自己,也是个当局者。倒是季大夫这样问我,能告诉我原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