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兄……我愣了一下:“怎么会?”
“江毓敏……”父皇深深一叹:“极会用兵。”
我沉默了,其实原本我有想过将我在天日看到的东西转告给父皇,但最终,我还是放弃了。如果父皇知道了她的才能,就会想方设法去得到,得不到就会毁掉,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可是……我看了看父皇,这一天还是来了吗?
我抛开了大部队,一路急行,我只想早点看到她,也好留个话别的时间,不然……我感叹,什么准备都没有,就一下子变成敌人了。
看见她轻抚琵琶的模样,我心中渐渐激动。可是父皇的话就像附骨之殂,又刺激得我心中一阵阵发凉。胸腔之内,就好像冰与火一般的煎熬。我深吸了一口气,在我和她决裂之前,请老天留给我一段快乐时光吧。
她在我怀中睡着了,下手,还是不下手?我沉沉的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手渐渐的收紧……
失魂落魄地回到军营中,迎面就对上了三皇兄有些讥嘲的眼神:“十皇弟这是干什么去了?莫不是任务完成了?”
“没有。”我按捺住心中的哀思,淡淡地回道:“我会亲自向父皇上表请罪。”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很淡然。公然抗旨,对我这个不得宠的皇子来说,就算不斩首,大概也会流放吧?人只有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的时候才会惶恐,若是知道,我苦笑了一下,也就不会再惧怕了吧?也许是我就快要消失了,也不能再对他构成什么威胁,三皇兄很好心地放了我几天的清静,而我,就静静地回忆着和她相处的那为数不多的场景,和师傅斑白的头发,长长的胡子,还有母妃的淡然恬静。我微笑,这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了吧?
看着三皇兄手上的药丸,我犹豫了一下,吃,还是不吃?如果不吃的话,若有什么军情泄漏,肯定会被三皇兄推到我身上,这可是叛国罪啊,那我可就是真的死定了。可吃了的话,我瞄了瞄三皇兄,那可就随他搓圆捏扁了。视线瞟到一边的和泰,我最终把药丸吞了下去。和泰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我相信,只要他在,我也许会受点伤,但绝不致命。
听到静王为她挡箭的消息,我愣了一下,难道,他竟是真的爱她吗?我有些黯然,恐怕静王用情之深,也未必在我之下。他们能朝夕相对,也没有身份上的麻烦,真是比我好太多了。可是,我伏在桌边,我真的不想放手啊,但,为了她好,终究是走上了这条路。既然让她恨我是我选择的,那我就必定要承受这可能带来的后果。我握紧了拳头,我……已经没资格后悔了。
京城的圣旨来了,出乎我的意料,父皇只是让我戴罪立功,扣了些俸禄而已。就这样?捧着圣旨,我有些傻傻的,父皇何以对我如此宽容?三皇兄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父皇对十皇弟还真是宠爱有加啊,叫皇兄好生羡慕。”
我淡淡的回应了一声,眼前又浮现出我吐血那次父皇那落寞的背影。或许,父皇对母妃也是有情的吧?只是,这感情与其他东西相比,太微不足道了。随即我又想到师傅,若是知道我被父皇赐死,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吧?摇摇头,我甩去这种想法。不知父皇到底是出于哪种考虑,但我宁愿相信,他是出于对母妃的歉疚和说不出口的爱意。
武威一场大火,烧毁了三皇兄的容貌。看着三皇兄充血的双眼,我不由得暗暗心惊。不知她放火的时候,有没有为我担心过?我苦笑了一下,既然已经是敌人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在清源战场上,我方的大将接连被敌方挑下马。和泰看了看我,欲言又止。这时三皇兄走了过来,把暂时恢复功力的药丸递给了我。我试着运了运气,却发现气息在经过俞府穴的时候停滞了一下。我心中一惊,我中毒了?看了三皇兄一眼,难道是那颗药?不仅是散功药,也是毒药?
大敌当前,我不可能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况且,就算讨论,大概也得不到什么结果。我拍马而出,不管怎么说,身为濯耀的皇子,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接连几人落败之后,四个女将奔了出来。我微微皱眉,并不是我瞧不起女人,而是她为什么要对我使用这样的战术?其实,即便是多上几个人,也是没用的。可是,风吹起了一个人的面纱,她的面容隐隐的露了出来。我愣住了,那一刻,我什么都不能想,心中充斥着满满的愤怒,她不会武功,怎么能上战场?她不要命了吗?蓦然,我看见她手中的剑向我的左胸刺来,可不知为什么,我竟站着没动,我不知是心中下意识的不想避开,还是别的原因,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的剑在中途偏离了方向,刺到了我的左肩。几乎是在左肩的刺痛传来的同时,背后一把剑也刺了进来,我感到自己的身体都被贯穿了,可我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我们终究是走到了兵刃相见的地步吗?
看到她震惊的眼神,我知道我终究还是没有掩藏好自己的情绪。我看着女将们拉着她的马向城内奔去,看着城门在我面前合上,隔绝了她担忧的目光。我终于支持不住,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仿佛走在一条黑黑的甬道上,背后隐约传来一点亮光,可不知为何,仿佛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拉着我,我决意向前走去,走向无尽的黑暗。
耳边似乎传来低低的吟唱,可我却听不清究竟在唱些什么,只是听到这样的歌让我觉得很舒心,很高兴。我开始转头四顾,想找到歌声的来源。几番试探之后,我觉得歌声正是从那点亮光处传来,我犹豫不决,虽然很想听听这歌,可是我似乎对那亮光有一种本能的惧怕。一个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脱离了实体的灵魂,俗称鬼,自然是怕亮光的。”
鬼?我惊诧,难道我已经死了?随即,我又释然,她这么恨我,也许我死了对双方都是好事吧?正要继续向黑暗走去,歌声又在耳边回响,这次我听得清清楚楚,这是她的声音!我大惊,想也不想的掉头向那处光亮跑去,她,可是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