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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那根钉子(1)

2011年3月16号(圣山阿陀斯-希腊)

图书馆坐落在圣·西斯廷斯修道院东辅楼。

隐修士伊万诺夫1080年修建修道院的时候,携带的个人生活用品很少,却不远万里运来大批书籍,为了妥善保存这些书籍,他特意在建造修道院时把东辅楼的第一层辟为图书馆。

其后的900多年时间里,圣·西斯廷斯修道院历任院长都非常坚定的继承了普利什凯维奇修士爱书、藏书的良好传统,不息花费重金从世界各地搜集购买了数量惊人的各类书籍,加上俄罗斯皇室成员和富有显赫的贵族们的捐赠,使得圣·西斯廷斯修道院的藏书不论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都位列阿陀斯山所有修道院之首。图书馆的规模也从初期的一层楼逐步扩建到现在的整个东辅楼三层楼房。

为了抵御海盗的抢劫和海风的侵袭,圣·西斯廷斯修道院图书馆外部修建的像个碉堡,建筑材料全部使用阿陀斯山当地一种坚硬耐蚀的黄褐色花岗岩,每层只留下4个窄长的箭窗,楼顶是一座拜占庭风格的凉亭,在****年代有着瞭望塔和敌楼的双重功效。

小伊万诺夫从家族长辈那里了解到,圣·西斯廷斯修道院图书馆不仅收藏了许多康斯坦丁大帝时期‘帝国图书馆’散落民间的基督教教义著作,还珍藏有古希腊、古罗马文献和800卷古书1000多卷中世纪的手写本。在秘密阅读室中,甚至可以找到世界上最诡异的魔法书《所罗门的钥匙》十四世纪手誊本,以及《Ardatel》(《阿巴太尔》)分散的八部分之一。

当然,其中包括被当今欧洲图书届视为极品的伊万诺夫修士手写羊皮书。这些图书是圣·西斯廷斯修道院最为宝贵的遗产和财富。根纳季院长曾经在一次学术界的集会上骄傲的说:“圣·西斯廷斯修道院的图书馆虽然没有圣加仑修道院图书馆那样美轮美奂、富丽堂皇建筑,却有他们没有见过的书。”为此,圣加仑修道院院长在长达2年的时间里没有和老朋友根纳季院长说过一句话。

圣·西斯廷斯修道院图书馆并未像欧洲许多教会图书馆那样对公众开放,而是一直坚持保留着自己的私密性。如果哪位学者希望研究这里的文献资料,必须向修道院递交一份申请信,除去如实填写申请人自己的全面情况之外,还要有2名曾经通过申请的学者签名推荐,经过修道院管理会议长达半年时间的审核,获得批准后才能在指定时间到指定藏书区查阅资料。与学术研究无关的政客游人一律免开尊口。

近代到圣·西斯廷斯修道院图书馆查阅资料的学者有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之一弗里德里希·冯·恩格斯,《菲利浦二世时代的地中海和地中海世界》的作者法国人布劳岱尔,美国华裔历史学家费正清和历史学家R.R.帕尔默,以及“黑色百人团”现任大团长、俄罗斯科学院院士阿纳托利等寥寥十几人。从短短名单上不难看出,圣·西斯廷斯修道院图书馆希望来访者具有足够的影响力和比较高的专业素养。因此,作为修道院创始人的直系血亲,小伊万诺夫至今未能踏进远祖一手建立的图书馆的门槛。

能够进入充满神奇传说的圣·西斯廷斯修道院图书馆,这种荣幸着实让小伊万诺夫兴奋了一夜。他梦见留着山羊胡子的隐修士伊万诺夫坐在一张加洛林时代的椅子上,瘦长的刀型脸被高架上诡异的烛光照的发绿,长着一口白森森犬牙、口角鲜血直流的拉斯普欣站在隐修士身后嘻嘻笑个不停……

海鸥尖利高亢的啼鸣和修道院此起彼伏的晨钟声一起回响在阿陀斯山间。早班渡轮载着游客穿过被海风吹散的浅蓝色晨雾驶进港湾,船头劈开绿丝绸般的海面,捧出一串串珍珠似闪亮的浪花。

匆匆用过早餐,大团长和小伊万诺夫在根纳季院长的引领下穿过凉廊下到东辅楼底层,推开一扇镶着铸铁十字架的小木门,弯腰走了进去。

为了便于查阅资料,小伊万诺夫特意带上高效充电应急灯,据他推测图书馆内部虽然装了电灯,照明条件也不会好到哪去,这一点从图书馆仅有16个小窗户这一点就可以猜出来。地处悬崖、面向大海的图书馆,在经历了近千年的风风雨雨之后,其内部的环境不会比修士们的住所好到哪里去。

