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行醒来时已躺在屋子里,师祖正坐在旁边焦急地看着他,见仲行醒来,脸上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仲行挣扎着要起身,口中念道:
“师祖。。。师姐她。。。师姐她。。。”
师祖忙过去扶住他,安慰道:“孩子,你不能起来,你受了重伤。不用着急,你师姐的事,师祖一定想办法解决。”
仲行这才觉得浑身剧痛,师祖已帮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伤口也都包扎好了。看着熟悉的房间,慈爱的师祖,仲行深深地感到了什么是劫后余生,想想河边的场景,青青无助的呼救,觉得眼眶酸胀、喉咙发紧,终于流下热泪来。
好在年轻身体强壮,加上师祖精心的照料,半月后仲行基本复原了。这段时间他跟师祖反复作各种猜想,最后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女子来自寒寨,她口中的“师傅”应该就是无言。师祖始终坚信无言不会杀青青,
“云业跟那位不说话的青儿姑娘虽然一辈子都处在恩恩怨怨中,但这也是因为他们都放不下彼此,云业不得已负了她,也用了一生来偿还她。她不会绝情到杀了他唯一的女儿。”
“或许是这样的,但我也还是要进寒寨,那里环境恶劣,无言终年长住雪峰,师姐在那样的环境多待一天,就会多一分危险。”仲行恨不得立即去寒寨。
“唉,这世间的痴男怨女怎么都成了我的徒弟,当年你师傅不顾一切非要进寒寨,我怎么也阻拦不了,今天我一样不能阻拦你。”
“师祖不必担心,师傅告诉过我进去后找那户收留他的人家,他们一定肯帮我的。”
“算啦,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只能帮助你。或许这就是天意,你跟青青注定今生要经历这些坎坷。”
师祖决定让他事不宜迟立即启程,因为此时已时值深秋,寒冬时节进寒寨太危险,可能冻死在半路上,仲行又断不可能肯等到明年春天再去。师祖按照云业入寒寨的经验给仲行打点行囊,棉衣棉鞋、水、干粮,弯刀和火引,准备停当后师祖仍然觉得很不放心,云业当年第二次入寒寨时武功已小有所成,仲行倒真是块习武的材料,可惜练习时间太短,内功还太浅,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师祖,万万使不得,您对仲行的大恩大德今生无以为报,徒儿哪敢再连累您呢。何况您年事已高,本就该享享清福了,仲行是福大命大之人,小时候娘就找人给我算过命,说我以后要成大事的,哪那么容易就有危险了?就算有也会化险为夷。”仲行跪在师祖面前,言辞恳切。
“好孩子,快起来。师祖这一生孑然一身,无儿无女,想不到会收到这么多好徒弟。你的孝心师祖知道了,我也确实老了难离故土,只有希望云业能保佑你顺利救回青青。师祖希望能活着看到你们回来。”
“您放心吧,师祖,我跟师姐都会安全回来的。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等我们回来。”
“好,师祖还要亲自主持你们的婚礼。“
第二天天气晴朗,秋风煞爽、落叶纷纷,仲行和师祖早早启程来到河边。仲行最后跪下给师祖磕了三个头,背起包袱,头也不回地上山去了。师祖一个人目送着远去的仲行,一下子显得苍老了许多,他在心里默默为这两个孩子祈福,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且说青青自从那日被白衣女子擒去后,女子扛着她进入丛林,走了半天,实在累得走不动,就停下来休息。那女子名唤红姑,是无言的徒弟,无言上了雪峰后,于每年比武大会时下山,每次大会接近尾声,胜者选出时,也是欢迎无言的时刻。届时所有鼓手一起卖力击鼓,几百面鼓同时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人们挥舞火把,高声欢呼,不多时无言就会飘然而至。这时男子胜者会主动上来挑战无言,若接得住无言一招,便会受拥戴成为新的猎队首领。女子胜者也会跟无言比试,接得住无言一招的,无言会带她回雪峰,跟无言一起修炼,同时照顾无言的起居。
这个红姑是去年的优胜者,她表现杰出,不仅很快击败所有对手,跟无言对打时更是接下无言一招而毫发无伤,这是很少见的情况。当时她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请求无言收她做关门弟子:“参见无言,弟子红姑,自幼酷爱习武,望无言垂青,收我做关门弟子,弟子自当终生侍奉您。”台下的人都屏住呼吸,从来没有人敢要求无言收她做关门弟子。
无言走过去一只手抬起她的脸,红姑毫无畏惧地直视无言,无言看了她片刻,伸手扶她起来。而后回过身向着台下所有人,右臂一挥,长长的白色衣袂划过半空,众人知道无言选中了红姑,一片欢腾,无言在喧闹声中带着红姑离去。
红姑入雪峰后把无言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察言观色,很快就了解了无言的喜好、生活习惯,无言的意思她也就能猜出十之八九,不到两个月就取得了她的信任。每天生活在无言身边,加上雪峰环境利于修炼,红姑武功进步神速,但无言似乎并没有将毕生功力传授给她的意思,很少跟她讲话。无言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只有偶然的机会,红姑曾经碰到过一次,她一个人在月光下唱起了歌,唱着唱着声音哽咽起来,红姑过去想讨好她,说:“师傅,您怎么了?”无言回过头来,脸色苍白,表情绝望,只低声说了一句:“走开!”声音苍老,跟她的美貌很不相称,红姑吓得立即走开了。
近两个月无言身体略感不适,红姑寸步不离地照顾她,眼看着素娥的祭日到了,她只好派红姑代她去祭奠。红姑于祭日那天上午终于走出了寒寨,快要下山时远远看见两个人已经在坟前拜祭,她猜想这两个人是谁,于是小心地下山,到山脚时她只听见女子求男子带她去拜祭他爹。红姑想这两个人一定跟死去的素娥有关,但他们的年龄又这么小,素娥却已经死了将近二十年了。这时她猛然想到早年听爹说过寇云业有过一个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她说拜祭,难道寇云业死了?红姑想到这不免失望,他怎么能死呢,自己还想亲手杀了他给父母报仇,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无言知道,否则她万一想不开自己的努力全白费了,再说自己还没学到她最厉害的独门功夫,还要继续忍耐下去。看到这个女孩,她突然想用她来讨无言欢心最好不过了。
红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孩,尽管是仇人的女儿,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真美。难怪刚才那个傻小子被她迷得七荤八素,连命都不要了。红姑突然心生嫉妒,自己从小就只想着报仇,从未动过男女之情的心思,眼下自己已经二十三岁了,一般的寒寨姑娘都当了娘,自己却连个心上人都没有。青青嘴唇冻得乌青,红姑摸了下她的额头,烫得吓人,这时红姑才想到她是外来人,穿得这样单薄怎么可能受得了,难怪一直昏迷不醒。她可不能就这么死了,留着她还有大用处。红姑费力地扛起她,快步向山深处走去,一刻也不肯耽误。
正走得筋疲力尽,红姑忽然听到呼喊和吆喝,几个人正在全力追捕一头野猪,野猪被追得走投无路向着红姑冲过来,红姑肩上扛着青青,来不及反应,心想“完了”。这时野猪哀嚎一声中箭倒下了,红姑惊魂未定,看到前面站着一名高大英俊的年轻人,手里紧紧攥着弓,
“红姑,你怎么在这?”年轻人一脸诧异。
“哥哥!”红姑大喜过望,心里立即想好了下面的话,“师傅这几日身体不适,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点草药,结果看到这位姑娘昏倒在山里。她好像不是寒寨人,虚弱得快不行了,我不能带她回雪峰,那里会要了她的命,哥哥,你快帮我想想办法。”