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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丑陋(1)

2011年3月17号(鹿岛市-日本)

凌晨的鹿岛神宫失去了往日的宁静、祥和,NBC特警和工作人员惶恐不安的躁动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看到江川三郎返回现场,似乎有了主心骨,围到他身边等候指示。

罩着“要石”的巨大帐篷不复存在了,崩塌的支架压在古井旁边的地面上,彩蝶一样的碎布片漫天飞舞。古井就像巨大的花炮,连续不断的喷涌着绿色光艳,将它四周的人和物体涂上一层荒诞怪异的迷幻色彩。

江川三郎得到损失报告,地面操纵升降系统的一名技师被帐篷支架砸倒身亡,正在古井里面工作的二位专家下落不明。在他的安排下,惊吓过度的工作人员被迅速撤离到神宫外面的安全地点,现场只留下白鸟队长率领的NBC特警。按照预先制定好的方案20名NBC特警将古井梯次围住,所有武器指着古井的出口,而濑川一郎和第八室的特工则站在他们身后二十米开外的地方。

没有了机器设备的轰鸣,没有了人群慌乱的喧嚣,夜宿的鸟儿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连草虫的鸣叫也全部消失了,“要石”四周寂静的像月球表面的荒漠。光柱继续喷涌着,妖艳诡异的色彩让人感到置身于荒诞的魔幻世界。

鹿岛亚明宫司带着一名助手匆匆赶来,他们和大木西敏一起站到江川三郎的身旁,四人互相看看谁也没说话。

在古井发现了高强钛合金的横梁、锁链之后,江川三郎已经预感到事情越来越荒唐离奇,远远超越了他的判断。无论他是否理解,面前发生的事件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种自然现象。眼下,这件事发展的更加离谱了,要命的古井竟喷发出强烈的光芒,摧毁帐篷设备,吞噬了两名专家,接下来出现任何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江川三郎已经有了‘万不得已就要破釜沉舟’的觉悟。但是,老宫司的一席话使他陷入了混乱,‘从千年古井里冒出一个妖怪’这样一个更像小孩子枕边故事的麻烦,让他二十多年情报工作中养成的临危不乱、从容镇静受到严重挑战。他第一次感到面对一场突发事件完全失去了控制全局的能力,他已经用尽了招数,实在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或者说能做什么?24小时之内发生的一切都怪异荒谬的无章可循,与他掌握的科学知识和理性的逻辑思维背道而驰。难道说他的仕途甚至生命就要如此莫名其妙的戛然而止了?真有些不甘心呀。

突然,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如果鹿岛亚明使用某种鹿岛神宫宫司们代代相传的神秘法力,也许……也许可以镇压住即将从古井中冲出来的东西?他情不自禁的扭头看了看站在身旁的老宫司,发觉老人平静的目光也在注视着他。

“调查官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鹿岛亚明沉沉的说道,“你在想,既然这个老头了解封印的事情,说不定也会有什么镇妖降魔的法力。”

老人敏锐的洞察力和出人意料的直率让江川三郎十分吃惊,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尴尬的笑了一笑。

一直关注着两人对话的大木西敏连忙走了过来,他用手轻轻扯了一下调查官的袖口,拉着他站到宫司面前,并拢双腿深深鞠了一躬。大木西敏充满希望的目光注视着老宫司饱经沧桑的面孔,热切的说道:“宫司大人,如果您有这样的法力,就请为饱经劫难的国家施展一次。拜托了,宫司大人。”

“拜托您了。”江川三郎真诚的向老人深深鞠了一躬。他明白大木西敏的良苦用心,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鹿岛亚明宫司似乎既没有看到他们的举动也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平静淡然的目光越过两人的肩头向古井方向望去。过了片刻,老宫司口中幽幽的吟唱道:“旅途罹病,荒原驰骋梦魂萦”。

听到老宫司在这个节骨眼上唱起俳句大师松尾芭蕉的临终绝句,江川三郎两人心底不由生出不详的预感,两人相顾无言。他们知道,在此时提出这样的请求,实在是难为了鹿岛平湖宫司。是啊,在一大群生龙活虎的特工、警察束手无措的时候,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还能做些什么?

