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急中,有三个人被火舌吞没了,另有将近一半的人受了伤。叶岚下令送受伤的人下山,然而大家都不愿离去,誓死也火舌搏斗。
在生死存亡的为难时刻,木栖国人显现出了他们团结一心的力量。大家自动地拓开包围圈,在新的包围圈外另开辟一条十米宽的防火线。
听到来人的报告,汪小小花容失色。她令十几人留守原定,密切注意所发生的新情况,自己则带领大部分的人马赶去协助白云、叶岚。
在汪小小带着人赶到的同时,司徒无忧夫妇与雪儿姐弟也到了那里。
司徒无忧原本驻扎在东面是山林,看见了西面山林的火光,知道出了大事,便急急忙忙赶来了。雪儿从来都不知道危险为何物,无忧劝不住她,只好让她们姐弟跟着来。
问明了情况,众人一起加入了战斗。不久,总祭司也赶到了。
然而,大火似乎故意与人们作对。防火线越拉越长却依然无法阻挡它前进的步伐。
长期辛苦地劳动,人们渐渐开始筋疲力尽了,加上大火的熏烤,大家一个个都口干舌燥,甚至有人开始出现脱水的迹象。
天渐渐地黑了,天黑之后在山上做业将更加困难,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大家开始商量新对策。
“不如众人连手,用内力暂时压制住火势的蔓延。女王带领大家迅速地砍出一条防火线。总祭司认为这个方法是否可行?”司徒无忧直勾勾地看着总祭司。
“要施展内力,必须靠近火舌。火势太大,一个不小心便会多人性命。这么做,必须有誓死的决心。当中只要有一个人放弃了,我们大家都将难逃厄运。你们愿意承担那样的后果吗?”总祭司目光如炬,扫了众人一眼,仿佛在寻找谁是意志软弱的人。
“我不怕死。”白云第一个站了出来。
其他大大小小的祭祀都跟着站了起来,守在无忧旁边的幺绿犹豫了一下也站了起来。
汪小小毫不犹豫地将幺绿拉到一边。众人为了木栖国视死如归,她没有理由阻止,但她无法坐视幺绿跟着冒险。因为她始终觉得对幺绿有愧。
所有站出来的人围着火区,大家向前走了几步,在靠近火势不到三米的地方静坐下来。待总祭司一声令下,大家一起发功。
在大家的面前,形成了一堵巨大的气墙。前进的火苗受到了阻力,停止了肆无忌惮的叫嚣。
“大家快点动手伐木!”汪小小下令。毫无保留、持续不断地施展内力,她知道这样对练武之人的损害是很大的,她不知道他们能够坚持多久,她现在能做的只是争分夺秒,不让众人的努力白费。
雪儿与靖儿也不闲着。他们人小,修为不够,无法施展内力,而且也不够力气帮忙伐木。围着那一圈发功的人转,为这个扇风,为那个擦汗。
众人齐心合力,一条新的防火线很快就砍好了。汪小小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兴奋地告诉大家,“防火线已经砍好了,你们可以撤了。”
总祭司看了看司徒无忧,两人交换了一个只有她们自己能懂的眼神。
“雪儿、靖儿,到防火线外面去。我数到三,大家一起退后。”总祭司再看了一样司徒无忧,后者朝她点了一下头。“一、二、三!退……”
大家依令下后退去,但总祭司与司徒无忧却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间后退。在大家跳开几秒后,他们才跳。然而就着仅仅几秒钟,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原本被压制住的火势,在大家退开后突然串高。就在总祭司与司徒无忧准备跳开的那一刹那,一阵风朝司徒无忧这边吹了,反弹的火苗向恶鬼一样朝司徒无忧扑来。由于施力过度,司徒无忧早已浑身乏力,一个躲闪不及,被卷入了火海。
“无忧……”
“公子……”
“舅舅……”
众人一齐惊叫,一时之间,大家都愣住了。
“无忧,无忧!”幺绿哭喊着,扑向那一片火海。
汪小小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幺绿,别做傻事。”眼睁睁地看着司徒无忧消失在火海中,汪小小心中一片刺痛。她想这大概就是孪生子心灵相通的感觉吧。这样的事实让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然而她还没有事情理智。“幺绿,你冷静点。”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无忧死了,死了。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为什么拉着我,为什么不让我跟他一起走。”幺绿手脚乱回,哭喊着想要睁开汪小小的怀抱。
“幺绿,对不起,对不起……”汪小小哽咽不能言,发生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想的。她也想问老天爷,为什么?为什么她身边的人要一个个地离她而去?她做孤儿做了二十几年,好不容易有了朋友、亲人,但是大家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叫她情何以堪呀?无忧,薛红颜的亲哥哥,她还欠他一个完全解开心结的机会。
“对不起,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没事了吗?”幺绿用手肘有力顶了一下汪小小的肚子,汪小小吃痛地松手,仰倒在地上,荆棘、茅草刺入她的皮肉。
汪小小挣扎着想要起身。这时幺绿转过身来。汪小小朝她伸出右手,认为她会拉自己一把。没想到,幺绿冷冷地看了汪小小一眼,不顾众人的眼光,朝山林里走去。
汪小小呆愣着,她完全被幺绿眼中的那股怨气震慑住了。
“舅妈!”雪儿朝幺绿的背影叫了一声,可是幺绿没理她。她拉着弟弟跑到汪小小身边,抱着汪小小就哭起来了。“呜呜,妈咪,舅舅死了。呜呜……”
汪小小挣扎着做起来,难过地将儿女紧紧地抱在胸前。她理解雪儿、靖儿的心情。雪儿与靖儿从小就没有父亲,在他们眼中无忧就像父亲一样。她一直很感激无忧,虽然她与无忧之间还有打不开的心结,但他对雪儿与靖儿却从来都没有芥蒂,从始至终都付出着无私的关爱。她原以为孩子会成为她们兄妹和好的纽带,她一直都在等待机会,希望无忧夫妇能够下山与他们母子同住。然而,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了。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由于跨不过防火线,第四天之后才慢慢熄灭了。
