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踌躇之计,前方迎来一匹行走的飞快的马车。
看着前方有人,马车上的人极不情愿地放满了速度。
归湮月易已然看到了驾车的是刘几道,果然,这刘几道不放心,着一个可靠的人先将素云几人先送往惠山,自己先过来接应归湮月。
刘几道一看,是归湮月,果然又惊又喜欢,说道:“怎么你在这,快走。”
忽然看见了一旁牵着马的楚墨,心中一阵奇怪,问道:“楚墨,是你?你怎么和菡萏在这?”他还是习惯叫着菡萏的名字。
他本来想着在菡萏出楚府之后,就那夜和菡萏之事,着空向楚墨解释的。
想着,不如等楚墨渐渐忘却了,再慢慢提起的好,想来,楚墨会想明白的吧。
楚墨看出了刘几道是来接归湮月的,便道:“几道真是来的凑巧,我正好顺路将菡萏送往栖霞村,可巧你就来了,菡萏就交给你了。你们真是心有灵犀。”
刘几道看着楚墨压抑的眼神,心中不忍,说道:“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还能是哪样?”楚墨快速地上马,压抑着心中的痛楚,马儿一个掉头,转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归湮月缓缓地捡起楚墨掉在地上的纸卷,慢慢地读到:“我在周南山北,寡不敌众,躲于蝴蝶峰,恐有追贼,速来援我。君实。”
“不好。”王君实在周南山遇到了危险,归湮月也不只是什么危险,但是从简单的几句话中,看出了情况的紧迫。她将纸卷递给刘几道看了一下。
“菡萏,不出意外的话,你的家人应该就在往惠山的路上,只要到了惠山,暂且就平安了,这楚墨和王君实素来和我交好,他们的事我不能不管,虽然我和楚墨现在有些误会。但是生死事大,我想着,我还是先去周南山为好,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惠山,好吗?”
归湮月听了这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刘大哥,你说的对。我们现在就走吧。”
“我们,菡萏,难道你也要去?”
“我一定要去。”她把方才在赁的院子里,自己遇到刺客,楚墨出现救了她一事说了一遍。
“哦,是这样。”心中却在纳罕,这楚墨绝不会如此凑巧地救了一个人,难道他一直在暗中保护菡萏?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既然中意菡萏,为何当初那样冷漠?刘几道也不明白了。
“好吧,我将你安置在山下的一户农舍里,那户人家,我之前打猎时曾救过他,想来不会为难你。你就在那等着我们吧。”
刘几道也不想归湮月身处险境。
马车疾驰而行,到了傍晚时分,已经到了周南山下。
归湮月心急如焚,看了看深幽的山,狭长的谷,还有一处高高的胡蝶峰,在这风景秀丽的江南,居然也有这样的奇景,想着山中的楚墨和王君实,不知遇到的是什么贼人,心中担心不已。
刘几道停了马车,带着归湮月来到山下一处茅舍。屋前都是晾晒着皮毛,屋子廊檐下挂着一块一块的野味。
叩了门,是一个身量短小的中年猎户,目光倒是和善。刘几道作手势,说是上山打几只孔雀,对猎户简单说明来意,原来这猎户是个哑巴,又给了他一锭白银,猎户推辞着又接受了,遣来妻子,俱是聋人,一个淳朴厚道的山里女人,笑着作手势请归湮月进去。
看着刘几道从马车里取出一把刀,猎户倒笑了笑,打猎带刀?看着刘几道穿上备着的紧身行装,归湮月的心顿时沉重起来。为楚墨,为刘几道,王君实。
她看着刘几道消失在深黑的山里。
在度过了难熬的一夜之后,刘几道还没回来,楚墨也没消息。
她不放心了,不听猎户夫妻在旁打手势劝告,执意要进去看看。
猎户夫妻没法,只得陪着她一起进山。
她一路叫着:“楚墨,几道。”
余声在周南山中发出长长的回音。
清晨的周南山居然很冷很湿,已经是春天了。
山中的杂草茂盛,根本看不见任何人影。
前面哑巴女人忽然大叫起来,挥舞着胳膊,叫着归湮月。
只见一簇蔓草从里,躺着一个人。
归湮月上前看了一下,是王君实。
她看到他胳膊、肩上都是触目的血迹斑斑,心中猜测着昨夜打斗的激烈。
她轻唤道:“王公子,王公子。”
王君实依旧昏迷不醒。归湮月无法,这时猎户上前往王君实嘴里塞了一棵苦肠草,过了片刻,王君实清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遮住大半个脸的女子,发型怪异。愣了许久,忽然微微地笑了起来:“菡、菡萏,你,你怎么在这?”
“先别问我,王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什么样的贼人要追杀你?”
