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小看着不知何时站在门边的儿子,感到头疼。“靖儿你怎么也跟着雪儿胡闹?”
司徒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样前方,幺绿的背影。“姐姐说得没错,妈咪需要人保护。我和姐姐年纪小,不惹人注意,这样更容易保护你。”
这算什么歪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靖儿跟着雪儿混久了,也学会了雪儿的古灵精怪?好了,好了,她认输了。让他们姐弟俩跟着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依她现在和幺绿的关系,两人一路的相处一定会很尴尬。孩子或许能够成为他们之间沟通的桥梁。汪小小装出无奈妥协的样子,“好吧,你们要去也可以,但是得听话,不可以乱来。”
“耶!妈咪万岁!”得到汪小小的应允,最开心的就是雪儿了。
尽管汪小小心中存在在几分不安及不确定,事情还是就这么定下来了。因为无法排遣心里的那份不安,汪小小决定带上面纱让别人看不到她的面容及表情,给她保留更多自信。
烧毁了那片树林,便如守护木栖国的天然围墙塌了一段,进出木栖国都变得更加容易了。
汪小小与幺绿扮成南国的一对寡妇妯娌,带着儿女到北国投靠亲戚。她们计划先暗访出事情的原委,再根据得到的资料向北国兴师问罪。
汪小小一行来到了卫城。南北战争过后,卫城重建了。陶冶在南北战争中受了重伤,导致下肢瘫痪,不能够再带兵了。燕睿鉴于陶冶守卫卫城的功劳,封陶冶做了镇南王,南州,也就是自卫城以南以前属于南国的领土,如今都是陶冶的封地。而卫城,便是南州的都会,也是陶冶及其妻儿居住的地方。
汪小小不知道什么南北战争,更不知道薛氏家族已经灭亡。
卫城热闹的街道,形形色色的人物,各式各样的商品,吸引了雪儿的好奇心。汪小小拉住不知何时有会跑不见的女儿,温柔地警告。“雪儿,我们是来逃难的。娘亲没有多余的钱给你买那些东西。”言下之意是,不可以贪玩忘了正事。
雪儿好无奈呀,可她就是怕极了妈咪那不怒而威的气势,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们扮成逃难的穷人,事实上,她们也真穷。再木栖国,大家都没有金钱的观念,但是出到外面,什么都得用钱买。从木栖国出来的人根本不知道钱长成啥样,自然也就身无分文。幸好汪小小早有准备,她从木栖国出来的时候带了一支野山参,这种东西在木栖国随处可见,但到了北国便成了珍宝。她用这只山参到当铺换了些银两。否则,她们恐怕还没来得及查出事情的原委便已经饿死街头了。
她们路过一家客栈,汪小小见里面热闹非凡,到处都是谈天说地的人,便领着儿女及幺绿往里边走。“咱们就在这家客栈住下吧。”
“天色还早呢,怎么就要住店?”雪儿又些不满。不能随性玩到处看看也是好的,现在她连这种福利也没有了。
汪小小暗暗瞪了女儿一样,“走了一天了,大家也都累了。先再客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做打算。”
汪小小挑了一张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这个位置既不被人注意,可以免除他人的打扰,有可以不动声色地观察大厅里各个角落的动静。汪小小像一般的民妇,娴静温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一对儿女。她甜美的嗓音吸引了无数双好奇的眼睛,脸上的面纱更给她平添了无数神秘的色彩。然而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一是因为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二是因为她身边的幺绿冷漠阴沉,一副黑寡妇的嘴脸,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汪小小表面上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眼底却闪烁着狡黠的光彩。她静静地坐着,等着店小二上菜,实际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密切地关注着大厅里三教九流的谈话内容。
“周神通,你平常自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方圆几百里的事儿无一逃过你的法眼。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呢?难道神通变成闷葫芦了?”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调侃一个精瘦的老人。
周神通面露不屑,“在卫城谁没听过我周神通的威名?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你矮冬瓜知道,我却不知道的?”
