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既然你愿相借,我一会儿便去取来”。
“可是现在外面的雨那么大,不如等雨停了再去”。
“没有时间等了,再晚怕是要来不及了”。
“还是我去吧”凤兮游开口道。
凤银芦摇头拒绝道:“不必了,锦瑟和霏桃都受了伤,我不精通医术,你还是留下来照顾她们”。
“可是……”他眸中闪过一抹异光,开口还想再说什么,凤银芦却打断了他,波光潋滟的眸子肃穆认真的凝视着他:“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走了之后,好好照顾霏桃”他侧头看了一眼她,回首时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只听他低声道:“……别再让她受伤……我回来时要看到完好无缺的她……”
凤兮游与他对视了片刻,微微扬唇,神色郑重:“你放心,你回来时她绝不会少一根头发”。
霏桃不解的望着他们,这气氛不知为何总让她觉得有些别扭,她不自然的拨了拨额边的碎发,感受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回望了过去,正碰到那双眸子中,春风般醉人的温柔,春湖般淡雅的缱绻,还有春月般清朗的忧伤,那目光错综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却全都埋在那一道深沉如水的目光之中。
霏桃与他对视着,眉头微微缩起,目光有些迷惘和惶然,手指抓紧了衣袖,想要去探究他眸底蕴藏的东西,又忽而觉得不妥,便垂了头,避开他的目光,只把衣袖绞成一团。
他神色中有一丝失落一闪而逝。看了一眼连绵不断的雨水,淡声道:“那我走了……”
霏桃从腰上掏出院子钥匙伸手递给他,柔声嘱咐道:“外面雨很大,你要小心点……”
“恩”。
下午的时候,竺玺才醒了过来他一醒便跑到霏桃跟前撒娇缠着,硬是要让霏桃抱着他一起躺到床上,霏桃只得点头应允,他高兴的立时一股脑爬到了床上,缩在霏桃怀里,黑亮的眸子水汪汪的瞧着她。霏桃摸了摸他的头,确定不烧了,放下心来含笑问道:“玺儿不怕了么?”
“不怕了,我做了个梦,就不怕了!”他眨着眼睛大声道。
“哦,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爹,他跟我说别怕,说会保护我!”
霏桃身子不由一颤,问道:“爹爹?哪个爹爹?”
竺玺小脸有些困惑,抬起稚气的眸子好奇的看着她:“我没有见过那个爹爹,可是他说他是爹爹,他还抱着我……说不怕……然后我就真的不怕了……娘,为什么他说是我爹爹,可我却没见过他呢……”
霏桃呆呆的听着,很久回不过神来,直到他拉着她的衣袖唤了她好几次,她才回过神,轻轻一笑:“他的确是你爹爹……等过几天咱们出去了,我就带你去看你真正的爹爹好不好?”
“恩!”他用力点点头,小手覆在她的心口上:“娘,你胸口还疼不疼?我听凤叔叔说你受了伤……还疼不疼……”
“没事了,看到玺儿娘就不疼了……”霏桃宠爱的捏捏他的小鼻子,笑的一脸甜蜜。
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飘入了屋中,竺玺立刻皱起小脸捂着鼻子喊道:“好臭,好臭!拿走!”
端着药碗走进来的凤兮游被他逗笑了,脸上的忧郁之色稍稍减退,挑眉逗他道:“良药苦口,不吃药,你娘的病怎么会好呢?”
“娘!快喝,快喝,臭!”他撇撇嘴,依旧捏着鼻子大声嚷嚷着。
霏桃无奈的摇头笑笑,接过凤兮游递过来的碗,仰头缓缓的喝了进去。
“你这样一直捂着鼻子可不要憋着了?不是都喝完了么”凤兮游揉揉他的头发,温柔一笑。竺玺皱着眉,稍稍松开手,另一手在旁边用力扇着,一脸困惑苦恼的抱怨道:“为什么还是很臭很难闻……”
别说霏桃,就连凤兮游常年冰山般的容颜也被他可爱的表情逗得笑坐在椅子,他双眸含笑的摇头笑道:“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看来我该想想如何研制出有桃花香气的良药了……”
霏桃也眸子笑的弯成细细的月牙,点头道:“那介时我要恭喜凤公子的医术又精近了……呵呵”。
他们正说笑着,忽而房顶传来一声厚重的闷响,整个屋子似乎都摇晃起来,灰尘竹屑送房顶上簌簌落了下来。
凤兮游面色一变,一手抱起竺玺,一手拉起霏桃向门外跑去,刚跑到门口,就看到一块块石头沿着屋顶滚落下来,砸落在门前的污水里,溅起一簇水花,又很快的沉了下去,只剩下一阵阵噗通噗通的声音。
“这雨下的太大,屋后山上的石头都被雨冲了下来……”紧蹙着眉心,拉着霏桃他们向后退着,想要找一块相对安全的地方暂时躲避一下,忽而屋顶又是一阵巨响,一束光亮突兀的暴漏在昏暗的屋内,随之而来的竹瓦掉落下来的声音。霏桃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凤兮游推倒在地上,他自己则半撑着地挡在她身上,将她和竺玺护在身下。眼前除了凤兮游那张俊美的容颜,只剩下昏暗的阴影,让她什么都看不真切。
“兮游……”她看着他平静的无澜的眸子忽而一阵慌乱,惊慌的开口唤他。
只听轰隆一声,身上一阵震动,只见他脸色蓦然一白,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竹瓦和碎石在他们四周四散开来,有几颗砸在她的脸上,撕裂的疼,她早已顾不得,泪水充盈在眼眶,看着他惨白的容颜,惶惶的唤他:“兮游,你没事吧?受伤了么?”
凤兮游虚弱的摇摇头,目光缓缓落在自己的右手上,霏桃随着他的目光一并落在他的右臂上,才竟然发觉他右臂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整个衣袖,一块大石正硬生生的压在他的右臂上,鲜红色的血如野草般在石头底部蔓延着,乌青的石底早已被血水染得变成了黑紫色。
“兮游……兮游你的手……你的手……流血了……”她泪水夺眶而出,颗颗清澈,顺着清丽的脸颊滑落下来。
他勉强的腾出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无力的蹭了一下她的脸颊,虚弱一笑:“我没事……别怕……”语毕,身子一软,瘫倒在霏桃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味,紫烟袅袅,从镂金古兽里飘出,烛火照亮了奢华空旷的殿堂,醇酒美女欢歌笑舞,舞女翻飞的的紫色衣袖在猩红色的地毯上翩翩起舞,丝竹声声,绮丽釄柔。
琅君殇身穿玄金色丝缎长袍懒懒的斜靠在泥金缠蟒琉璃榻上,前襟大敞着,露出结实性感的胸膛,单手握着玛瑙制成的九龙拱珠酒瓶往口中灌着,淡红色的酒顺着线条冷硬的下巴向下流淌着,划过脖颈,流入麦色胸膛。魅惑的丹凤眼半开半磕,含着几分朦胧醉意,也含着几分阴郁的痛苦。
一个身影闪入殿内。恭敬的跪在琅君殇身前道:“启禀宫主,属下有事禀报”。
舞女们立时停下了舞步,声乐乍听,皆是垂头屏气的静然站立着等候命令,琅君殇意兴阑珊的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待人散后,他方微微坐正了身子,黑眸盯着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