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轮流转,没想到他也有这么无助的时候,他可知道,她自从嫁给他之后,一直都是如此无奈。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打算和他去计较那些小事。曾太妃算是她的老乡,穿越来的大半辈子里,困在深宫足足有二十多年,水红颜有点可怜她。
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水红颜就已经在计划着将曾太妃救出来的事情。几个月过去了,她早就有了万全的计划,只不过之前在和霍君燿闹别扭,事态也没如今这么严重,她就没提出来。
现在再不说,她怕真的会害死曾太妃,什么恩恩怨怨,都先当它们是浮云,放到一边秋后算账。
于是她把自己的计划说了——总结一下,也就两个字:易容。
水红颜会易容术。
这不是黄老邪师父擅长的,师父他性格古怪,还有点小懒——他懒的去易容。
所以《射雕》《神雕》里面只说了,黄老邪有时会戴个面具,但他其实也会易容,只是手艺不太好。举个例子来说,程英师姐脸上的那块人皮,跟《天龙》里面阿朱惟妙惟肖的易容术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
但是水红颜不同。那十六年里,她整天都在练功、看书,黄老邪师父藏书丰富,有一次,她从一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关于易容的书。她照着书参悟了几年,无师自通,学会了易容术,虽不敢吹嘘说能易成一模一样的人出来,但不仔细分辨,绝对看不出破绽。
霍君燿惊讶地盯着她,整整看了有一分钟。
“颜儿,你怎么总能带给我惊喜?”他本来是两只手握着马的缰绳,一激动,松开了其中的一头,用力抱住水红颜。
从她第一次的临风起舞,到绝妙的厨艺,再到能震撼心灵的抚琴,还有近期她所做的一切……母妃也是穿越来的,也曾经带给了他不一样的惊喜,却远远不如水红颜带来的多。
也许这和人的资质有关吧。母妃是个聪慧灵巧的人,若比起水红颜来,还差的多了。
习武的人力气真大,而且一用力,原先不算硌人的胳膊,好像成了钢铁做的似的,硬的让她有点不适应。
水红颜半伸出胳膊,往他的胸口前一挡,挡住他欲把她揉进胸膛的举动:“我要亲自去宫里一趟。把太妃易容成宫女简单,可是还得把一个人易容成太妃的模样。我和太妃没见过几次面,隐约记得她的长相,却记不大清,我必须照着她的模样做出面皮来。而且那个易容成太妃模样的人,最好能为我们拖个十天半个月,这样我们已经差不多要到炅城了,一路上会安全许多。”
“嗯,我已经有了易容成母妃的人选。秋姨侍奉母妃二十多年,最熟悉母妃的一举一动,如果让她来假扮母妃,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被发现,可是秋姨她——只怕就危险了。”霍君燿口中的秋姨,也就是秋娥,二十多年来对曾太妃忠心耿耿,是曾太妃在宫中唯一信得过的人。不用问,他都能确信秋娥一定会全力协助曾太妃逃出深宫,然而一旦霍君櫂发现真正的曾太妃不见了,首先就会拿秋娥开刀。要是能给个痛痛快快的死法倒还好,要是霍君櫂折磨起人来……霍君燿不大敢想象将会发生的惨剧。
水红颜知道其中的利害,她想了一想,道:“我会尽力保秋姨安全。”
霍君燿忽然星目一凛,有些急促地说道:“你尽心就可,千万不可以把自己陷入险境,我不许。”
他倒是霸道,一句我不许,听起来有点窝心。
她轻笑:“知道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这事先放一放,你不是要去寻那位百变仙翁么?他人在何处?”
“他隐居的地方,距此地大概还有三四百里。今天天色已晚,到不了了,明天一早再去拜访。”说到这里霍君燿才发现,一路上只顾着和水红颜说话,眼看都已经快到亥时,他竟然还在赶路,水红颜还饿着肚子呢。
他勒停了马,吩咐影卫就地安营扎帐取水做饭,不好意思地对水红颜说道:“我忘了时辰,让你受苦了。”
水红颜对他温婉地笑了笑,接着他的手下了马。月色下,她裹着一件雪白的貂绒大氅,只露出美丽精致的脸蛋,笑靥初绽,美得日月无光。
晚饭是干粮,就着烧开的水,一行人随便吃了一些,填饱肚子就算。夜里的时候,水红颜不太愿意面对霍君燿,他也察觉了出来,自觉地跟她分开一小段距离,一人一床被子,就这样到了第二天。
早晨第一缕阳光进入帐篷的时候,水红颜醒了,她习惯早起。身边伺候的都是霍君燿的影卫,一群大男人,她实在别扭的很,自己跑到小溪边洗漱干净。冬季的早晨很冷,溪水是从大山深处流出来的,温度在4°C以上,一遇到周围的冷空气就散发着袅袅的白雾。
林中的鸟雀不喧闹,但也能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在这寒冷的早晨尤其显得清越。她忽然想起了霍君濯,那个喜欢在大山里寻找药材的冷傲男子,每天面对的是不是都是这样一种情形?远离了朝野,生活清苦了点,倒是怡然自在的很呢!
吐纳着新鲜的空气,水红颜只觉得心情都好了很多,一双洁白的小手在溪水里泡了好几分钟,直到双手冻的有点发红,这才从水里拿出手来,两团白雾从手上蒸腾而起,很像武侠片中的高手使用内力疗伤的场景。
“不冷么。”低沉有力的嗓音从头顶处传来,紧接着,她湿漉漉的小手被握进了一双温暖的大掌中。
她抬起头,展露了一个俏皮的笑容:“现在不是不冷了么。”
那一刻,霍君燿看的痴了。
多年后,他依然能清晰记得那一刻的她,有多美的娇美。晨曦下,她娇嫩的皮肤如阳光下的白雪,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就像一个不小心坠入凡尘的仙子,纤尘不染。
阳光下,她在对他笑,笑容纯粹,没有任何的目的和阴谋。
说起来,她和他是很相配的一对。她是公主,他是王爷;她在宫中的时候不受宠,他当了王爷之后遭排挤。他们地位相同,她对他无所求,不需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而他,其实该好好对她的。
爱情有时候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家伙,你苦苦等待的时候,它不到来,你坚守不住阵地了,它才将最适合你的人送到你面前。可究竟是要放弃那个曾山盟海誓的旧爱,还是要利剑斩情丝放任真爱从指缝间溜走呢?霍君燿心里没有答案,有时候他其实是有些埋怨水红颜的,她为何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接受丈夫三妻四妾的行为呢?有时候他又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对黎梦夕死心塌地,就算曾经为她感动过,这些年,为她所做的也足够报答她了。
一路上,俩人各有心思,霍君燿在为感情烦恼,水红颜则在盘算着如何完美地将曾太妃营救出来。
山上灌木丛生,山路越来越崎岖,马匹在羊肠小道上谨慎前进着。大约走了半个时辰,面前豁然开朗,半山腰上有一处平坦的空地,空地上建造着一座小木屋。木屋四周种着一片不太高的桃树,冬天,桃叶早凋零的没了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