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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个声音在他脑中清晰如初,无路如何,她都是我的,不能被任何人抢走,不管是对,是错,我都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纵使这方法近似残忍,以后,我们会找到我们的桃花源的,我会带你去桃花满天飞的地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我终于可以实现你愿望的时候,你却要弃我而去,为什么……为什么……
月色下,一滴清泪顺着他的眼角默默划过,落入她的腮边。
当他睁开眼,看到天际的第一缕天光的时候,心突兀的瑟缩了一下,昨夜的炙热已然燃烧成退灰色,心口处只余一片萧瑟的清冷。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睡得并不安稳的女子,长长的睫毛颤抖了片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下头,薄唇如落下的雨珠落在了她微泛着红晕的腮边。
她皱皱眉,缓缓的睁开眸子,他神色平静的看着她迷离涣散的目光变得清醒,变得悲伤而寒冷,“走开,放开我”她如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用力推开他,裹着被子不。
断退缩着,直到身子撞到坚硬的墙壁,蜷缩成很小很小的一团。她的身子像暴雨中的花枝,剧烈颤抖着,泪水如雨水从她苍白如白蔷薇的脸庞上不断掉落。
“桃儿……”他目光闪过一丝内疚和心疼,试探的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在触碰到她恐惧的目光下,又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中。他开口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惘然,是他亲手将他们之间的感情撕裂的,让他们之间再也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昨晚,他明明感受到了她的不情愿,她的惊慌,但还是一意孤行,如果时间倒退,即使是倒退……他也还是会如此吧……纵使让你生生世世恨我,也总比忘记我强过百倍。
他默然穿好衣服,起身坐在桌前默默的望着窗外出神,屋内很静,静的只听见了她哽咽的抽泣,一声声,如刀子般捅入他的心脏。
忽而,他嗖的站起身来,提起桌上的青色长剑,一把扔到她的身前,霏桃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望了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我知道你恨我,动手吧”。
霏桃只是淡淡瞥一眼那把青锋剑,便重又将脸埋在臂弯中,依旧自顾自得低声抽泣着。她也并知道自己为何会哭的不能自制,她恨他么,那不是恨,是委屈,是惶惑,是害怕,她只觉的他一夜之间似乎变了,变得陌生,仿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他们就这样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桌旁,一个眼泪流在脸上,一个眼泪流在心里,彼此间。
静默无语。直到日光渐盛,漓江才重新开口:“饿不饿?想吃什么?”
霏桃不语,脸上仿佛含着赌气般的神色,他走到床前,又问了一遍。她仍不语。所幸将头也蒙在被子里,但是身子还是因为他的突然靠近而微微颤颤抖起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浮起一抹抑郁的苦痛,转身缓缓的出了房门。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霏桃缩在被子中忽而闻到诱人的烤鸭的味道,微微的松开被角,探出脑袋来,果然是他。
漓江正将三四个小菜,还有一碗鲜汤一一放到桌子上,唇边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吃些东西吧,我知道你饿了,趁热吃吧”说完便转身再次出去了。
霏桃看着消失在屋内的身影,泪水又凌乱的扑落下来,勉强的擦干泪水,她缓缓的起身,穿戴好衣物,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桌上的菜看上去新鲜可口,色泽诱人,一看便是刚刚做出来的,出自大厨之手。但她却没有什么胃口,比起这些看上去可口的美味佳肴,她却更加怀念曾经他亲手为她熬制的米粥。
她草草的扒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重新缩回到床角上,透过半敞的窗户,他削瘦落寞的背影在温淡的阳光站得很直,像雪地中的孤松,冷傲而孤独的挺立着,却又透着不堪一击的疲惫和脆弱。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她还是能感受到他内心的苦涩,心中的委屈和怨气渐渐软化下来,她仰起头,张开口想换他进来吃些,但是淡粉色的唇瓣在空气中无力的扇了几下后,又轻轻的闭上了。她躺了下来,重新蒙上了杯子将自己淹没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她现在什么也不想看,社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
快如冬的夜,天色总是黑得很早,北风越来越狂烈,而他竟已然站在门外好几个时辰了,甚至不曾挪动一下位置。
霏桃掀开被子,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和如孤松般的背影,黑眸中波光暗转,闪过丝微弱的光芒。
门被缓缓打开,她披散着青丝走了出来,停在离他身后几步的位置上,漓江闻声转过头来,清凉如夜露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诧,一丝不易差距的欣喜。
“桃儿……”
她低垂着头,咬着朱唇沉默着。
“怎么了,这里风大,有什么话进去说吧”。
“我……我饿了……”
漓江一怔,眸中如寒潭般的光芒渐渐融化,化作春水般的柔和,唇角微微向上扬起:“那你会晤等着,我去宫里弄些出来给你吃”。
霏桃摇摇头,看着从树杈间露出一角的弯月,低声道:“我想吃宫外镇子上的“合欢卷””。
“那我们现在就走?他有些兴奋的拉住她的手。霏桃身子一僵,缓缓的抽出手,背对着他小声道:“我身子不舒服,懒得动,你去买给我吃好不好?”
“恩,那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恩”。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沉默了片刻,又道:“我很快回来,等着我”。
“恩……”
然而,当半柱香后,漓江带着合欢卷回来的时候,院内已经空无一人,他苦笑着看手中被捏碎的合欢卷,薄唇抿的失去了血色。
霏桃趁漓江出去的时候,从院子里逃了出来,明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是也已经顾不上太多,她换回先前来时穿的那套婢女衣物,在诺大的凤鸣宫里兜兜转转思索着如何回到她刚来时配入的那间柴房,她想如果她运气好的话也许她还可以从那些婢女手中套出地牢的所在位置,只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赶过去,她勉强定了定心神,压抑心中的酸涩委屈,费力的思索来时的路线,绕过一颗参天古槐,她的步伐猛的停顿下来,寒冷的西风下,稀疏的黄叶翻飞而落,砸在那坚冷如石的黑色阴影上,无端的让人心里阵阵发寒。她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那黑色身影慢慢转过脸来,脸色竟比她的还要雪白上三分。他的手里还握着一团早已冰冷的“合欢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