王君实嘿嘿一笑,显摆道:“那些人,都被我们给解决了。真是一场生死搏斗呀。”
他被猎户支着坐了起来。
忽然问道:“楚墨呢,刘几道这家伙呢,怎么都不见了?”他记得昨天到夜里,他在和一名杀手搏斗之后,就因重伤在身,昏了过去,余下的事,都不知道了。
看看自己还活着,他明白,那些派来的四名杀手,已经全部解决了。
他寻着楚刘二人,神情渐渐紧张起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四人继续往山里寻找,终于走到最高处的胡蝶峰,在一棵大樟树下,看见了半靠在树下的刘几道。
刘几道垂着头,刀放在身边,衣上处处都是破洞,想来是被利刃割了多处。看起来好像并无大碍。
归湮月立刻叫道:“刘大哥,楚墨呢?”
刘几道慢慢摇头道:“我也不知,应该就在四处吧,君实昏迷后,楚墨和我合斗剩下的一个刺客,此人武功高强,我们恶斗了许久,都拿不下他。后来,我脑部被此人击了一掌,昏了过去,余下的就不清楚了。”
归湮月向峰岩走去,她发现了这里草丛凌乱,树枝扯断了好几截,地上脚印深重。心里没来由地紧张,忽然,前方树丛里忽地扑来一个影子,将她死死地挡在了下面。她睁大了双眼,眼前一个憔悴、疲惫的人竟然是楚墨。
一昼一夜之间,变化是如此的大。
看她无恙,楚墨的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容。
王君实心痛的大叫:“墨……”
楚墨的肩上,已然是被飞镖刺的深深的殷红的血。
树丛后面,是一双将死之人不甘而又狡诈的眼睛。
正是那最后一名刺客。
刘几道捡起一块利石,准确地掷向此人的太阳穴,果断地解决了这个奄奄一息的杀手,此人痉挛着抓起身边的飞镖,可惜再也没有力气握起,霎时间,断了气。但是刘几道却无法及时拉住楚墨,眼睁睁地看着楚墨的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掉。
峰岩间的松土,已经禁不起这般沉重的负荷,楚墨的身体随着泥土的下滑,身体也下坠的更厉害,归湮月大惊,目光锁着楚墨。看着他沉痛哀伤的表情。若是自己稍稍移动的话,楚墨就会下坠的愈快。
王君实和刘几道呆呆地看着,无计可施。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帮倒忙。
在楚墨快陷入昏迷时,他喃喃地转头对刘几道说:“几道,你要永远照顾归湮月。我今生是不能了。”
说罢,看着眼前的归湮月,深深地注视了一眼后,缓缓地落入幽深万丈的悬崖。白色的衣服瞬间就越变越小,直至被这浓绿化解与无。
刘几道呆呆地立着,归湮月这个名字,他刘几道出于私心,从未告诉于他。
楚墨是如何知晓?
耳畔之间,楚墨的话发自肺腑,甚至是撕心裂肺的绝望。
那份深情,连刘几道都觉得远远不及。
楚墨,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万丈悬崖坠下,已无生还可能。
王君实也在沉痛中闭上眼,半响才挣扎地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行,我要下去找楚墨。”
只是这万丈深渊之下,如何寻找?只怕是碎尸万段了。
归湮月闻听,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楚墨,就这样死了?居然死了?就在一天之前,他还是好好的!
她无比悲哀。又无比沉静。心仿佛掏空了一样。
归湮月看着这一切,她明白了一件事。
她果然是个灾星,如果楚墨没有来救她,不,如果楚墨没有遇到她,那么今天怎么会横死荒野、尸骨无存呢?
白蒹葭说的一点不错。
在朝着楚墨滑落的方向走去时,她一点一点看清了自己的心。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山中,正开着灿若云霞的野桃花。
一片一片,一簇一簇。十里桃花。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桃花开时,三个月后,她爱上了楚墨,一点一点,如水滴石穿。
她惨笑了一下,她朝着楚墨滑落的方向看去。
回头对刘几道说道:“刘大哥,我先走一步了,请告知我的家人。”
说完,看着诧异的刘几道和王君实,在山风之中,裙裾摇曳,长发被微风吹至脑后,迎风拂动,露出绝世的容颜。
猎户夫妻看得呆了又呆。
原谅我吧,姑妈,原谅我吧,素云南浦,我如今不死,日后将夜夜不得安生!
欠你的,我必还!
楚墨,我来了!
她朝刘几道和王君实笑笑,美得惊人。
然后,挥舞着双袖,身子如蝴蝶般飞入峰下。
无怨无悔。
“不……”在她的上空,她还隐隐听到刘几道和王君实的呼喊声,声音穿透山林,响在云彻。
这是什么地方?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在沉沉地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块大岩石上,身后,是瀑布的轰鸣声。
周围是一汪清澈的潭水,潭子四周是芳草鲜花和和不知名的野果。
到处都是飞翔的不知名的鸟儿鸣禽。
我这是在哪儿?
归湮月微微抬起头,发现自己头疼欲裂,看了看周围,仰头望去,是深深的幽谷。果真万丈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