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丽从未见过斯塔这么严肃的表情,好似平时那个高调、浮夸、冶艳,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只是她的错觉。将女孩放下后,斯塔坐在床边,食指轻轻划过女孩圆润的额头,细腻的鼻梁,乖巧的鼻尖,玫瑰花瓣似的嘴唇,最后停留在瘦削的下巴上,轻轻抬头。从瑞丽的方向看去,女孩的胸膛的起伏时有时无,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气若游丝。柔软无力的手臂垂在一侧,五指微微颤抖。
“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女孩儿。”瑞丽心想,这个女孩光看着就能引起人的保护欲。
洛华走至床侧,两束追光重叠在一起,微微颔首,空灵的音乐在这座古堡中再次响起,那些奏乐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各就各位了。
这是一支瑞丽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轻轻的,轻轻的,如蝉翼般轻薄,但又拨动着人的心弦。慢慢的,慢慢的,如风过无痕,但其余音袅袅,引人遐思。那种感觉像是雾里看花,红艳的花朵娇嫩欲滴却含羞不敢露面,裹着一层云雾,让人越想探个究竟。瑞丽不禁闭上了眼睛,想象这种飘在云端的静谧之感。
亨利出神地看着旁边的女孩。起初他是对她好奇,好奇是怎样的一个女孩能拥有繁衍之血,好奇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孩能让洛华为之亲力亲为。现在,他仍然对她很好奇,他好奇这个女孩为什么能如此吸引他的目光。他见过她未施粉黛,穿着随意的样子,干净秀气。也见过她刻意装扮成瑞丽·布朗的样子,靓丽火辣。不管是何打扮,她身上总有些与众不同的感觉。虽都住在红房子里,但其实二人接触不多,可他总忍不住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目光追随着她。就像今天下午,他躲在墙角,看着她穿着洛华为他准备的礼裙,满心期待地停留在洛华门前。刻意放大耳力,他比她更早、更真实地听到了房间内的**之声。他看着她僵硬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地垂在身侧,心疼不已。血族对性的观念比人类开放得多,遑论洛华,就是他自己,露水姻缘不知有过多少。他无权责备洛华,甚至洛华算是他们中最节制的了。但那时他心中竟然萌生出一种冲动,进去捏碎伊蕾恩的心脏,因为正是她的声音让瑞丽的眼中的亮光黯淡下来。明明刚才她的脚步是那么地雀跃……人类总是能出乎他的意外,他们对于情绪和情感的控制永远比血族强,待她换完衣服下楼时,她朝他嫣然一笑。萝丝和洛华不知,但他看懂了其中的苦涩和释然。她决定忘却心中对洛华的绮念吧?那一天他问清了贝利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后就回了红房子,想到她躺在洛华臂弯里苍白的小脸,不放心地走到了她的门前,刚要敲门,里面却传出两个人的呼吸声,门是虚掩的,刚好可以看到里面的风景。嘴角泛起苦涩的轻笑,亨利放轻脚步离开了。
他对洛华的感情很特别,似兄似友,甚至小时候将他视为父亲一样的存在,公事上他也对他言听计从,不是盲从而是遵从——因为崇拜。他们拥有过同一个女人,但瑞丽是不一样的,如果洛华爱她,他并不想介入。只是……
亨利回神看着身旁犹自闭眼享受的女孩,红唇微张,惹人采撷。兀自低叹,他刚才也承认了,血族对于情绪和情感的控制远不如人类。
就在他看着瑞丽出神之际,台上的洛华将他的失神尽收眼底,不易察觉地眯了眯眼睛,再睁大时又是一片清明。
此时音乐突然变得雄浑起来,瑞丽忽地张开了眼睛,正好遇上亨利若有所思的眼神,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亨利笑了笑,瑞丽亦不觉有他,也笑了笑。再看台上时,惊愕不已。
台上的斯塔已经变了样子,舌尖轻舔上床,露出两颗锐利的尖牙,眼睛里冒着火红的光,在黑暗的角落里更显幽冷、诡异。躺在床上的女孩却异常兴奋,挣扎着伸长手臂,手放在他手里。斯塔轻轻托起她的上身,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女孩眼神一亮,不再死气沉沉。
音乐变得激昂,女孩的呼吸却变得越来越微弱,好似下一刻就会飘走。
“不要看。”亨利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有些但心地看着她。
瑞丽有些感动,并未挣脱开来。笑了笑,坚定地摇了摇头。她明白洛华的用意,他希望她看到真实的血族,看到真实的他。
时机已到,斯塔抬头看向洛华,眼睛的余光看到他背后的双手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只是,时机不等人。对上洛华的眸子,对方点头。
接下来的一幕让瑞丽接连做了几天的恶梦。
斯塔拨开那女孩身前的长发,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脖颈,埋首其中,此时音乐骤停,暧(昧)的吸吮声在空旷的古堡里显得格外清晰。瑞丽想移开目光,奈何眼睛像她的身体一样动弹不得,只能怔怔地看着血液从那个女孩身上慢慢流失,那一定很痛苦!她看到了那个女孩痛苦的眼神,轻轻的颤抖,人类面对死亡本能的挣扎。再看周围,台下的观众、台上的乐手,竟都以一种虔诚、敬畏的目光观赏着。对,是观赏!尽管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瑞丽还是不可避免地恐惧了。台上,娇嫩的玫瑰终于枯萎,毫无生气。斯塔将她放回床上,抬起手臂,张嘴在手腕动脉出咬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他却不曾皱半点眉头,好似这已经是家常便饭。将鲜血滴落在女孩唇间,一滴、两滴、三滴……毫无生气的女孩突然张开了眼睛,蓝色的眼睛,她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拽紧了眼前的手臂放在唇间,近乎贪婪地吸吮着,眼睛慢慢变了颜色,一丝红色,两丝红色,浅红、淡红、分红,直至变为血一样的深红色。斯塔像安抚耍脾气的波斯猫一样用手顺着她的头发,看到那一抹深红才开口:“乖,可以了,乖……”
女孩看着他的眼睛,渐渐平静下来,松开了他的手,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好好睡一觉吧。”斯塔抱起她向舞台后面走去,声音极尽温柔,好像怀中是一个酣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