这场大火,对木栖国所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也将成为木栖国人心中永远的痛。
整个木栖国都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
一股冥冥中的牵挂,吸引着汪小小带着一对儿女来到司徒无忧葬身的地方。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被黑炭掩盖的土地,未燃尽的树干树枝也被染成了死亡的颜色,孤独地立在苍茫的世界里。
烧得一干二净,什么也不剩。这黑成一片的世界令汪小小心里产生一丝侥幸。正因为出了黑炭,什么也没有,她宁愿相信无忧也如她奇迹般的借尸还魂一样,穿越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妈咪,找不到无忧舅舅。”雪儿眼眶红红的,无助地扯着汪小小的衣袖。她不是小孩子了,已经开始懂得死亡。无忧舅舅也像姨婆那样,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舅舅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汪小小安慰着女儿,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靖儿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言。
汪小小仰起头,以免充溢的泪水溢出眼眶。无意中,她瞥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幺绿!”汪小小惊讶地叫了一声。幺绿自从那天一走了之之后便不见了人影,她找人去了无忧他们以前住的地方寻,也没有看见幺绿的影子。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汪小小真担心幺绿会想不开。
幺绿回头,怨愤地看了汪小小一眼,默默地转身要走。
幺绿的眼神,令汪小小的心凉到了谷底。她能理解幺绿此时的心情,也因此更不能放幺绿独自离去。“幺绿,跟我们回去吧。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幺绿猛然回头,语气咄咄逼人。“别难过?你说得轻松,你根本就不懂我现在的感受。”
“无忧的死,我们大家都很难过。你是他生前最亲近的人,他已经走了,我们不能再让你出事。跟我们回去吧,让我们一起度过难关。”汪小小声声动情,语气略带哀求。
或许是被汪小小真诚打动了,幺绿的态度有所缓和。“跟你们回去也可以,但对无忧的死,必须得有个交代。”
“这场大火是天灾还是人祸还未可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无忧一个交代,也给木栖国一个交代。谁欠了我们的,我们要一一讨回来。”汪小小的语气中表现着决心,王者的风范展露无疑。收起悲伤的情绪,她是木栖国的王,一个英明的领导者,就必须有异于常人的自制与承受能力。
“舅妈,你真的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雪儿高兴起来了,欢快地跑到幺绿身边,不顾幺绿的冷漠,径直拉着她的手。
幺绿的身子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靖儿看看母亲,有看看妹妹与舅妈,脸上铺满了与年龄不相符的忧郁。
在巨大的痛苦面前,有人会变得更坚强,有的人不堪一击,有的人会走向极端……世事难料。
一场大火改变了木栖国。
几百年来,木栖国人一直过着简单纯朴,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热爱自己的家园,热爱山林,热爱每一棵树。而如今一场大火,将西南方的山林吞没了一大块。那一片凸显的焦黑土地,就如一根毒刺,深深地扎在每个木栖国人的心中。
天没打雷、闪电,森林不可能自燃。很显然,火是从西南边境烧过来的,罪魁祸首的是某个不知名的外族人。找出真相,讨回说法的呼声越来越高。最终,汪小小顺应民意,也服从了自己的心意,决定亲自走一趟。
进木栖国已经整整八年了,汪小小没有预料到自己有一天还会走出去。那种走入过往的感觉令她惶恐,但她逼自己坚强。八年了,早已物是人非。她已经不再是难过的公主,北国的皇后,说不定薛红颜这个名字早一在茫茫人海中湮灭。她现在是木栖国的王,担负着保卫家园的重任。
“妈咪,我要跟你一起去。”知道汪小小要出远门,雪儿死缠着她不放。
汪小小明白一切新奇的东西都会像磁石一眼地吸引女儿的玩心。但是此去非比寻常,北国不是别的地方,它是……汪小小心中藏着隐隐的不安,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她担心自己谨守了八年的世界会在一夕之间变天。她严厉地驳斥女儿,“妈咪是去干正事的,你去干什么?”
“我可以帮忙保护妈咪,妈咪不会武功有不会用毒。”雪儿大大的眼睛望着汪小小,心里充满了热切的渴望。
“不行!”汪小小毫不通融。
遇到汪小小的冷脸,雪儿像泄了气的皮球,低垂着头准备往外走。一个身影挡住了雪儿的去路,她微微地抬起头。待看清楚来人,她所有的委屈顿时一扫而光。“舅妈!”雪儿惊喜地叫出声来。自从舅舅死后,舅妈就变得好冷淡,虽然搬到宫里来和大家一起住,但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里,都不理她们,今天还是舅妈第一次过来找妈咪呢。
听到雪儿的叫唤,汪小小立刻转过身来,正好与幺绿对视。两人久久地看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最终,还是幺绿打破了沉默。“我跟你一起去。”
幺绿变了,变得冷漠,没有了人情味,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温柔、善解人意了。汪小小知道,从幺绿离开祭司坛的那一刻,她们之间的隔阂就种下了。而在无忧离开的那一刻,这种隔阂便成为了无法逾越的鸿沟。对幺绿,汪小小心里除了内疚,便是心痛,她担心幺绿会走极端。如果亲自为无忧讨回说法可以让幺绿的心里好过些,那她愿意帮助幺绿达成这个心愿。“你是无忧的妻子,你想去,我会安排。”
“我也要去!”一个稚嫩的声音参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