“好。”矮冬瓜显然不服气了,“若你果真无所不知,那你倒是说说四日前西南边境的那场大火是谁放的?”
“这……”周神通涨红了脸,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矮冬瓜洋洋得意地看着周神通,“呵呵,你不知道了吧?”
周神通不发一言,默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呵呵, 想不到我矮冬瓜也有让你周神通吃瘪的一天。”矮冬瓜乘机奚落,“你以后别叫周神通了,改叫‘一问三不知’好了。”
周神通是好面子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他立马沉不住气地跳起来,“谁说我不知道了?放火的人是吴山……”
“此话当真?”无数颗好奇的脑袋凑了过来。“他怎么放的火来着?”
自知失言,周神通耷拉了脑袋。“这事儿我答应了不说出去的。”
“哎呀,不说也说了,何必再吃吃艾艾呢?”一个好事的青年极力怂恿。
是啊,反正大家也知道火是吴山放的了,再隐瞒放火的经过有什么意义?虚荣的心态又占了上风。周神通将两手的衣袖往上一卷,定稳下盘,气势雄浑地端坐在凳子上,完全恢复了昔日的神采。
“卫城里大大小小的事什么时候瞒过了我周神通的法眼?那****从酒馆里打了酒回来,在路上遇到吴山慌慌张张地往家跑。我见他神色有异,便起了好奇心:‘吴山,敢情你在山上打的野兽多了,这会儿被野猪赶?’吴山惊魂未定,‘那有这种事?老婆会娘家了,家里没人我不放心。’我那时也没在意,就这么放他走了。到了中午的时候,突然有人说东南方了林子里着了大火,都烧到木栖国去了。大家都跑到外边看。外边看热闹的人多了,可是吴山却低着头往屋里走。我忍不住逗了他几句,‘吴山,东边的林子着火了,那可是你平常打猎的地方,你今天运气好没去,不然可要便烧猪了。’”
“平常我要是这么戏弄他,他肯定跟我急。可是那天,他好似没听见我的话,只管心事重重地往家走,我就觉得其中一定有古怪。我想到了早上的事,‘吴山,早上那会儿你是打哪儿来呀?可是到山上去了?’一听我这话,他走得更急了,于是我就下了一剂猛药,‘该不会那把火是你放的吧?’吴山赶紧跳过来捂住我的嘴,把我拉到他家里,‘你可别乱说,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瞧他那紧张的样子,我就知道我说对了。‘吴山呀吴山,明知是掉脑袋的大事你还做?’吴山抱着头,很是懊恼,‘我点了把火,烤着一只野兔,突然从林子里跳出一只麋鹿,我心想今天是老天爷给我的财气,便扛着弓箭追了过去。追了半天,麋鹿跑到林子了不见了,我垂头丧气地走会原定,谁料到风卷着柴火点燃了野草、枯树,就一会儿的功夫大火就烧起来了。我怕死,只敢躲会家里。好歹我们是几十年的邻居,你可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这回,我把这事儿说出来,吴山可要倒大霉了。”
一个中年汉子拍拍周神通的肩膀,“你周神通不是一向以传播消息为荣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悲天悯人了?”
“就是。”另外的人附和,“大火都烧过了,官府也没什么动静。想必这事是没人管的,你为吴山担心,那的多余。”
一个纨绔子弟模样的年轻人拿着把纸扇故作风雅,“烧的都是木栖国的地盘,咱们北国人何必为难自己人?”
听了这句话,汪小小四人都怒火中烧。雪儿呼地站起来,好在汪小小还有自制,一把拉住女儿的小手,不让她轻举妄动。
雪儿不满地嘟起小嘴,“娘,饭菜怎么还没送上来呀?”
