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环摸了摸脸蛋,羞涩地答道:“颜姑娘,我叫小米。”
“小米……也是个可爱的名字呢。”
小米更加害羞,红着脸低下头道:“奴婢去洗碗了,姑娘好好休息。”说完,小米飞快地拿起空药碗,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看着小米远去的背影,水红颜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固执地用手背拭去泪珠,用力呼吸了几口,刚刚将眼眶中的泪水逼退,一波更强烈的辛酸感刺激地她留下了更多的眼泪。
她站在原地,一边用力地拭泪,一边泪水奔涌,怎么擦也擦不尽。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没用,连自己的眼泪都控制不了,又如何能左右其他人善变的心!
“呜呜……”她终于哭出声来,却是断断续续,低低咽咽。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她怎能放声哭泣,她做不到啊!
体内的真气开始到处乱窜,倏地,她一个飞身跃出房门,漂浮到空中。真气带动了她周围的空气,形成一个漩涡气流,随着真气的增强,漩涡越来越大,气流也越来越强。顷刻间,院中大槐树上满开的白色槐花悉数被卷到半空中,她裙裾飞扬,如墨的长发与身上的轻纱挽带一起飞舞,那场景,既诡异又妖魅,美轮美奂。
花瓣之中,掌影四起。一招江城飞花,纤纤玉掌如落英缤纷,姿态飘逸,煞是好看。一招雨急风狂,四周的花瓣迅速飞旋,杀气暗藏其中。又是一招散花势,白色花瓣有序地朝四面八方散去,凌厉的掌风将指甲般大小的花瓣从中整齐切开,散落一地。
水红颜右手往前灵巧一探,将一朵娇小的槐花拈在了指尖,脸上的泪痕早被刚才的强风吹散,她掠过院墙,在院子外面的小路上站定。
“鲜花赠佳人,沫沫姑娘。”她将槐花递到一名身穿绛紫色蚕丝百花裙的年轻女子面前,微微一笑。
女子很美,约摸十六七岁,鹅蛋脸,柳叶眉,杏子眼,菱形的唇呈浅蔷薇色。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季沫沫在惊讶中不由自主地接过水红颜递去的小小花瓣。
水红颜笑道:“猜的。”
“猜的?”季沫沫诧异地打量着她。
“听说王府来了位娇客,早就想去拜访,无奈王爷不允许我们去逸尘居打扰。”水红颜谈吐自然,没有表露楚一点点对霍君濯的爱与恨:“王爷很重视沫沫姑娘。”
听水红颜这么一说,季沫沫脸微微泛红,道:“濯真的这么说吗?”
濯,他竟让另外一个女子称呼他为濯吗?原来,名字真的只是一个称呼,根本就没有唯一性,就如很多人都叫她颜儿,虽然在她的心里,她只是他一个人的颜儿。
水红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濯对我是很好啦,他平时对别人都冷冰冰的,只有对我……哎呀,我在说什么呢!”季沫沫忙住了口,眉眼间都是笑,一副恋爱中的小女人幸福模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会在这里?”
忽然察觉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季沫沫心里不禁有了一种怪怪的感觉。
“我叫红颜,靖王是我师兄,我在此暂住,不日便要离开。”水红颜自嘲一笑,这样的回答,应该是最妥帖的吧!
季沫沫满脸疑惑,毫不客气地说道:“可是濯他没有提起过你。”
水红颜一怔,随即答道:“我刚入师门不久,可能师兄觉得我身份低微,不值得向姑娘提起。”
“哦……”季沫沫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蓦地眼睛一亮,饶有兴致地问道:“对了,刚刚我看到你飞在天上,周围全部都是花瓣好漂亮!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好看么?”水红颜勉强地笑了笑。方才她心情动荡难安,引起体内真气乱窜,差一点走火入魔。若不是在空中被冷风激醒,只怕她现在轻则经脉俱断,重则一命呜呼,其中的凶险,又怎是单单漂亮二字可以描述的。
季沫沫没得到答案,小脸倏地一沉,埋怨道:“你好没礼貌,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水红颜愣了愣,不知是该说她脾气耿直,还是该说她不通人情世故。耐着性子,水红颜解释道:“我方才用的是落英神剑掌。”
“落英,是落下花瓣的意思吗?嗯,刚刚你确实是舞得花瓣都在飞,不过神剑又是什么意思?神剑掌,难道说掌和神剑一样厉害?我是不信的,这掌是血肉做的,怎比得上神剑,无非是一个噱头罢了。”季沫沫不等水红颜说话,自顾自地作了一大堆评论。
水红颜啼笑皆非地看着她,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礼貌性的微笑,并不为自己的武功辩解。
季沫沫并非真的愚笨天真,她见水红颜只笑不说话,便明白了这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收敛了刚刚趾高气扬的样子,她绽出一个微笑,倒也是极为端庄贤淑的:“既然姑娘和濯师出同门,想必武功是和医仙前辈学的了?”
水红颜笑笑,并不打算和季沫沫深交下去。不过听季沫沫的口音,觉得很是熟悉,于是问道:“沫沫姑娘不是云泽国的吧!”
季沫沫一怔,又一笑:“姑娘好眼力,不过我祖籍确实在云泽,在曾祖一代到了天曦国经商,我是出生在天曦,在天曦长大的。”
天曦,好亲切的称呼。虽然在皇宫里过得并非如鱼得水,但能和晚晴在一起,能经常见到灏皇兄、晞皇弟,并且没什么俗事来打扰,水红颜现在觉得那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了。
“云泽路途遥远,姑娘怎么到了这里?”
“我曾祖临终前曾有遗言,要将尸骨运回故里安葬。前些年家里生意繁忙,无暇顾及,这次我随父亲一起回云泽,一圆曾祖的遗愿。”说到这里,季沫沫脸上出现凄楚之色:“盛葬完曾祖之后,父亲领着我在云泽游历,不想这里发生了战事,我们便急急赶回天曦。在回去的路上我们遇到劫匪,家父和家将们全都遭遇不幸,若不是濯及时救下了我,只怕我也……”
两串清泪顺着季沫沫的脸庞滴下,我见犹怜。
如今云泽政局动荡,霍君燿并不像霍君櫂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相反,半年的时间内,他率领军队一连攻下了五、六座城池,声势越来越壮大。
战局导致百姓民不聊生,年轻的壮丁大都被征兵了,土匪、强盗横行,几十个人拿着十几把砍刀便敢占山为王。官家分身乏术,对歹徒们听之任之,以至于世人多不敢远行,若非出行不可,富人定要请上大队镖师,穷人就只能听天由命。
季沫沫的遭遇并非偶然,很多家庭都遭到了类似的灭顶之灾。水红颜一想到这些,就无法不去自责。当初若不是她帮助霍君燿,或许最多一两个月,战争就能结束。权衡之下,以霍君燿的命换来天下太平,又何尝不是一件值得的事。现在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可以说是她间接造成的,她是害死那些无辜生命的侩子手!
祸水红颜,难道指的是这件事吗?她本是不信这一说法,现在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