江川三郎感到十分汗颜,在他二十多年的特工生涯中,还是第一次如此无奈的向其他人求助,而且求助的对象竟是一位年老体弱的神社宫司。简直是……他感到自己的脸上一阵阵发热,他很不自在的咳嗽了几下,把目光离开了老宫司看不出表情的脸,重新转到古井那边……尽人事以听天命吧。他递给荒木间敏一只冲锋枪,然后打开了自己中SCKM66的保险。

古井冒出的绿色光柱突然毫无征兆的熄灭了,只剩下几支惨白的照明灯在黎明前的林间空地上晃动,古井四周立刻暗淡了下来,恢复了本来面目的树木和建筑反而让人看着反倒有些不习惯。随着白鸟队长一声口令,NBC特警队员全部做出战斗准备姿态。

江川三郎屏住呼吸攥紧拳头,全神贯注的紧盯着井口。他暗暗祈祷,“建御雷神,保佑您的后代度过劫难。”

一阵类似风铃的撞击声从古井里传了出来,单调的‘叮、叮’声透着阴森冰冷的邪气。仅仅过了一分钟,‘叮、叮’的铃声变成粗糙刺耳的‘咔啦、咔啦’怪响,听上去像是铁链和岩石相互碰撞、摩擦时发出的声音。而且这个来自古井深处的声音,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井口。

伴随着一长串高亢凄厉的人类女人的尖笑,一团裹着紫色雾气的黑影箭一样窜出井口疾射到半空,身后紧跟着一蓬锁链断裂后形成的碎片。挣脱了羁绊的黑影在半空停滞了片刻,在礼花般闪烁不定的碎片簇拥下,跌跌撞撞的坠落到井口旁边的地上,翻滚挣扎了几下之后抽搐着站立起来,置身于照明灯形成的光圈中。

黑影落地激起的烟尘和身上的雾气渐渐散去,在场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所有人齐刷刷的同时向后倒退了几步,又倒退了几步。

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只成年人一样高大的飞蛾。

它用细长坚硬的褐色节足支撑着地面人一样站立在井口旁,粗壮的三角形身体绒毛蓬松、密布鳞片,两对土黄色布满斑纹的翅膀不时轻轻颤动。

但是,那东西身上本应长着鳞翅目昆虫球形头部的地方,却长着一颗人类的脑袋。这是一颗即便用最挑剔的眼光去衡量都堪称完美的日本古代年轻美女的脑袋,又长又黑的垂发瀑布般倾泻着,娇嫩白皙的脸庞唇红齿白,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盼顾生辉。

江川三郎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美好和丑陋如此诡异的结合在一个鲜活的生命体上。当你看着它天仙一样完美的面孔时,男人原始的兽性瞬间被激发出来,你会为了占有这个脸庞拥有的身体而甘冒一死;可是,你因充满邪念而赤红的双眼停留在它的身体和翅膀上,下身极度膨胀的男性之根转眼之间就紧紧抽缩成一小团硬肉,所有的贪婪、欲望顿时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厌恶和恐惧。

“调查官,我们是否可以……可以射击?Over。”耳塞里传来白鸟队长结结巴巴的急促呼叫。

“暂时不要行动,听我的命令。”江川三郎觉得贸然向这样一个怪物开枪,肯定不是好办法。

人首蛾身的怪物出现后一直没有任何举动的老宫司,突然转身在助手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不要这样做,宫司大人。请您千万三思而行。”年近四十的助手一面摇头一面拉住宫司的衣袖,呜咽着大声说。鹿岛亚明慈爱的眼神扫过助手挂满泪水的脸庞,用力挣脱衣袖,转身对江川三郎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调查官阁下,让你的人退下去。那东西用枪打不死,反而会引来更大的灾祸。”

“那是什么怪物?大人您有办法制服它?”听到老宫司的话,江川三郎心中一喜,仿佛看到希望的曙光,并没有注意到两人刚才的对话和助手悲戚的表情。

鹿岛亚明没有回答江川三郎的问题,径直把一根拴着小木条的绳子套在江川三郎的脖子上,又从衣袋掏出一个烟盒大小的织锦袋塞进他的手里:“记住,如果你能躲过这一劫,一定要按照里面讲的去做。快让他们撤下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是,大人。但是……大人您打算……”

“快点!”老宫司声色俱厉的吼道。

“白鸟队长,全体撤至安全位置。听到了吗?”

耳塞中一片寂静,江川三郎没有听到白鸟的回答,向特警们站的位置望去,发现大事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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