汪小小一语双关,“雪儿再耐心地等等,等齐了我们想要的东西,大家就可以开动了。”
周神通是好卖弄的人,他的话有几分可信还未可知。汪小小固然急着找出真相,但她也不愿冤枉好人。
用过餐之后,汪小小将行李放入客栈的厢房,随即尾随喝得微醺的周神通而去。
来到一个无人的巷子,汪小小抢先一步拦住周神通的去路。“方才听你提到吴山,可是靠打猎为生的吴山?”
周神通定睛一看,是在馆子里吃饭的神秘女子,好管闲事的职业病又犯了。“正是吴山。姑娘有什么贵干?”
汪小小装出惊喜的表情,“果真是吴山那就太好了。我是他家的远房表妹,嫁到南国的,如今新寡了,带着一对儿女与弟媳来北国投靠亲戚。能找到吴山表哥那真是太好了。神通大人能不能告知我们吴山的住处?”
汪小小一声“神通大人”捧得周神通心花怒放,连平常的心眼全没了。“瞧见前边的茅草房子了吗?那就是吴山的家。这几天他可吓傻了,你们这回去还不知道他肯不肯接待你们呢。要不我周神通把你们送过去?”
“不劳烦神通大人了,我们兄妹十几年未见了,可要好好叙叙旧呢。”汪小小婉拒了周神通。
四人来到吴山家简陋的茅草房子,看样子靠打猎为生的吴山生活过得很拮据。汪小小看了一眼始终面无表情的幺绿,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吴山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后,不敢开门。他此时就像惊弓之鸟。
“当家的开个门好吗?我们是来问路的。”
听到汪小小甜美的嗓音,吴山稍稍平复了心惊。他打开了门,探出个头,发现是几张生面孔。“你们要问什么路?”
“当家的可否借口水喝?我们走了一天,又饿又渴。”汪小小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充满了哀求。
靖儿与雪儿也相当配合,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吴山。
吴山动了恻隐之心,开门让她们进来。吴山到水缸里盛水,汪小小趁机打量了一下他昏暗的屋舍。这吴山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如果事情是他无意中犯下的,她考虑对他宽容些。
吴山端着水走过了。
“前几天,山里发了场大火,烧得可厉害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汪小小状似无心。
“啪”吴山身子一抖,手中的陶碗摔到地上碎成几半,水撒了一地。“不,不知道。”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听周神通说,那天你去过山里?”
“不。”慌乱中的吴山突然恢复了警觉,“你们是什么人?打听这些做什么?”
“火是你放的对吗?”汪小小显出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不,不是我。”毕竟做了亏心事,吴山显得底气不足。
雪儿灵机一动,掏出一条小手帕,举到吴山面前晃了晃。
吴山只觉得一阵暗香扑鼻,接着身子奇痒难耐。他两手疯狂地在身上抓挠,他惊恐地看着雪儿,“你对我做了什么?”
雪儿歪着脑袋,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你中了我的‘百日挠’,只有服下了我的特制解药才不会痒。只要你说出真相,我就给你解药。”
“你们是什么人?”吴山对她们怪异的行径心存恐惧。
“你不必知道我们是谁,你只需要说出真相。”幺绿一脸冷酷地发话。
“快说吧,不说出来谁也救不了你。”在这种时候,汪小小不反对女儿施毒,毕竟这样可以使事情变得更顺利。
“火是我放的,但我不是故意的……”吴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和周神通的叙述基本没有什么出入。“快给我解药。”他难受死了,很多时候痒比痛更令人发狂。
“想要解药,没那么容易。”幺绿面露凶光,举掌朝吴山拍去。
汪小小阻止不及,只好用自己的身子去担。
“妈咪……”看着汪小小倒下,雪儿与靖儿惊叫起来。
汪小小捂着胸口,忍痛看着幺绿。“幺绿,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吴山虽然有错,也罪不至死。”
“哼!”幺绿看了大家一眼,冷酷地转身。临走前还丢下一句:“事情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