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蒹葭说要继续留在府里,熟悉熟悉环境,日后好行家计。
姨母依了她,楚墨也未提出拒绝。
这天天气晴朗,居然有几只燕子飞回竹林,回巢建窝了,这还没有过元日呢!
向楼管家告了假,楚墨答应他,以后这出府买东西的琐碎事儿,知会楼管家就行了。这白蒹葭闲来也会到管家这儿看看帐本。和楼馆家来往的殷勤。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菡萏的心变得愉悦。
她对翠叶儿道:“你跟在我身边,倒是辛苦了一场,今儿,我带你去布庄,帮你裁个料子。”她想着这翠叶儿自小离开父母,和素云差不多大,她看着也是妹妹一般。
两人往布庄走去。
她不知道,这家布庄,也是楚家的分支。
两人进了店里,掌柜的不认识她,但是觉得此女姿色倾城,难得一见,招待的热情了几分。
翠叶儿于是看中了一块颜色天青色的料子,菡萏笑道:“这天青色穿在你身上,越发衬托你两个红扑扑的脸蛋。掌柜的,我买了。”
正当菡萏递过碎银之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这块料子,我们小姐已经定下了。”
翠叶儿回头一看,见是府里跟着蒹葭小姐的丫鬟红烟,还有一个蔷薇,现今,她央求着楼管家到了凝烟馆去了。
掌柜一时纳闷,问道:“不知,你们小姐是谁?”
“就是楚家的未来夫人,楚少爷的表妹。掌柜的你到底要卖给谁?”
掌柜的笑笑,原来是东家的亲眷。笑说道:“本应该是卖给这二位的,但是咱家小姐等着用,自然是卖给咱家小姐了。你们不知,这玉帛布庄也是咱少爷的商号之一。这么着,这块料子就不收钱,记在我的账上好了。”
他另外又送了红烟和蔷薇两块里料,对着菡萏说道:“这块烟青色的料子,就这么一块了,库里没了,真是对不住二位了啊。”这白蒹葭,听说为人不错,但总是未来楚家的夫人,他还是得罪不起呀。翠叶儿不服道:“哪有你这样做生意了,再说,我们也是楚家的人。”
“什么?”掌柜的一时没听清楚。
“算了。”菡萏连忙止住翠叶儿,说道:“反正是衣服,我们就买这松花色的吧。看着也是不错。”
掌柜的于是笑着说道:“这匹松花色做着裙子是不错,就拿这个吧。”
岂料,这红烟又夺过来这,说道:“这也是我们小姐看中的。这个,我们也买了。”
“这……”掌柜的这下为难了,生意总是要做的呀,“我看这样,二位姑娘,库里还有好多这样颜色的,这块,就先卖给这位姑娘吧。”
“不,我们小姐就看上了这松花色的。”
掌柜的心想,听闻这白蒹葭小姐素来对下人宽好,谁知,这纵容的也太过了。
“算了算了,掌柜的,这布我们就不买了,到别家再去瞧瞧,倒叫你为难了。”
菡萏拉开不服的翠叶儿,推推攘攘走出店外去了。
“掌柜的,这送花色和天青的,我们也不买了。”
蔷薇和红烟相视一笑,急急出店去了。
这老掌柜的叹息一声,真要这样,这生意可就都败了。改天遇到楚少爷得好好说道说道。
“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买哪家的不一样,走,跟我去吃午饭吧。我已经听到你的肚子叫了。”菡萏安慰着翠叶儿,笑道。
翠叶儿小孩心性,笑道:“姨娘可是说真的,那么我要到这城中最大的酒楼好好吃一顿。”
菡萏道:“好。我看前边最繁华热闹之处,不就有家酒楼么!”
翠叶儿一瞧,果是如此。
菡萏心想,幸亏今儿带足了银子。
她这么些天也积攒了不少银子了。
两人往酒楼而去。翠叶儿不识字。
菡萏看见那酒楼外观布置的既大气又简洁,但是又足够醒目。
“陶然居”三字挂在顶楼。
在这酒楼吃饭,价格恐怕是不菲吧,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翠叶儿,就得守信。
进了楼,菡萏见着一个堂倌,问道:“小哥,我是第一次来,不知你们这,都有些什么,价钱是怎么个算法?”
