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和凤兮游在眉宇间有些相像,一样的俊美无暇,但仔细看来却又有太多不同,凤兮游清傲如远山。
精雕细琢的面容上总带着冷淡的疏离和浓浓的忧郁。而凤银芦却清静若秋月,清隽恬淡的脸上总是带着几分清雅温柔的笑容,只是偶尔在眼眸底处闪烁过几丝烟雾般的寂寥。
“凤银芦,凤兮游,你们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在他怀中抬起头目光闪过一丝犹疑。
“他是我堂哥,我们两家住在一起,我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他含笑着接过话来。
“我记得兮游曾经说过,桃花源的人都已经……”她咬了咬唇,没有再说下去。
“是……除了我们三个,他们都死了……”他松开她,坐在不远处的青石上,盯着浩瀚江水的目光变得幽晦而凄惘,声音也如老人的步伐变得低沉而缓慢。
“瑟儿走后,那场洪水淹没了这里的所有,所有……我和兮游出去找寻瑟儿才幸免遇难……”
“原来是这样……那之前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凤银芦长长的舒了口气:“那是因为我无法面对这满地狼籍,所以选择了逃避,选择了离开,只可叹我走的越远,就越想念这里,那些繁华妖娆的桃花****出没在我梦中,无论怎么忘都忘不掉……”
他静静的抚摸着身旁的古老的树干,眼眸处的深情眷恋让她不禁为之动容:“不管怎样,你都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家”。
凤银芦淡淡一笑,目光清澈而坚定:“是,我回来了,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再也不会离开了……”
“那我们要将这种子埋在哪里?”她目光重新盯视着手心中的种子,眉宇间的急迫丝毫未减。
凤银芦知道劝她回去吃些东西是不可能的,随轻叹了口气,故让她在原地找一块肥沃的土地,自己则回屋取来刀子和瓷碗。
柳色的薄纱被轻轻掀开,雪白的藕臂缓缓的露了出来,虽然心里早已有准备,但是看到那把明亮锋利的匕首,霏桃的小脸上还是有些忐忑,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凤银芦故意对着刀尖轻吹了一下,笑容带了几丝逗弄:“怎么,害怕了?”
“谁怕了!”霏桃倔强的撇了撇嘴,紧闭起乌黑圆亮的水眸,将手臂伸的笔直,大声道:“动作快一点,不要磨磨蹭蹭的”。
“嫌我动作慢的话,不如自己动手,兴许会快些”清柔的声音含着隐隐的笑意。
霏桃睁开眸子,看着他笑意盎然的眸子,知道他是在取笑自己胆小,咬了咬唇,猛地夺过他手中的匕首,薄薄的刀刃抵在手臂上,如冰般寒冷,让她的身子情不自禁的颤栗了一下,她的脸色不禁又苍白了几分。
“还是我来吧,我会很轻的……”凤银芦早已看穿她看似坚强无畏外表下的脆弱无措,不忍心再逗弄她,浅笑着伸过手去却她手中的匕首,谁知她却猛的闭上眸子,提起寒洌锋利的匕首朝雪白的手臂划了过去,伴随着撕裂的疼,血液如注飞快的流淌下来,鲜红的血珠绵延在雪白的腕臂上仿若冬日傲雪的红梅。
那一只小小的瓷碗很快便盛满了,缓缓的的向外溢着,凤银芦赶忙拽过她的臂腕,扯过准备好的干净布条略带笨拙的为她扎着伤口:“不是已经满了,怎么不把手收回来?”
“满了么,我不敢看,所以不知道……”她脸色苍白的笑道。
他为她包扎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重又低下头,无奈的摇头笑笑:“方才见你那样勇猛面不改色的挥下匕首。
还以为你不怕,却没想到你竟怕的连看都不敢看……”胆小如她,要有怎样的勇气才敢让如此锋利的匕首深陷入自己的皮肤?
“人家从小就怕血么……看多了还会头晕呢……”她略带委屈的为自己辩解着。
“你划的太深了,很疼吧”他看着她即使缠上一层厚厚的白布依旧不断渗出的血迹,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不……不疼……”霏桃摇着头勉强一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因胳膊上撕裂的疼痛而滚落了下来。
凤银芦轻轻叹了口气,清净如竹的眸中泛起丝丝心疼:“谁叫你总是逞强呢,你呀……”他说完你呀,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心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觉得都没有说出来的必要,最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她臂上缠上更厚的白布。
“不要我呀你呀的了”她用完好的手臂推了推他,“快去把种子埋入土中”。
“恩”他应着,转身将种子埋进提前挖好的坑穴,又仔细的注入了那碗鲜血,方回身冲她一笑:“这样可放心了?”
“放心了!”霏桃点点头,扶着胳膊甜甜一笑。
“现在可以回去吃点东西了?”
“恩!”她摸了摸小腹,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笑容,“现在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呢”。
凤银芦笑笑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扶着她缓缓的向竹屋走去。
当美味诱人的菜肴摆在桌上时,霏桃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因为太紧张了,划伤的竟是右手,也就是说她以后的几日吃饭都需要用左手,而她可没学过用左手夹菜!她沮丧的微撅着嘴,满脸苦恼的望着凤银芦亲手做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流口水的美味菜肴,暗自骂自己真是笨到了极点!
凤银芦将最后一道菜放在桌上时,看着怔怔坐在桌边的霏桃,目光有些惊诧:“怎么不吃,不合胃口么?”
霏桃将头垂得更低,神色满是懊恼,咬着唇沉默不语,凤银芦看了她半响,猛的想到什么,眸中亦是一惊。
“你伤的是右手?”
霏桃可怜细细的抬起眸子,满是委屈的点点头。
“糟了,我竟疏忽了这点!”他敲了敲额头,神情也闪现过一丝懊悔。
“没关系啦,粥还是可以用左手的”她打起精神浅笑着,用左手拿起汤勺笨拙的舀了一勺摇摇晃晃的倒入自己的小碗中,却没想到手忽而不听话的一抖,半勺粥都泼溅到了桌上,她咬着唇半是无措半是抱歉的看着他,呢喃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左手会这么笨!”
“没关系,还是我来喂你吧”凤银芦噙着笑找了一块抹布擦拭干净了桌上的残粥,坐在她身旁轻声道。
“喂我?”霏桃怔了怔,看着他波光潋滟的眸子,清隽俊雅的面庞,脸忽而一阵发烫,“不……不……用了,我自己慢慢习惯就好”。
凤银芦的面颊在饷午的阳光下也透着一层微微的红晕,他低头轻咳了一声,淡淡道:“这本就是我的疏忽,错有一半是在我身上的,自然是要将功补过,除非……除非是你嫌弃我?”
“不是那样的,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她慌忙摇着头否认。
“那我便放心了”凤银芦欣然一笑,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接着碗端到她面前,“跟我不必客气,多吃些,才能伤口快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