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之前大王确实清醒过来了，不是么？”
“那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舒耀早已经杀红了一眼一般，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她，亏自己之前还以为她是芙蕖，好言相对，现在想想自己真是白痴至极，“想让我们相信她，继而给王兄这致命的一击。”
“舒耀，你冷静一点。”
“我已经很冷静了！”他一掌拍下去，连实木桌都发出了悲鸣，“王兄，你不要再妇人之仁了。”
舒瑜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了看床上的舒亚，浓黑的血渍早已经浸满他的衣服，还不断地地上滴着，隐约能听到“滴答”声，像是在敲击着耳膜，心脏搅成一团。
最后，他无力反驳，只能点头。
“喂，你，出来！”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听到有人敲击着牢门，苏子苒缓缓睁开眼睛，太阳从背后照射进来，感觉到丝丝热气，低垂着的头有些僵硬，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是那样瑟缩。
还没回过神来，牢门就被打开，苏子苒只觉得一阵大力把自己从地上拽了起来，双脚无法自由行走，只是一味的被拖拽着，脚背摩擦着地面有一些发热的疼痛。
迷迷糊糊的扔进一辆囚车，头被粗暴的一推，撞到了木栏杆上，眼前一黑。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伸出马车之上，被带着穿过王城长长的走道，这是自己所没有到过的地方：两边都是高高的围栏，常年燃烧着炽热的火盆，席卷而来的火舌像是要把自己吞没；勉强想要站起来，却只觉得手脚异常沉重，耳边一阵叮当作响，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被带上了手铐脚铐。
苦笑了一下，自己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居然还需要重兵把守，如此严防死守，是怕自己逃跑么？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了。
像是古装片里经常会有的情节，一辆马车载着犯人穿过长长的大街，大街边站满了义愤难平的百姓，手里拿着烂菜叶、臭鸡蛋，满脸写满悲愤，只等着有第一个人率先行动，之后便是群起而攻之，纷纷不知从什么方向而来的“垃圾炸弹”。
侍卫们脸上是肃穆的还不在乎，没有人会阻止，因为所有人都从心底里憎恨这个犯人。
而此刻，自己就是这个众矢之的。
苏子苒茫然的四下看去，却只看到一脸的灰败，也是，他们连基本的温饱都是勉强维持着，自然是不会有富余用来发泄愤怒的，于是只能看着，瞪着，带着满腔怒火。
一路上悄无声息，只有车轮在青石板上滚过的声音，感觉到些微的颠簸，索性自己穿的还算整洁，只是舒亚留下的血迹已经干透，有些暗红色，显得更为触目惊心，像是更说明了，自己是杀害北齐王的凶手一般。
“骗子！”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块石头砸到木栏杆上发出声响。
苏子苒茫然的看过去，却只能看到更多的石子向自己飞来，有些小石子穿过了木栏杆砸在身上，不巧头上被砸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流了下来，流过眼睛，连看出去的世界，都成了一片猩红。
啊，原来是自己进城那一日遇到的孩子们，他们此刻都愤恨的看着自己，不同于原来的怯生生，眼里的愤恨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她只能虚弱的冲他笑了笑，“再见。”
轻声和他们道别。
这段路并没有想象中的长，以前经过都只是坐在马车里，只能透过帘子偷偷的打量；这一次居然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了，所以苏子苒看得格外仔细，因为，这第一次，也将成为最后一次了。
没想到坐在一边监督的会是舒耀本人，苏子苒微微惊诧了一下，转念一想，他从小就那么崇拜舒亚，这会儿舒亚在自己眼前生死不明，对于“罪魁祸首”的自己，他自然是不会轻饶的。
“将军，犯人带到。”
舒耀一脸冷然的点了点头，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不放，而苏子苒也不慌不忙的和他对视，耳边只剩下风在呼啸。
“行刑。”
这一次，自己没有了以往主角的那些好运，故事的最后一刻还会有人喊着“刀下留人”来救自己。
最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北齐的王城，舒亚，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舒亚只觉得自己又开始做梦了，迷迷糊糊只记得昏睡之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似乎是季柔的眼泪。
她哭的样子，和子苒，好像。
“舒亚……”
“子苒，你在哪里？不要再躲了！”
“舒亚……”
舒亚茫然的回过头，可是除了一片黑暗之外，什么都没有，苏子苒，你到底在哪里？
“舒亚……”
在哪里？
他觉得异乎寻常的焦急，如果这次自己不找到她，就会永远失去她一样。
“舒亚，我在这儿……”
“子苒，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
刚想要顺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眼前却突然出现了季柔的身影，“不要去。”
“你会说话？！”舒亚听着从她嘴里发出的声音，诧异地问。
季柔满眼含泪看着他，拼命摇头，“不要去……”
“舒亚……”
舒亚一把推开季柔，还是想要往声音的方向跑去，却只觉得衣袖被抓住，“不要去，舒亚，不要去……”
“季柔，你放手。”
“舒亚，不要去，”她眼角的湿气最终汇成眼泪落了下来，“舒亚，不要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你在说些什么？”
“不要去，难道，你认不出来，我是谁么？”
“你是谁？你不是季柔么？”
却只看到她摇了摇头，一滴泪落在自己的手背，是那样滚烫。
“舒亚，你在哪儿？我好冷，这里好黑……”
不远处苏子苒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不安，舒亚急忙回过头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身后的季柔，“季柔，你放手，子苒她……”
“那不是苏子苒，那不过是个幻影，是你心里的影子。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负罪感，如果你去了，只会陷入永不见天日的黑暗，”季柔的眼泪越掉越多，“想想你答应过苏子苒什么，你好好照顾舒祈夜的，只有你活着，这一切才有可能……”
“舒亚……”
看着舒亚要走，季柔急忙拉住他，拼尽自己的力气，“还有舒耀，还有舒瑜，还有那么多的人在等你，可你只为了自己心里那个虚无缥缈的影子就要放弃这一切么？”
“季柔，你放手！”
“如果你去了，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季柔只是不停的摇头，眼泪越掉越多，不由打湿了衣襟，舒亚忍不住伸出手去抹掉她的眼泪，却越发觉得疑惑，她说远处的子苒是个幻影，那眼前的这个季柔，会不会也只是个幻影呢？她或许是在阻止自己救子苒，正想着，就奋力掰开了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
看着她脸上的疑惑，慢慢往声音的方向退去。
“舒亚，你要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