堂倌忙的脚不沾地,见是一个难得的美女,大声说道:“咱酒楼共九层,越往高价格越贵,吃的都是达官贵人。我看,姑娘就在底楼凑合着吧。”
菡萏点点头,带着翠叶儿由另一个跑堂的领着,准备到边侧的饭厅就坐。
这时,从楼梯下走下来一人,认识的都到:“刘少爷好。”
刘几道四顾四周,礼节地寒暄着,余光慢慢瞥见了角落里的菡萏。
无神的眼眸里绽放出神采。
现在人多嘴杂,他对着身后的随从耳语几句。
“客官,我们家主人有请,让您在九楼用餐。”
“你们家主人是谁?我不是达官贵人,你们家主人心意我领了,还请您去告诉一声。”菡萏为难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我们家主人说,务必请您上去。”来人一脸恳求。
菡萏想想,是谁呀,心内也颇有些好奇。“那么,请您带路吧,只是她是我的妹妹,自然也是要跟着我去的。”
菡萏指着翠叶儿。翠叶儿一脸好奇。
“那也可以。”来人没有走酒楼里的楼梯,而是带她们到大厅身后的一道内室,在前面引路,菡萏和翠叶儿一路走着层层的大理石楼梯,心中纳闷,这样在顶楼吃饭有意思么,虽然说变得幽静了,但是爬着楼梯该是多费劲呀。
终于到了九楼,好在菡萏和翠叶儿自小儿就身体好,就像平常走路一样。
来人对着她们说:“主人马上就来。”说完就悄悄出去了。
话音刚落,一间梨花海棠门厅子里就传来了一个热切的声音:“菡萏,是我。”
菡萏举目看去,是刘几道。
自那日见他之后,已经多日不见了,眼前的他,气色俱佳,比之前在楚府多了一份自信英气。
“刘大哥,你在这。那么……”菡萏明白了这家酒楼是刘几道的。
“我在楼下就看到了你,想着,不惹人注意,就请你上楼一聚。你没累着吧。”
“没有,我身强力壮的。不过,你们这吃饭还真怪。”
“越是有钱奢侈的,就让他尝尝多爬楼的乐趣,其实,菜品都是一样的。这样,满足了许多人的虚荣心。”刘几道笑道。
“原来如此。”菡萏道,“那么,你能为我安排一桌好饭菜吗?”
“当然。”刘几道知道菡萏是饿了。
“不是我吃,是她。”她指着四处转着看的翠叶儿,“她是我在楚府的丫头,跟着我的,恐怕现在已是饿坏了,正是长个的年纪。”
“好。”刘几道当下换过一名随从,叫过翠叶儿,带到隔壁去吃饭。
翠叶儿欢欢喜喜地走了。
刘几道急切地询问道:“菡萏,你在楚府中过得可好?”
他原先在楚府里的小厮,得了信儿告诉过他,菡萏小产了。
他想着她是多么的沉痛。
他几次都来找过楚墨,可是楚墨除了单独见他,并不让他见菡萏。菡萏并不知晓。
且每次都是心中郁结,气极而归。
也是天可怜见,在他自己的酒楼,居然就见着了。
“刘大哥,说实话,我并不想在这府里待下去了。我是多么地想着从前在栖霞村的日子!想想恍若隔世!”
“菡萏,你果真受苦了。”刘几道叹息。
“此事我也和楚少爷说过,可他没有放我走的意思。”菡萏无奈道。
“这个楚墨,明明不喜欢你,一边在家里纪念着亡妻,一边又不放手。”刘几道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是为的楚府的面子,总不至叫人说,楚府连一个姨娘都容不下吧。”
刘几道叹道:“我还会和他说说,这不是让你自生自灭么。”
“总之,我是一定会离开楚家的。”想想白蒹葭的话语。她不想做某人的绊脚石。
“你先去用饭吧。我再想想法儿。”刘几道安慰道。
“哎,我没有什么心思用饭,况且我在街上吃了点零食,嘉兴的肉粽,一点儿也不饿。”
刘几道阖上门,说道:“菡萏,你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呀。如果,我比楚墨早一步,我一定不会让你受这般的委屈。”
菡萏连连打住:“别说了,刘大哥,这些都是往事了。我听说上次你在家,父母已经帮你成亲了。你就没想过你的妻子么?你离家这么些天,她该是多么的难受!”
刘几道脑子里立马蹦跳出一个身影,激情过后,他只是淡淡看了她闭着双眼的容颜,一脸的纯真和困倦。
当下心下掠过一阵悸动,就离开卧室悄悄出门了。
这一走,已经是半年有余。
他无奈道:“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圆满地解决。”
其实彼时的他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
但愿,但愿柳绵能想得开吧。
柳绵,他也是无意听父母说过而已。
菡萏道:“刘大哥,看到你,我真的很开心。我之前不是说过,无关风月,只为真心的话么?其实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我所渴望拥有的一位哥哥。”
“菡萏,”刘几道面露不忍。他唤道:“你真的希望这样吗?如果这样,能不打扰你,让你的内心宁静,那么,就这样吧。”
“我走了,刘大哥。你保重。”
“菡萏,如果,你真的当我做哥哥,我可以借此常去看你的话,我乐意接受。”
只要看着她一切都好,菡萏,这美好的女子,也不一定要属于她。只要快乐就好。
孤蓬城,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只要是和楚家沾上边,就立刻传到酒楼坊肆了。
不知是谁透露的口风,也许当日就餐的人群中,有见过菡萏的吧。
楚府的姨娘和陶然居的主人于九楼私会。
有见到菡萏出楼的,说是两眼红红的,像个肿透了的桃子,身边牵着一个小丫头。
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传到了深居在这凝烟馆内的白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