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们也不推却,只是起身行了个礼,便在场中央摆开了阵势,奏起北齐民歌来。苏子苒看着那一样样像是民乐器又有些不同的乐器眼花缭乱的在眼前掠过,绣兰公主的歌声止不住的钻进自己的耳朵里,以至于她离开会场很久还是会不停地在耳边似有若无。
明明是容恒要自己出席的,可是一直到宴会结束,容恒都没有跟她有过任何意义上的接触,更别提交流了,难道只是想让自己见见公主,让自己自惭形秽么?还是想以实际证明,自己并不适合王城呢?
苏子苒迷迷糊糊想着,竟也是睡着了。
那晚宴会回来之后,苏子苒表面上还是跟原来一样,没事逗逗明玉,闲来无聊就在花园里折腾池子里的鲤鱼,成天嘻嘻哈哈的,过着猪一般的清闲日子。舒瑜来看她的时间也变的匆忙起来,几乎是匆匆的来过,便赶着离开,于是便每日遣了侍卫去送信,就说芙蕖安好,王子不用挂念。这下算是彻底的清净了,只剩下明玉和自己两个人。
明玉时不时的提起“容恒王子近日跟绣兰公主走得很勤,怕是离定下婚约的日子不远了”,苏子苒听过也只是微微的出神,明玉以为苏子苒是伤心王子移情别恋,提过几次之后便也不再提了。
其实,容恒跟谁在一起苏子苒并不会太伤心,如果容恒是真的对绣兰有意,那一对才子佳人,她是真心祝福的,毕竟容恒是那样一个风度翩翩,豪情万丈的男子,苏子苒是真心喜欢这个朋友的,但也只是喜欢而已;如果容恒和绣兰近日来的这一系列亲密举动只是一场戏,那无疑是伤人又自伤的,辜负了绣兰的一片女儿心,又对不起容恒他自己的感情,苏子苒担心的,是这一点。
生在帝王家,总是要伤心的,人人都以为一生荣华享用不尽,其实失去的往往比得到的更多,身为公主,爱人是由不得自己的,他们生来就是要走和亲或者是赐婚这条路的,就像是一件物品,用来拴住自己从未谋面、却要携手一生丈夫,这样的枷锁,谁会喜欢?所以她们的命运,多半是不幸的。
苏子苒不想那样一个有灵气的女子最后成为深宫怨妇,每日以泪洗面,她倒是希望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那日,苏子苒正在园子里看书,只听见一阵喧哗,舒瑜气急败坏的从大门方向过来,看到苏子苒只是一愣,背过身去向书房去了,苏子苒疑惑的看着明玉,她也表示不清楚的耸了耸肩。
端着热茶轻手轻脚的跨过门槛,只见舒瑜不抬头,语气里是压抑着的怒气,“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么,谁这么大的胆子?!”
“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气成这样?”
舒瑜抬眼看了浅笑的苏子苒一眼,只是低着头,不再说话。
“很严重么?”苏子苒放下茶杯在一旁坐下,等了一会,才等来他不甚愉快的声音。
“今日在朝堂之上,镇平将军跟薛丞相推举我继任王位。”
“什么?”苏子苒乍一听站起身来,见舒瑜支着额头抬起身,又缓缓坐下了。
“你事先不知道么?”
“不知道。”
“那舒亚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
苏子苒能够想象当时的情景,在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连西京都默认了他即将成为新的北齐王的时候,本已胜券在握的舒亚突然遭到这么一下,怕是心里是急乱的,脸上却还装作镇静自若的样子,苏子苒突然觉得心被揪了一下,急忙问道,“那后来呢?”
“我说我是不会要这个王位的,大臣们乱成一团,争论不休。最后二王兄说此事要从长计议,便散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是从来就没有当大王的心思的,芙蕖。”
“我知道。”看着舒瑜眼里一闪即逝的慌乱,苏子苒走到他身边搂过他的头。
“可是,如果二王兄误会我了,怎么办?”
“不会的,舒瑜,你别胡思乱想了,我都能明白你没有这个心思,舒亚怎么会不明白呢?他是你的二哥,最疼你的二王兄,不是么?”
“镇平将军和薛丞相是什么人?”
“他们是大哥的人。”
原来是使的离间计,想要让舒亚对舒瑜有所芥蒂,好看他们兄弟俩自相残杀,可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还有其他王位继承人么?”
舒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叫,“四弟!四弟被父王送去了东平!”
傀儡皇帝,苏子苒心想,如果真的让他们奸计得逞,那北齐就是真的完蛋了。其实苏子苒一直没有搞清楚现在天下的局势,南昭好似在北齐的制约之下,可北齐的王子又在东平的手里,舒亚的宠妃又是东平大将军的女儿,西京又即将和北齐和亲,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国一直在伺机而动。
苏子苒从来就是不关心政治的人,现在却不得不动用脑细胞不断思考这些问题以保证自己不会莫名其妙死在哪一个环节上。
两人就这样一直坐着,各自想着心事,一直到管家怯生生的来报有人求见。
苏子苒刚想告退却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转身被舒瑜捂住嘴塞到了屏风后面,刚想问,唇上竖着一指,舒瑜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王子万福。”
“镇平将军,薛丞相。”
苏子苒好奇的探出头瞄了两眼随即被舒瑜发现,只得吓得躲了回去。
“王子,镇平是个粗人,就不绕圈子了,我跟丞相此番前来,是想劝王子继承大统的。”
“将军的意思舒瑜明白,但舒瑜也已经说过,绝没有当大王的意思,舒瑜身性淡泊,现下天下四分五裂,舒瑜自认没有这个能力,但二王兄心思缜密,又有王者风范,必能扬我北齐国威,一统天下。”
舒瑜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明明白白,自己不是假意推辞,是真的没这个意思,你们找错人了。
“可北齐自古以来,都是立长立镝的,王子母妃出身高贵,而且俊朗不凡;可二王子……”听声音想是刚才那个白胡子老头,没想到当丞相的都这么迂腐,没事就喜欢找这种破理由,苏子苒轻哼了一声,表示愤怒。
“二王兄怎么了?二王兄长身玉立,仪表堂堂,要说起俊美,舒瑜自认不比二王兄;而母妃这一事,舒瑜认为孩儿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二王兄跟舒瑜同为父王的孩子,同为王子,丞相这话显然有些偏颇了。”
怎么选大王还要比拼长相跟出身么?这北齐还真是够古怪的,想到那个死了的大王,成天追求什么长生不老的秘术,八成也是因为空有一副皮囊又仗着自己出身尊贵才当的大王,要不然这大王的继承人怎么会轮到两个大臣说话?
接下来又是一番争论,最后两位大臣没能说服舒瑜,舒瑜也没能让两人死心,只好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