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让秋娥去取茶水,为的就是不让秋娥知道霍君燿欺骗她的事,不论怎么说,她都要为儿子在外人面前留一点尊严。现在秋娥不在旁边,晚晴无意中将事情戳破,既给他留了面子,又能让他知道,他的母亲已经将事情洞悉。
霍君燿知道瞒不过去了,承认道:“送给您的粽子的确不是夕儿包的。”眼看曾太妃的脸变了色,他又急忙解释道:“主意是孩儿出的,您要怪就怪孩儿,不关夕儿的事。”
曾太妃抬手做了个手势,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叹道:“就算主意是你出的,但她若有一点羞耻之心的话,就不会同意冒名顶替。这样一个不诚实的女子你还护着她,而且你居然为了她欺骗你的母亲,燿儿,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哀家从此不想再听到关于她的只言片语,你心里要是还有我这个母亲,你就好好地对待颜儿。”
话刚说完,炒菜声就停止了,水红颜将鱼装进盘子里,回过头嫣然一笑:“母妃,菜都做好了,咱们吃饭吧。”
曾太妃不再去理会霍君燿,笑着答道:“好的,我早就想尝尝了,嗯——简直就是色香味俱全,看了就有胃口。”
水红颜打趣道:“色、香是俱全了,就是味呢,还要等母妃品了才知道。”
曾太妃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颜儿,我不知道是该说你谦虚,还是该说你骄傲了。”
“您还是说我有自知之明吧,呵呵……开个玩笑,母妃不要见怪。”
由于速度很快,又是夏天,几个先做出来的菜依然热气腾腾,秋娥已叫来了几个宫女帮着一起端进宫里,曾太妃、水红颜、霍君燿跟在后面进了膳厅。刚走到门口,气氛就有些不对,膳厅外多了好几个宫女太监,曾太妃认得,他们是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
这些人中间有个四十多岁的领头太监,曾太妃问他道:“贵公公,这是——?”
那名叫贵公公的太监鞠了一躬:“回太妃的话,皇上和靖王在里面候着。”
皇上很少到太妃宫中来,最近的一次就是水红颜进宫的那次,这一个月内圣驾降临了两次,着实让曾太妃好生奇怪,却又不能说什么。
进了膳厅,方才做的几个菜已经摆上了桌子,霍君櫂和霍君濯在一旁坐着,见曾太妃到了,霍君櫂没有起身,霍君濯站了起来,对曾太妃行了长幼之礼,众人又按照尊卑一一行礼。
皇宫里就是麻烦,动不动就行礼,称呼既拗口又别扭,水红颜庆幸自己是嫁给了一个王爷,而不是一个皇帝。
霍君櫂一身明黄的龙袍,脸上始终保持着看似无害的笑容,声音也是极为和煦:“方才朕听说,今天昭平公主亲自下厨了?”
有曾太妃在,并不需要水红颜去回答。曾太妃瞧着皇上挑的点刚好是午膳时分,而且在椅子上稳稳坐着,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索性顺水推舟道:“呵呵,颜儿孝顺,说要亲手做几个菜给哀家尝尝,既然皇上来了,那就一起用膳吧。”
霍君櫂也不推脱:“难得太妃开了金口,朕就恭敬不如从命,靖王也在这里用个便餐吧。小德子,你让御厨房再送几个菜过来,不用太多,精致点就好。对了,把那坛琼浆琥珀拿过来,朕要与两位皇弟痛饮几杯。”
瞧他那夷然自若的模样,显然把太妃宫中的膳厅当成他自己的了。
曾太妃将水红颜拉到她身边坐下,离霍君櫂隔了很远,即便如此,水红颜还是能感觉到他时常有意无意地朝自己这边看。
奇怪的是霍君濯,自从他向霍君燿提出娶她而被拒绝之后,她就再没了他的消息。本来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京城,不料昨天大婚的时候他出现在大殿之上,今天居然又到了皇宫,还来到了太妃的宫中。可是自她踏入膳厅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正眼看过她,她好像没得罪过他呀,这人……
御厨房早准备好了午膳,太监小德子前脚去传话,后脚宫女们就提着食盒鱼贯走了进来。而所谓的不用太多,只是将平常中午吃的六十六道菜减少为三十六道,相比之下,水红颜做的几道菜实在是少的可怜。
好在那是她亲手所做,宫女们也识眼色,将她做的菜放到了醒目的位置,用银针验过之后,霍君櫂特意摒退了伺候他用膳的太监,像从前做皇子的时候一样,和大家一起,亲自取食。
食不言,寝不语。
这是豪门贵族用饭的规矩,到了皇宫,就升华到了一种极致。皇帝不动筷子,其他人都不能先吃第一口,皇帝不说话,其他人都不敢说话。
松鼠鲈鱼要趁热吃,一旦凉了,外皮就不再酥脆,滋味会大打折扣。它的酱料是用番茄泥所做,里面搀着青豆、玉米和松仁,红、黄、绿三色,颜色鲜艳欲滴。霍君櫂尝了一口,酱料甜中带酸,鱼肉外酥里嫩,十分爽口。
“不错,味道比御厨做的还要强上几分,香酥可口,一点鱼腥味都吃不出来。”他一连吃了将近半条鱼,这才停了筷子,示意其他人品尝。
接着,他将筷子伸向了爆炒虾仁:“虾仁新鲜,火候掌握的也好,好吃……豆腐里放了笋干、香菇,味道独特鲜美;清汤去油腻,菱角滑嫩……”
终于将八道菜一一品尝完毕,盘子也差不多空了,放眼看去,御厨做的菜没动几筷子。
“没想到公主的厨艺比御厨还要妙,妙不可言!”霍君櫂吃饱喝足,用茶水漱了口,靠坐在椅子上,很是满意地说道:“朕很久没吃得这么舒服过了,朕要重重地赏,公主,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只要朕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了。”
他笑吟吟地看着水红颜,表现出的是对她的赞赏。
若不是对他已有所了解,水红颜还真以为他是因为她做的这顿饭而欣赏她的厨艺。如今在她看来,他说这话一定另有目的,而其中的一个很大的可能性,就是让大家都认为他对她印象不错,就算今后她遭到了暗杀,也没人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去。
水红颜浅浅地笑了一笑,只在一念间,就有了对策。
“谢皇上抬爱。昭平确实有一事相求,而且这件事,皇上一定能办得到。”说他能办得到,就是要堵住他的嘴,借他前面的话让他不得不答应。
霍君櫂没料到她真会开口相求,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有了防备,表面上却笑得更和煦了:“哦?公主请说。”
“昭平自来到云泽之后,屡屡遭到歹人暗杀。昭平在云泽是没有仇人的,所以昭平认为,那些歹人定是昭平在天曦不小心惹上的仇家。”水红颜说的认真极了,其实不仅她心里清楚,在座的人都明白,那些杀手根本就和天曦国无关。她之所以把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揽,一是给云泽国留了面子,二是为她后面要说的话做铺垫:“歹人一日不除,昭平就一日不能安全,即使回到了炅城,那些人还是不会放过昭平。焱王是昭平的夫君,今后他会保护昭平的安全,可是百密亦有一疏,万一哪天昭平不幸遇害,还请皇上不要降罪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