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江水畔旁,幽绿色长袍男子默然立在树下,静静的注视着水畔边那雪白色的雕像,脸颊边的青丝被风吹着柔柔浮动。
“为什么要带她来?”不知都过了多久,石像中飘出一缕飘渺如烟的声音,“为什么要让她记起一切?”
凤银芦温和宁静的脸上在月光下闪烁着冷淡的光芒:“只有她才可以救你”。
“我不需要用她的牺牲来挽救未知的结局,你为何如此多事?”清澈的声音中染了一丝秋水般的寒凉。
“你认为她那样会幸福么?和自己不爱,自私霸道的男子生活在一起那便是幸福么?”
星光跌落进石化的眼睛,闪动着晶莹的光芒,仿若一片要溢出水的潭水。
“我同样不能给她幸福,我不想再看见她的眼泪,我不能再自私下去,让她走……”
凤银芦幽绿色的长袍在风中卷动着,仿若江岸边一株株随风飘荡的芦苇,他脸上重又泛起浅浅的笑容,那笑容一样纤尘不染,却比凤兮游的笑容多了丝通透和淡然,他清净的目光又有穿过层层叠叠的桃花,轻声道:“鱼在水中快不快乐只有鱼自己知道,所以你和我都没有替她做选择的权利,我只不过将她带了来,却唤不醒她的记忆,能不能想起只能看她自己了”。
石像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那晶莹似雪眸中的氤氲更甚。
凤银芦安静一笑,仰头目光恬淡的看着温柔如水的月光:“如果没事,我先回去了,堂哥”。
夭桃似火,纷纷馥馥,扰人清梦。
清幽的江畔边,粉红的桃花下,一个穿着柳色长裙少女正安静的立在白色石像旁,不知道她站了多久,薄薄的春衫已经占满了露水,耳边碎发湿黏黏的贴在清俏可爱的脸边,她的肩膀在飘风的桃花中微微抽动着。
“兮游……”
素白的手指轻轻覆在那张冰冷的石像上,在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上温柔抚摸着,一颗颗泪水在空中静静淌落着,俏美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斑斑驳驳的泪痕,她的眸子亦是一片湿红,“兮游……”
身后渐渐传来轻细的脚步声,她没有回过头,只是轻声道:“为什么会这样?”身后是一阵沉默,她转过头,泪眼婆娑的望着身后的凤银芦。
“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中了毒蛊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谁做的?”霏桃眉头紧蹙着凝视着他,脸色愈加苍白起来。
“是他自己下的蛊”他看着她凄惶的神色,苦苦一笑,转头看着石化的身体,目光含蕴着一抹涩然:“他用的毒蛊会让身体石化,人用次蛊会使身体仿若。
岩石,那蛊依附在人体内会****噬其内脏血肉,直到血枯脏竭,失去意识,化为真正的石像”。
“你是说……他已经……已经……”她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泪水淌落的更快,声音断断续续的哽咽着。
“你放心,他现在暂时无事,我在他体内又放了一只蛊,以毒攻毒,而且那只药蛊是用中原最珍贵的药材制成,可以暂时支撑他的生命,只不过……”
“不过什么?”她追问道。
凤银芦将目光从石像上收回转而落在霏桃清澈的眸中:“不过若想让他解除蛊毒,恢复成原先的面貌,还需要你的帮忙”。
“我的帮忙?”
凤银芦摊开手心,白皙的掌心中安静的躺着一粒黑色种子,色泽光润,果实饱满,形如水滴。
“这是……”
“是“月世蔷薇”的种子”。
““月世蔷薇”?”霏桃神色划过一丝惊喜“我记得我曾听兮游说过,这种花可解百毒,再狠毒刁钻的毒都解的了,只可是桃花源这种花已经绝种了”。
“恩,不错,这种花本就很珍贵,我找了大半年才找到了这一棵种子”。
“那要我怎么帮忙?”
“这种蛊毒太过刁钻,所以必须要用最爱重蛊之人的人血浇灌这朵花才能有效”。
“这样刁钻的毒……”霏桃黯然的扭过头看着落了一肩桃花的石像,那白衣依旧皓白胜雪,飘然欲飞,要有怎样的爱才能有勇气承受那样的痛苦呢?也许对他来说,这样的痛总好过心痛吧,至少他此时的表情那么平和,连曾经一直微蹙的眉也舒缓开来。
凤银芦用衣袖拭去了她腮边的泪痕,聪慧通透的目光仿若看穿了她的心思,沉迷了片刻,他神色歉意道:“对不起,我知道让你想起曾经的事也许很痛苦,只是……他是我剩下的唯一一个亲人,我真的不想再失去……”
霏桃摇摇头,抬起依旧水汽弥漫的眸子,挂着泪珠柔柔一笑道:“为何要道歉,你不是说过,该记得的终有一日会记得么,这样珍贵的记忆我怎么舍得丢弃?”
凤银芦温柔一笑,抚落她头顶上的几片落花:“傻丫头”。
“那要如何以血浇灌?”她垂眸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那颗等待发芽的种子。
“只要在埋入土中灌入一碗血便可以了”。
“那还等什么呢,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霏桃迫不及待的撸起袖子环视着四周,“将种子种在哪里好呢?”
“现在不急,你一早上都没有吃东西了,先回去吃点,否则会晕倒”他关切的道。
“不用了,我现在不饿,你不是说要越快越好么,现在就开始吧!”
凤银芦怔怔的看着她迫不及待的小脸和焦灼的眸子,目光暗了暗,看来自己的确没有找错人,她爱凤兮游爱的深入骨髓,只是……这样对她真的公平么?倘若凤兮游也爱她,那结局该有多好。
“银芦,你在想什么?”霏桃有些着急的在他失神的眸前晃了晃。
“没什么”他回过神,唇边扬起潋滟的笑容,宁静恬淡的眸子泛着丝丝让人难以捉摸的涟漪,“只是觉得他能够遇见你是他的幸事……”
“他自己也这么说过……”她自嘲一笑,眸底藏着深深的委屈和悲伤,“那又如何?他不是照样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我么?不是照样不爱我么……照样那样无情的将我推出他的世界之外……”
她无力的靠在身后的桃树上,低垂着头,泪水仿若川流不竭的河水在她肆意流淌,“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
“桃丫头,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凤银芦缓缓走过去,将她轻轻地搂在怀里,声音如芦苇般清淡绵柔,他的怀抱不似凤兮游那般冰冷,而是仿若秋日的阳光,虽然没有春日的温柔,夏日的炙热,但却含着宁静的温柔,轻柔的舔者流血不止的伤口。霏桃泪眼模糊的蜷缩在他的怀抱中,芦苇淡淡的香气笼罩四周,让她没由来的觉得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