昏暗的白炽灯光下黑影憧憧,空气中弥漫着上千卷古籍腐朽的霉味和未经硝制的动物皮张的腥臊气味,布满灰尘、蛛网的木制书架摇摇欲坠,潮湿的石头地板铺着脏兮兮的地毯,陈旧不堪的老式书桌上摆放着几盏拜占廷时期的镀金烛台,蜜蜡的眼泪拖得又粗又长。神秘之中隐藏着恐怖,厚重掺杂着浮躁,虔诚与世俗的混乱融为一体,小伊万诺夫想象中的圣·西斯廷斯修道院图书馆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小木门后是一间60平米左右的接待处,干净的白泥膏墙壁、柔和的奶黄色灯光和光滑的木地板大大出乎小伊万诺夫的意料。两名管理员修士为他们办理了简单的手续,然后示意大家从一排鞋柜里拿出灰麻布鞋套穿上。随着一阵低低的电流嗡嗡声,管理员修士身后的墙壁从中一分为二,平静无声的向两边滑开。

瞠目结舌的小伊万诺夫跟在大团长身后走进修道院图书馆,站在铺满手工波斯地毯上的大厅,孩子般错愕的环顾四周。面积不大、光线明亮的图书馆是敞开3层回廊结构,墙壁、书架、地板,楼梯和回廊的扶手全部是清一色的希腊黑胡桃木手工制作,一排排整齐的双开门镶水晶玻璃书柜纤尘不染,每个书柜的中心都有一个雕刻着修道院徽章的长方镀金铜锁。

图书馆中央是一个直通楼顶的圆形天井,智慧天使拉杰尔高举着书本站在天井正中,四周一圈绯红色大理石石柱上身披花环的小天使双手捧着明珠形状的灯球。小伊万诺夫走到拉杰尔身边抬头向上望去,爱情海迷人的阳光穿过穹顶的彩绘玻璃投射在第三层回廊顶部的18面圆形镀银铜凹镜上,巧妙的折射到图书馆每一个角落。

隐蔽的通风设备为图书馆带来清新的空气,完全为嗅不到一丝一毫的异味,大自然的芬芳混合着地中海迷迭香(注一)特有的甜樟脑气味,让小普利什凯维奇伤后有些委顿的精神为之一振,对远祖的敬佩之情随之油然而生。他停下探索的目光,紧走了几步追上根纳季院长两人的脚步,沿着铺着羊毛地毡的木质旋梯登上图书馆的第三层回廊。

两位高大魁梧行动敏捷的中年修士无声无息的来到他们面前,巴西亚院长在他耳边低声讲了几句,其中一位中年修士迅速走到一排书柜前,从怀中拿出ipad2输入了一组密码后安静的站到一旁。

黑胡桃木的巨大书柜轻快的旋转了90度整体缩进墙壁之中,一座白色大理石拱门出现在眼前,弧形门楣上用希腊文铭刻着几个金色大字‘你来了,你走了’。

走进大理石拱门就进入了圣·西斯廷斯修道院图书馆收藏珍稀古籍的秘密阅读室。这是一个朴实无华的圆形房间,光线明亮、空气干燥新鲜,石砌穹顶保留着拜占庭皇帝迈克尔八世时期的彩色壁画。

室内四壁环绕着彼此相连的铸铁笼式书架,珍贵的古卷、图书整洁的安放在装着密码锁的铁栅栏后面,每个密码锁上都镶着一枚圣人使用过的小十字架。一架厚重的橡木梯子被滑轮连接在铸铁书架最顶层和镶进地面的两组环形轨道上,阅读者可以借助滑动木梯拿到任何一个位置的藏书。

根纳季院长请大团长两人在室内中央的阅读桌前坐下,刚刚为他们开门的中年修士端上三杯修道院自制的花茶,灰白色陶制茶杯中斟满了浅绿色的茶水,上面漂浮着几片翠绿的叶片和细碎的蓝、紫色花瓣,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清香。

小伊万诺夫再次嗅到迷迭香特殊的气味,这香气比图书馆大厅里的味道要浓烈一些,其中还混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干烟草气息。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尤苏波夫宫后院的小花园,那里种植了大量的马鞭草。

根纳季院长将中年修士介绍给大团长和小伊万诺夫:“这是本院图书馆馆长米歇尔兄弟,也是修道院管理委员会三委员之一。另一位委员阿纳施卡兄弟正在法国西都会修道院修行不能回来,请大团长阁下见谅。”

“主内平安,最尊敬的客人们。”米歇尔修士用安详的男中音问候了大家,“请品尝我们自己酿制的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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